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今天晚上是《九辭》劇組的第一次直播營業。
自從直播行業被大衆接受以後就成為了不少劇組用來宣傳的手段之一,直播又不像是綜藝，還要場地要經費要後期導演，随便開個號就行。
——非常符合方導扣扣搜搜的做派。
“……哎,把要扔的那袋草都拿過來,鋪後面。”方明海指揮着場務，“昨天是不是還要一個酒壇子壞了？也拿來，對對對就放那。”
“咱們上次拆下來的橫幅放哪了？把《九辭》劇組幾個字剪下來挂後面。”
江勉剛進來的時候，還以為這個房間是方明海給外面幾只雞做的窩。
盧雨詩走到他身邊,小聲耳語,“方導說要搞個好看點的背景。”
江勉也跟着小聲，“可是這樣看起來好像雞窩。”
“中年老男人,”盧雨詩露出了一個懂得都懂的眼神，“審美喜好還停留在建國時期，沒讓咱們一人捧個大瓷缸就算好了。”
江勉敬畏地看了看被放在草垛中央的桌子和椅子,神情有點糾結,“我們，真的要在這樣的地方直播嗎？”
算起來，江勉可是正兒八經的小少爺。雖然平時看起來是不怎麽挑剔的樣子,但從小跟着宮喵和歐洲貴族喵養出來的高級審美讓江勉真的沒法欣賞方明海弄出來的鄉土雞窩風。
盧雨詩嘆了口氣，伸手拍了下江勉，“沒辦法，他是導演。”
兩人站在門口,而唐行硯站在房間拐角,目光淡淡地看着江勉有點小糾結的嫌棄樣。
“哎呀，盧老師看着真不像是快三十的人。”韋天的聲音極為欣慰,他啪啪拍了兩下唐行硯，“你瞧瞧,這就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啊。”
唐行硯緩緩轉頭，黑瞳如冰似雪。
韋天毫無畏懼地和他對視，笑呵呵地示意唐行硯往江勉那邊看，“江老師雖然年紀小，但人個子高，和盧老師還挺配。”
“唐行硯你說是吧。”
“……你很高興？”唐行硯淡淡問道。
韋天樂呵呵，盧雨詩和她經紀人的做派一樣，什麽事都喜歡幹得光明正大懶得藏着掖着，韋天當然知道了盧雨詩和江勉的合作。
“小唐啊，聽哥一句勸。”韋天意味深長，“這人呢，不能太嘴硬，硬着硬着，腦子不好才一時看上你的傻孩子，就去喜歡別人了。”
……
兩人對視片刻，唐行硯率先收回目光，朝待會直播的位置走去。
唐行硯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問題，他只是沒想到江勉之前說不想做的工作是和盧雨詩炒cp而已。
他只是覺得江勉應該将心思全都放在演戲上，和女演員綁定是什麽很輕松的事情嗎？他的經紀人和公司都不知道提醒江勉一下的嗎？
都沒想過現在市場對于年輕男演員的期待是一直單身的居多嗎？
那一點點說不出來的酸意快速擴大，幸災樂禍地在唐行硯的心頭蹦了兩下，然後就被唐行硯強行按住。
——不過未來的道路怎麽走是江勉自己的事情，他既然已經做好了選擇，還是沒什麽大錯的選擇，唐行硯也沒什麽可說的。
跟他又沒有關系。
唐行硯閉眼舒了口氣，椅子就被人撞了一下。
方明海沒好氣地，“起來，你壓着草了。不幹活還擋事，現在的年輕人啊。”
唐行硯：……？
正說着，江勉和盧雨詩也走了走過來。
江勉才看見唐行硯，眸光微微一亮，從後面拉了下唐行硯的衣袖笑着打招呼，“你也來了啊。”
唐行硯才稍微好了一點的心情一下子就因為這句話重新掉了回去。
什麽叫你也來了？和盧雨詩說話認真到一直沒有注意到他？
唐行硯少有地感到了一陣氣悶，看着江勉的目光就淡淡的不帶什麽感情。
江勉對人類的感情總是不太敏銳，他有些為難地問唐行硯，“你之前有直播過嗎？要怎麽和粉絲互動啊”
“……不知道，我沒怎麽直播過。”
硬邦邦的一句話砸下來，讓江勉愣了一下。
唐行硯的性格是屬于外熱內冷的那種。從小在家裏事務的耳濡目染之下，唐行硯在工作時是很會應酬的。但只要一離開那些場合，他就會冷下來。
所以和熟人相處時的唐行硯大多數時候都是淡淡的，偶爾會開玩笑。
但是，絕對不是現在的冷淡。
江勉就像是被人碰了尾巴一樣，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你不舒服嗎？”江勉擔心地問道，秀氣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
唐行硯突然覺得剛堵在胸口的那團郁氣因為江勉擔心的目光悄然消散，時間太短，他來不及思考到底是為什麽。但身體比大腦的反應更快，讓本想說“沒事”的唐行硯舌尖微微一頓，再次開口時就變成了“水有點涼。”
他鎮定地從桌上拿起礦泉水給江勉看，“喝了有點不舒服。”
才走過來聽到這句話的韋天腳下就是一停，差點沒嗤出聲來。
唐行硯能喝口涼水就不舒服？
你唐少爺叛逆期的時候，冬泳加閉氣都沒說一句冷，現在喝口涼水就覺得不舒服了？
但江勉還就吃這一套。
韋天就這麽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孩因為唐行硯的一句話顯出幾分擔憂。
“那我……”
“勉勉，你看這個哈哈哈哈哈哈。”盧雨詩小姐姐彎腰抱起方導才用毯子做好的羊給江勉看。
事實證明，方明海沒有把這裏當成雞窩，而是當成了羊圈，對應的是《九辭》開始，祝九辭逃過追殺以後将一個羊圈當成了自己的暫時居所這個劇情點。
盧雨詩笑得肚子疼，走到江勉身邊拍他肩膀，“方導，方導他不願意用舊戲服塞羊肚子，居然去外面翻垃圾桶撿塑料瓶子。”
唐行硯：……
江勉看盧詩雨彎腰笑得一抽一抽的，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地扶她。
盧雨詩：“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勉想想也覺得好笑，貓貓頑劣的小愛好也上來了，“這個時間，說不定方導還是去和清潔工人搶的瓶子，也挺辛苦的，雨詩姐你尊重一下他的勞動。”
盧雨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行硯：……
本來只是被他拿着做道具的礦泉水在這一刻特別涼，一直涼到了他的心裏。
站在旁邊的韋天也不說話，就抱臂看好戲。
“都堵在這裏幹什麽？”方明海興沖沖地走過來。
中老年人特別是精力充沛的中老年人在第一次接觸新事物的時候都會無比興奮，方導也不例外。
他示意攝像将後面的打光板再調一調，伸手鄭重其事地點了開播。
本來就已經跟着官博的預告找來直播間的粉絲看到畫面，全都高興起來。
【你是全部的溫柔與美好，雨詩晚上好！】
【願你前路暢通無阻，而我跟随着你永不停息。唐行硯人間浪漫！】
【今夜的繁星如同我對你的愛意，今晨的朝陽如你給我的歡喜。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勉勉加油！】
一時間，彈幕全是各家粉絲的應援詞，誰也不讓着誰。
方明海眯着眼睛看字，“嚯，你們粉絲還挺會作詩。”
他看着最新刷出來的一條長彈幕，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
“世間情動可如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叮當響，也可如寒冬蔥花暖湯面，相守常伴彼身旁。”
一瞬間，直播間因為這句話詭異地凝滞了一下。
方明海半點沒察覺，還咂摸了一下，“相守常伴彼身旁——這是在說咱們劇組的哪對小夫妻嗎？”
他挺高興地問，“誰啊？說的是哪一對啊？”
被注意到的湯面cp一下子到了臺前，瞬間慫了起來，不等唯粉驅逐就趕緊澄清。
【沒誰沒誰，随便說的哈哈哈哈哈。】
【趕緊開始直播吧，都等不及了哈哈哈哈哈。】
方明海以為這句是在刷《九辭》中的哪一對劇情夫妻，反正他也見慣了這個，也就沒在意，伸手讓演員都過來給直播間的粉絲露露臉。
今天晚上過來的是江勉他們四個幾個年輕的主演，老演員都不熬夜，早早上去睡覺了。整個《九辭》劇組粉絲最多的也是他們四個，一時間直播間翹首以盼。
包括江勉和唐行硯的cp粉。
“天天都要喝湯面”的小群裏消息唰唰唰地朝上冒。
【啊啊啊啊啊好激動，我已經把上次的采訪看了三遍了，嗚嗚嗚甜死我了。】
【他倆見過家長了他倆見過家長了他倆見過家長了嗚嗚嗚！他們肯定已經結婚了，孩子都生了，房子買在江南，我親眼看見的！】
群主強忍激動出來安撫大家，【畢竟是劇組宣傳，咱們不能太過分，待會多刷啊啊啊就好，別再刷什麽在一起了。】
【知道知道，保證收着。】
【嗚嗚嗚我好怕待會勉勉上去親唐老師，或者唐老師又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那我肯定忍不住祝他們早生貴子。】
下一刻，群中在看直播的人突然安靜，消息朝上刷的速度一瞬間慢了下來。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太甜了嗎嗚嗚嗚，我在上輔導班不能看直播，快告訴我有多甜。】
……
《九辭》的直播界面上，江勉和盧雨詩坐在了左邊，而唐行硯則和馮楚然坐在了右邊。
中間隔着一個樂呵呵的方明海。
泾渭分明。
小群裏有人截了張圖發上來，一時間除了沉默就是省略號。
【……其實，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座位問題啦。】群主出來安慰湯面們，【從劇情來說，唐老師和馮楚然的感情戲多，勉勉和盧老師的感情戲多，這樣排還挺正常的。】
一句話讓沉默的湯面們再次燃起信心。
【對哦，畢竟劇組又不賣cp，這樣挺正常的。】
【對對對，挺正常的。】
【那我繼續回去看啦~】
這個時候的湯面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在看完今天的直播以後，會抑郁一整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