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怎麽在這!”不遠處炸出一聲斥責, 自食其力給頭發抓完造型的楚晞,一從洗手間裏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雖然實際情況是, 嚴柯一副“如果我不需要坐下細聊, 我們直接能把事情談妥就太好了”的高高在上做派,夏夕燼滿臉的“如果你能立刻消失那就更好了”。
但顯然, 楚晞最近确實不怎麽清醒,這種資産階級毫無心理負擔進行剝削的标準場面,在他眼裏都添上了幾分誰都理解不了的“旖旎”色彩。
“喂, 你離他遠一點。”楚晞蹙着眉頭,長腿沒邁兩步, 就走到了夏夕燼的身側, 仿佛領地被侵占似的, 頗有攻擊性。
嚴柯擡了擡眼皮, 斜了他一眼, 嘴角微笑的弧度甚至都沒改變分毫, 輕蔑不屑的态度甚至懶得僞裝:“楚先生你也下午好,另外, 我并沒有靠近他的打算。”
“我只希望夏先生可以幫我個小忙。”
他用指節輕輕扶了扶鏡腿,話術頗有涵養, 語氣頗為諷刺地補充道:“楚先生是公衆人物, 建議空閑的時候,還是盡量多做些情緒控制訓練比較好, 不然寰宇可不太敢與你的團隊合作。”
“不稀罕,我工作多得推都推不完。”楚晞聲音低沉,滿溢着不悅,他偏過頭問夏夕燼, “他來幹什麽?”
夏夕燼搖了搖頭。
別問我,咱倆知道的信息量差不多。
但他總不能在這旁觀楚晞對着嚴柯大放厥詞,即便楚晞确實不缺這麽個合作,但得罪資本總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于是他僵硬地擠出些笑容,主動上前一步,打起了圓場:“抱歉嚴總,他今天開學,心情比較複雜。”
“我方便問一下,您具體是要做些什麽麽?”
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嚴柯是真心實意的,還是想要故意惹楚晞不痛快,反正他是立馬擺出了恍然大悟的姿态,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理解,二十年前我第一天上大學的時候也是這樣。”
“二十年前?”楚晞禮貌性的驚訝了一下,撇了撇嘴打量了對方一圈,難得說了句好聽的,“那你保養的真不錯。”
嚴柯風輕雲淡的糾正道:“哦,別誤會,我十四歲上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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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還不往把問題抛回給楚晞,狀似漫不經心,實則精準補刀:“不過沒關系,人和人的天賦是不同的,有些人二十歲拿到第一個博士文憑,有些人嘛——”
嚴柯頓了頓,輕笑一聲後繼續說道:“比較大器晚成。”
“你!”楚晞剛要上前給姓嚴的展示一下他在某些方面可不完成,卻直接被夏夕燼攔住了。
小夏朝他搖了搖頭:“行了,消停會吧,你不一定打得過他。”
“你——”楚晞還想反駁,夏夕燼熟練地往他嘴裏塞了塊餅幹,并順手把夏老板抱起來扔進了他的懷裏,“噓,你話說得越少我們解決得越快。”
“別搗亂,一會兒還要送你上學呢。”
原本煩躁的楚晞一聽這話瞬間老實了下來,說不上到底是因為夏夕燼此時離他很近,他能清晰的嗅到對方身上檸檬草的味道,還是那句“一會還要送你上學呢”的承諾意味太重,總之,和未成年基本保持着相似腦回路的楚晞,很吃這一套的被成功安撫。
搗亂的熊孩子被暫時壓制住了,蹲到電視櫃旁,一邊嘟囔着嚴柯的壞話,一邊心不在焉的逗弄着貓咪,順便偷聽。
“夏先生哄孩子很有一套。”嚴柯話裏有話地稱贊道。
但夏夕燼顯然沒有心情同他虛與委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嚴柯進入這間房子開始,他就感覺不太舒服。
倒也不是有什麽實病,就是單純的心情壓抑,疲憊,甚至有些來自潛意識的排斥。
明明和兩人單獨相處時都還挺正常的啊……夏夕燼心裏想。
“沒有,我只是想保證我的朋友不受到傷害。”夏夕燼扯了扯嘴角,“畢竟您的真實身份您自己清楚。”
聽了這話,嚴柯卻挑了挑眉,頗有興致的樣子:“哦?你是說類人族?”
夏夕燼點了點頭,沒什麽情緒波動地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沒有向其他世界和聯合政府公開這件事,但顯然,不管是修士還是類人族的能力與我們普通人都有壁,所以,只要是能夠和平解決的事情,我并不想與你起任何沖突。”
“哦對了,你用過我的身體,自然是知道這些事的,瞧我這記性。”嚴柯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大概是想表現出一副回憶乍現的樣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周身商人那“利己主義者”的精明氣質太重,看起來莫名有些惺惺作态。
“什麽叫做他用過你的身體!”一旁偷聽的楚晞瞬間炸了毛,搶在夏夕燼的前頭問出了聲。
夏夕燼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向他瞧過去,無奈道:“我怎麽用過你的,就是怎麽用得他的。”
“噢,說清楚不就好了,兇什麽嘛。”楚晞扁着嘴,嘀咕着蹲回了原位。
而嚴柯對于夏夕燼的話沒有半點疑惑,顯然,關于小夏在夢裏糟蹋的殼子不止他一個這件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但其實夏夕燼也沒有很意外就是了,嚴柯在自己這裏一直是個比較神秘且無所不能的形象,連在人靈魂上做記號這種事都能完成,竊取他的思想和記憶大概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确實,他還真的猜了個差不多。
“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是要做什麽呢?”夏夕燼平淡地問道,“我下周就要複工,而且和工作室的合約也快到期了,你去那找我麻煩用處不是很大。”
嚴柯聽着夏夕燼明顯帶着不滿的話語,搖了搖頭:“我不是去找你麻煩,而是去驗證一個猜測的。”
夏夕燼有些好奇:“什麽猜測?”
嚴柯卻将頭往後揚了揚,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似的,沉默了片刻後,才終于嘆了口氣說道:“小朋友,你想先從一個故事聽起麽?”
夏夕燼不置可否,只是表情疑惑地看着他,心跳卻沒有來由的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仿佛是一種預感——嚴柯即将說出的話絕不會是他期待的。
“知道為什麽我們沒有和聯合政府上報類人族的事情麽?”
夏夕燼搖搖頭。
嚴柯故作輕松的神态裏漾着幾分壓抑的苦澀:“因為沒有必要。”
“大家都消失了。”他停頓了一下,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嘴唇,然後繼續說道:“我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