第26章
“嗯……”穿着白大褂的老醫生反複查看了幾遍夏夕燼所有的檢查報告,和藹的問道:“小夥子做什麽工作的啊?”
夏夕燼如實回答:“畫漫畫的。”
醫生點點頭:“文藝工作者啊,嗯,不錯,想象力肯定豐富。”
“上次做你說的那種清醒夢是什麽時候呀?”
小夏回憶了一下,說道:“差不多有半個月了。”
醫生在病例本上做好記錄後,擡起頭笑着問:“睡覺打鼾磨牙麽?”
“瞧您這問的,我人都睡過去了,怎麽能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麽呀。”夏夕燼手肘撐在桌面上,輕輕托着臉,用開玩笑的語氣跟醫生打趣道。
哪想到對方倒是意味深長地朝他擡了擡眉毛,輕輕推了一下鏡腿,做出了總結:“噢,單身啊,行,知道了。”
小夏:?
怎麽還人身攻擊上了呢!
隐隐約約有被罵到。
“不打鼾,不磨牙,就是偶爾會嘟囔幾句夢話。”坐在一旁陪診的北陸卻突然開了口。
夏夕燼一怔,醫生也一怔,兩人不約而同地盯着他看,可北陸卻依然淡淡的笑着,仿佛沒覺得哪裏不太對。
“咳咳,好的好的,謝謝你哈。”醫生輕咳兩聲,岔開了話題,尴尬但見怪不怪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又很快恢複了專業,“報告我看過了,感覺沒什麽病理上的問題,多夢可能跟生活方式、精神壓力有關系。”
“再加上你是搞創作的嘛,有時候太投入的話确實有可能産生這種情況。”
醫生将病歷本遞回給夏夕燼,叮囑道:“我推薦的心理治療師的聯系方式給你寫在病歷本上了,有需要可以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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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先嘗試換換環境、做做運動啥的放松一下,睡前盡量就別畫畫,也別看電影之類的了。”
“給你開了點安神的藥,你拿着身份證去一樓繳費,讓你男朋友拿就診卡去三樓窗口取。”說完,年過半百的醫生還十分俏皮的朝夏夕燼眨了眨眼,表情滿是“叔叔時髦得很,什麽都懂”的意味。
一看對方這是誤會了,怕自家小孩別扭的夏夕燼連忙就要解釋,可還沒等開口,北陸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也不知道半大的小子哪來這麽大力氣,只是輕松一拉,就将小夏帶離了座位,徑直往門口走去:
“哥哥動作快點,一會要是人多排起隊來,可就趕不上餐廳預約了。”
看着老醫生坐在那裏,一臉感慨地笑着搖頭,被哄騙着拎到走廊的夏夕燼有些哭笑不得,但想着既然小朋友都不在意,那他倒也沒必要這麽敏感。
于是小夏彎着眼睛朝屋裏的醫生擺擺手,道了聲謝後,便勾着北陸的肩膀上了電梯。
其實他早就想來查查了,只不過前不久的突然爆火帶來了很多需要他處理的瑣事,腳不沾地的忙了小半個月,這才終于抽出了點時間。
雖說醫生也沒能給他一個确切的解釋,但好在從檢查結果來看,身體狀況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夏夕燼捏着繳費成功的單據,發着呆站在門診處等北陸。
忽然,一道人影跑了進來,從他身側飛快地略過。
被吓了一跳的夏夕燼連忙擡頭看去,那是個清瘦秀氣的中年男人,他神色慌張,過分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大片斑駁的紅,眼眶中的生理性淚水襯得他淺棕色的眸子更加晶瑩。
只見他似乎有些脫力,領帶被扯得淩亂,踉踉跄跄地直接撞向了咨詢臺後,便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了地面上。
周圍的醫護以及熱心路人連忙圍了過去,誰也沒試圖随便挪動他,一個女醫生蹲下身來檢查着他的情況,并詢問他出了什麽事情。
那個男人眉頭緊皺着,表情很痛苦的樣子,哽咽了好半天,才終于斷斷續續地開了口:“附,附近有個alpha,突然進入了易感期,導…導致,我的發情期提前了,麻煩…麻煩請給我注射抑制劑。”
醫護人員:?
圍觀群衆:??
目睹了全過程的夏夕燼:???
“先生,我想要幫助您,可以請您盡量準确的描述一下病情麽?”醫生面色嚴肅地問道。
地上躺着的那位聞言努力睜開眼看了看對方,他鼻尖微微聳動,似乎是在通過氣味判斷什麽似的,幾秒後,得出結論的他掙紮着說道:“您是beta吧?抱歉,麻煩您,能不能幫我叫個omega醫生出來看看?”
那個醫生此時也似乎有了自己的判斷,她輕輕嘆了口氣:“先生,您說什麽我不太懂,幫您找其他醫生當然可以,但如果您是吸食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最好現在直接承認,這種事我們都是需要如實上報的,您能明白麽?”
在旁邊聽到了熟悉名詞的夏夕燼,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怎麽竟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他慌亂地擡頭尋找北陸的身影,在看到對方走出電梯門的瞬間,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拉着北陸的手就往門口跑。
雖然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更不知道離開這裏能改變什麽,但本能和直覺卻催促着他帶着自家小孩盡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我們現在就打車回家。”夏夕燼急沖沖地說道。
一臉茫然的北陸,顯然沒能理解對方突變的狀态是怎麽回事,他輕聲問道:“不去吃那家私房菜了?你不是都期待好些天了麽?”
夏夕燼搖搖頭,朝不遠處排隊等待接客的計程車招了招手,剛想開口跟北陸解釋,可所有的話語卻在踏出醫院大門的瞬間,被如數噎回了喉嚨。
“我是在做夢麽……”夏夕燼喃喃,他轉臉面對着眉頭緊皺、表情極其複雜的北陸說道:“你快打我一下。”
聽到這個要求,北陸微微一怔,片刻後,他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扯了扯夏夕燼的臉。
夏夕燼大腦一片空白,兩人就這樣沉默且茫然的在一片喧鬧聲中對視着……
遠處街道上一只體型巨大的兇獸被剎車不及時的公交撞翻在了路口,禦着劍的修士和騎着飛行摩托的人在半空中面面相觑。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整個城市仿佛被一層灰紫色的薄霧所籠罩,絢麗的晚霞被天際線上突然多出來的極富科技感的高聳建築遮蔽,夏夕燼夢裏的那座劍宗所在的仙山,安穩地伫立在了市體育場的旁邊。
混亂中,臺階上不知道誰掉落在地上的手機裏,正播放着大熱男團的單曲《Parallel Worlds》,而醫院的大屏幕上則緊急插播着新聞。
每天黃金時段都出現在電視中的兩位主持神情很是嚴肅,大概是為了避免造成恐慌,播報的內容還是以安撫為主,只說政府正在積極排查這此次大規模混亂出現的原因,并告誡民衆留在室內,非必要原因盡量避免出門……
忽然,不遠處的停車場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祖宗,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阻隔環這種東西要随身備着。”男人老媽子似的叮囑道:“你在門口等我,千萬別亂走,我進去給你買。”
正說着,他似乎是偏過頭看到了街上的混亂,但并沒有太在意的樣子:“哎,外面什麽情況?這今天有劇組拍戲?怪了,沒聽說啊,道具做得真不錯,哪家公司啊……”
“麻煩死了。”一個帶着墨鏡口罩的高大男人嘟囔着與夏夕燼擦肩而過。
雖說在布料的遮擋下,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但其中的煩躁情緒不需要細品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對方徑直走向了門診咨詢處,将墨鏡向下微微推到了鼻尖,露出了那雙标志性的深灰色眼仁。
他額角微微滲出的幾滴汗,彰顯着他此時并不算舒适的身體狀态,但還是努力擺出了一個營業式的迷人笑容,眉頭輕挑,頗有自信且一氣呵成地低聲說道:
“你好,請不要聲張,我是楚晞。沒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楚晞。”
“我的信息素等級為S級的煙熏朗姆,剛剛突然進入了易感期,應激反應較輕,辛苦你幫我盡快調配出一個阻隔環吧,不然待會情況可能會變得更棘手,謝謝。”
值班護士微笑着注視着楚晞,眨了眨眼後,平靜且果斷地拿起了臺面上的座機,并擺出要撥號的姿勢,回應道:
“你好楚晞,我是值班護士小王,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辛苦你盡量直白些表達訴求,不然待會我可能會聯系保安處張大爺,謝謝。”
楚晞:……
護士小王:……
為頂流碰壁充當了一回見證人的夏夕燼:……
小夏欲言又止:嗯,這位朋友,雖然你戴着口罩,但我怎麽突然有種“似是故人來”的感覺呢……
在與俏皮中帶了點直言不諱,直言不諱中帶了點陰陽怪氣的小王面面相觑了半分鐘後,第一次受這種委屈加上易感期實在腦子不清醒的楚晞,不自覺地拔高了音量:“你不知道我是誰?!”
緊接着,他回頭對着剛追進來的男人控訴道:“陸哥,我過氣了麽?她說她沒聽說過我!”
而另一位帶着黑色口罩,身量稍矮,身材卻異常健碩的西裝肌肉猛男,卻毫不留情地照着楚晞的後腦勺就狠狠砸了一巴掌:“美女不好意思哈,我弟弟腦子有毛病。”
在美女小王“好好的帥哥怎麽是個傻子,真可憐,我對你們表示理解和同情”的注視下,被稱為陸哥的男人,與個人外貌形象極其不符的開始了苦口婆心:“祖宗別鬧了,求你了。”
“行行好,讓爹少操點心,多活幾年吧!”
這熟悉的語氣,這熟悉的話術,以及這熟悉的逆子與勞碌爹的配置。
小夏:……
雖然不是很明白現在是個什麽不符合唯物主義價值觀的詭異情況,但……
基本可以确定了。
嗯,這位二百五,我曾見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合并了,終于合并了!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寫到小楚我就會非常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