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九”

烏九玄擡頭見是馮師傅：“師傅”

馮師傅跟烏九玄一樣蹲下身坐在地上“怎麽樣了”

“知縣帶着人在查，昨晚我趕出去在離林家村幾十裏的地方只找着被棄的馬車，是阿奶家的馬車”烏九玄難過道。

他和原身阿奶沒感情，難過的是總有心術不正的人害人而無辜的人受難。

待知縣帶着一衆捕快出來，馮大運烏九玄起身上前。

“根據烏馬氏所說，昨日酉時六刻她去烏九玄家接孩子的時候老夫人已經歇息了，而老夫人是在亥時一刻左後在正廳斷氣的，先是頭部被擊打，後胸口受創，家中失竊，推斷是那周德本想偷走東西了事，不想被老夫人發現了，這才出了事。”

馮師傅烏九玄兩人沉默，縣令覺得晦氣，這烏木匠家自從二兒子死後風水就一直不好，這樣一想站在這裏也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事我們會全力追捕犯人，還請節哀”拱了拱手，知縣帶着一衆人走了。

烏馬氏抱着一雙兒女在旁邊哭得肝腸寸斷，既為了婆母遭此劫難又為自己命不好。

家中原有的銀票金銀首飾怎麽也得有幾千兩，再加上公爹師傅給的些值錢小玩意兒，這麽一想，馬氏得不得扒了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

“要只是偷竊，那人可能不會那麽容易被抓住，但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縣令一定會盡快抓到人的”馮師傅安慰道。

“嗯”烏九玄輕聲道，就算抓住了阿奶也不可能死而複生了。

“你不要怪你阿奶，她也很可憐”馮師傅見烏九玄比較冷靜的樣子抹眼淚道。

“師傅你別多想，我和阿奶很少待在一起，沒什麽感情就更談不上怪罪了”烏九玄嘆氣道。

“哎，你知道你二叔的事嗎”坐在院子裏聽着一片哭聲，馮大運問道。

烏九玄沒應聲，他知道師傅可能要告訴自己一些事。

“你阿爺當初多麽意氣風發啊……”

烏木匠一生有3個兒子，大兒子腦袋轉不過彎，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小兒子小時候脾氣有些暴躁，唯有二兒子聽話懂事，孝順爹娘又尊敬兄長愛護弟弟。

大哥弟弟不懂事嫌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時候，二兒子已經會幫阿娘捶背了，家中條件已經很好了，二兒子還是堅持每日給自家爹娘做好一頓飯再去學堂。

一家人都不是讀書的料，唯有二兒子聰明伶俐，在學堂被林先生誇贊說考個秀才是再輕松不過的事，烏若華當時也是林秀才最喜歡的學子。

8歲成了童生，怕他心性不定，先生讓他遲幾年再去考鄉試。後來又遇到阿娘身體不好，二兒子烏若華每日熬藥悉心照顧，以至于又拖了幾年。

15束發之年由大哥陪着去府城參加鄉試，烏木匠那時不缺錢，給兩兄弟住了府城最好的客棧。

就在正式考試的前兩日，深夜隔壁一公子養的蛇不小心進了兩兄弟的房間，咬了烏若華。

本可以治好，又遇上了一大夫用錯了藥，直接将人給治死了。

“養蛇的那人來頭不小，那年輕大夫家中更是如此。你二叔那麽乖一孩子，就這麽早早去了”馮師傅扯着衣裳抹淚。

最孝順最懂事的孩子去了，烏木匠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可憑他怎麽不甘也拿那些人無可奈何。要不是烏木匠師兄有些地位，這麽‘不識好歹’的烏木匠能不能有命也不好說。

鬥了兩年，那邊也煩了。最後判了大夫的罪，但是無論是養蛇的公子還是那大夫照樣在外逍遙，烏木匠也知道這事兒。

烏木匠告贏後回了村，村裏人問他怎樣了，他笑着說：“贏了”，到家後躺在床上再也沒能睜開眼。

“師兄一生講義氣，對誰都和和氣氣的，沒偏愛過任何一個兒子，可你阿奶糊塗啊”

烏木匠去了後，烏九玄阿奶把大兒子一家趕了出去。

“阿奶是覺得死的為什麽不是我阿爹”烏九玄哽咽道。

烏九玄阿爹也可憐，因為這件事常常自責夜不能寐，以至于一直郁結于心早早的去了。

最喜歡的學子糟了這些罪，經過這事，林秀才沒再教書了。一人在鎮上不時喝喝茶到處逛逛，前兩年生病逝世了。

馮師傅無言，在他看來烏若華無辜，烏九玄一家無辜，自己師兄嫂子也可憐，最可恨的是那大夫和那養蛇的人。

“所以阿奶想讓其景金榜題名是因為想報仇？”烏九玄想到這裏問道。

“嗯，只是這個想法太不切實際了。你小叔被逼着日夜苦讀身子也不大好了，在考試的時候染了風寒後來就這麽去了，再後來你知道的她又把希望寄托在小景身上”馮大運回憶道。

送葬那日，烏九玄跪在墓碑前磕頭，望着墓碑，烏九玄想，也不知阿爺他們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去了另一個地方，一家人好好的過着自己的生活。

——

給阿奶送葬後，因着馬氏不敢帶着一雙兒女住在那兒，烏九玄帶着一家子暫時住了進去。

“這是你公爹婆母以前住的屋子”馬氏推開門，房間因長年沒人居住已經落下了厚厚的一層灰。

“我去拿個撣子掃一下灰塵”

“不用了，叔母，我來弄就好了”葉小真連忙道。

“你坐着，又不費事，我馬上來”馬氏想着自己一家孤兒寡母的沒個依靠，家中也沒幾兩銀子了。這烏九玄是唯一能給自家撐腰的了，往後小景能不能讀書出人頭地都得靠着他。

這烏九玄又這麽寵着自己這哥兒，馬氏都不敢讓他動根手指頭。

葉小真對着自己娘怎麽撒嬌偷懶都不怕，到了別人家總知道些輕重，把寶兒和行李放下，自己跟在馬氏後面忙活去了。

琪樂都快8歲了，往日在家也是過的大小姐的日子，雖阿奶摳門小氣，但自己從不像村裏其他孩子早早的幹活，也不愁新衣裳穿。

她以前煩心的是以後自己出嫁阿奶會不會偏心少給自己嫁妝，而現在她煩心的是以後能不能吃飽穿暖了。

見葉寶兒安靜的坐在一旁，烏琪樂有些嫉妒，這侄兒以前自己都不放在眼裏的，如今自己一家子反而要靠着他阿爹了。

又見他坐在椅子上吃着點心兩條小腿晃啊晃的，烏琪樂無緣由的就來氣，伸手在他胳肢窩掐了一下，葉寶兒反手就掐了過去，正好掐在了烏琪樂臉上。

阿麽和阿爹這幾日說不準他打人，所以葉寶兒學會了掐人，小小的手卻勁兒大，不知和誰學的，就掐那麽一點兒地方而且還一直不松手，每每掐得葉小真眼淚都出來了。

“啊！”琪樂哭了出來，葉寶兒像往日一樣掐住了不松手，烏琪樂也用力掐過去，把寶兒的手背掐紅起印了，葉寶兒卻掐的更起勁了，也不哭就狠狠的不放手。

葉小真和馬氏聽見哭聲連忙趕了過來，馬氏見了連忙打了烏琪樂的手讓她松開。

“寶兒！快松手”葉寶兒也不知是沒力氣了還是怎麽着這次很聽話的松開了。

馬氏見寶兒手上腫了，朝着琪樂一巴掌打了過去“你怎麽這麽不懂事，這麽大的人學會欺負侄兒了？”

烏琪樂站在那裏不敢動，葉小真給烏琪樂抹眼淚道：“是寶兒太調皮了，琪樂，不哭啊，等你大哥回來了幫你教訓寶兒”

待馬氏帶着哭哭啼啼的女兒出去，一直沒反應的寶兒‘哇哇’的哭了出來。

葉小真弄了些涼水在他手背上，心疼的給他呼呼，寶兒才慢慢平靜下來。

“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能掐人”葉小真給寶兒遞糖塊說道。

“…打我…她打我”葉寶兒含糊道，本來就一句話說不順暢，現在一生氣就更說不清了。

“她先打你？”葉小真用手梳着寶兒頭發問道。

“嗯，打我，她”說着又要哭起來。

“阿麽知道了，不哭啊，阿麽抱抱”抱着寶兒，葉小真有些苦惱，和別人住在一起就是會有一些麻煩事。

傍晚烏九玄帶着兩讀書的孩子回來了，一家人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各自回房了。

本來不欲與夫君說起這事兒，但寶兒自己晚上從平安屋子裏跑了過來，把手伸出來給自己爹爹看。

“爹爹，疼”

一把把寶兒抱上來，“喲，怎麽弄的，爹爹吹吹就不疼了啊”

葉小真見這樣就說了今日的事。

“沒事，小孩子嘛都這樣打打鬧鬧的”烏九玄前世也帶過幾天親戚家的孩子，沒有一天不鬧騰的。

在他看來，只要大人不參與其中，小孩子之間鬧了就過去了。

葉小真本來覺得沒事，可見烏九玄這麽說又覺得他不把寶兒放在心上了，遂有些不開心。

轉眼已到了冬季，家中養豬的殺豬，沒養豬的都商量着要買哪家的豬了。

烏九玄直接去李家村買了一整頭豬，送了半邊豬腦袋、一條腿并十幾斤豬肉給馮師傅，給了一條豬腿并十斤肉給葉何氏，又各分了十斤肉給烏志文和烏大頭家。

這分的方法讓其中兩家不開心了，但烏九玄無所謂。在他心中，葉小真寶兒平安最重要，其次師傅，再其次就是烏其景了，至于其他的人他并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