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簡游盯了陸時年許久,最終敗下陣來,自暴自棄閉上眼睛:“老子沒力氣。”

陸時年展顏:“沒關系,我服務到家。”

簡游任由他把自己當換裝洋娃娃似的換下自己原本的睡衣,再輕車熟路套上白色襯衫,放棄掙紮一動不動,宛如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直到發現紐扣被扣得亂七八糟。

“你手殘還是腦殘?”強迫症讓他看一眼都不能忍受。

陸時年接住他沖自己撓過來的手捏了捏,好心科普:“你不懂,板正已經不符合現代審美了,淩亂随意一點才比較好看。”

他體貼地幫他拉上一邊領口,将半截精致嶙峋的鎖骨遮起來,用純粹欣賞的目光居高臨下打量:“看,多漂亮。”

簡游被他這麽盯着,不知為何,熱潮猝然兇猛陣陣襲來,撞得他抑制不住一聲悶哼。

眼角的緋色快速暈染,襯衣遮擋不住的地方也無力例外沾上粉色。

一朵猝然綻放的野玫瑰。

這樣的形容用在男生身上并不适合,但如果這個人是簡游,那麽的确是找不到比這更适合的形容詞了。

“漂亮個頭!”

簡游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你的狗屁好奇心滿足了,可以給老子抱了吧?”

嗯,很兇,就是挺可惜,配上他濕漉漉的眼睛,威懾力降低百分之兩百。

快瞧,有只小白兔在沖人發火。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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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年手熟地摸摸他耳朵,張開手臂作出擁抱的姿勢。

只不過在抱住之前,他臨時又有了一個新想法。

陸時年:“稍等。”

簡游:“你個狗人又有什麽屁事?!”

陸時年真誠發問:“可以拍張照留念嗎?”

簡游:“……”

簡游耐心盡失,用盡全力擡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不下來,就憤怒地把自己貼上去。

“我拍你祖宗!”

沒見過這麽兇還這麽粘人的兔子。

陸時年擁住他,嘴角高高上揚,樂不可支。

也太好逗了。

簡游有時候覺得陸時年就跟支止痛藥似的,根治不了他的毛病,好歹能夠緩解疼痛狗幫他最難熬的時期。

美中不足就是這支止痛藥長了張破嘴會說話,就他媽煩!

哦,不止。

他還長了腦子,還會動手動腳。

當簡游發現陸時年抱着他舒舒服服躺下時,簡游只有一個想法——想一記飛毛金剛腿給他踹下去,最好附贈踹斷小唧唧。

簡游:“你上來幹嘛?!”

陸時年:“我不能上來嗎?”

簡游:“你說呢!”

陸時年一臉無辜:“可是這是我的房間。”

簡游:“你——”

陸時年:“沒有客房,我家就這一個屋能睡人。”

簡游瞪着他,胸口劇烈起伏。

陸時年嘆了口氣:“好吧,你要是實在不想跟我睡,等你抱舒服了睡着了,我就去沙發。”

簡游吃軟不吃硬這事兒鮮少有人知。

但是如果遇着個臉皮厚會賣慘的,他就會稀裏糊塗中招。

比如現在。

房子的主人可憐巴巴地說要把房間讓給他自己去睡沙發。

簡游明知道他在裝,還是沉默了。

媽的。

算了,随便吧。

兩個大男人,躺一塊兒睡一晚又不會死。

心裏這麽想,從嘴裏表達出來生硬別扭:“随你,關我屁事。”

這竟也能奏效?

陸時年驚訝于簡游的心軟程度。

若有所思看了他半晌,得寸進尺:“那聊會兒天?”

簡游:“聊個屁,別打擾我睡覺。”

陸時年:“你摟得這麽緊,體溫這麽燙,睡得着?”

簡游:“……有屁趕緊放。”

陸時年捏着兔耳朵尖:“有沒有意願搬出來跟我一起住?算我雇你的,我給你開工資,帶年終獎那種。”

簡游:“你錢多沒處撒?”

陸時年:“是啊,我不缺錢,就缺個跟我擠被窩的。”

簡游:“自己去買抱枕。”

陸時年:“抱枕沒耳朵呀。”

簡游:“你不會買個有耳朵的?!”

陸時年:“有道理,可抱枕不會罵人。”

簡游想罵他有受虐傾向,還沒出聲,就聽他悠悠補充:“也沒你會噌。”

簡游:“……”

滾蛋吧!

睡覺!

三更半夜聊個幾把的天!

陸時年再說什麽他也不搭理了。

就當自己是個聾子,額頭緊貼着陸時年微涼的下颌,疲憊感襲來,他很快陷入意識模糊。

再次睜開眼睛時,周圍變得漆黑一片,窗戶好像被嚴絲合縫遮住,空間裏沒有哪怕一絲光亮透進來。

簡游渾身緊繃,下意識用自我保護的姿态蜷縮起來。

他慌的叫了好幾聲陸時年,回應他的只有空洞的回聲。

房間裏怎麽會有回聲?

不對。

不止有回聲,還有從外面傳來的,下樓梯的腳步聲。

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瞬間湧入大腦,簡游呼吸一窒,心跳驟然加快。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當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簡游不堪忍受起身想要逃跑,卻又拴在腳腕的東西拉扯絆倒。

沉重的撞擊聲,不用摸他也知道,那是一根快有他手臂粗的一條鎖鏈。

那個人進來了。

粗重的呼吸聲聽着讓人惡心的同時,更恐怖至極。

簡游死咬着下唇不發聲,以為這樣對方就會找不見他在那兒。

他抱住膝蓋努力往後退,試圖把自己縮進一個安全的角落。

呼吸聲突然消失了。

但是門沒有被打開過,那個人還在。

簡游渾身緊繃到極致,摸索着鐵鏈想要用蠻力把腳□□,可是鐵鏈太緊了,腳腕上很快沾滿了黏稠的血液。

簡游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聲不吭将血在衣服上用力擦幹淨。

呼吸聲出現的猝不及防。

就在他耳邊。

簡游驀地瞪大雙眼,聽見粗粝的聲音響起:“小兔子,抓到你了。”

大腦嗡地一聲,轟然炸開。

“簡游,簡游?”

呼聲由遠及近,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簡游睜開眼睛,他還是在陸時年的房間。

躺在寬闊柔軟的大床,壁燈的光線溫暖明亮,沒有駭人的呼吸聲,而他的腳上也沒有掙不脫的鎖鏈。

“做噩夢了?”

陸時年手放在他臉上,真實的觸感和溫度滿滿将他從夢境裏徹底拽出來。

他大口呼吸着。

臉在發麻。

手和腳都在發麻。

“還沒醒?”

陸時年皺了皺眉,思索着要不要用點兒力掐一下幫助回神。

下一秒,簡游忽然擡起手臂急切而用力抱住他,力氣大得好像很不得把自己嵌入他身體。

陸時年難得表情一怔。

“什麽噩夢吓成這樣?”他體感新鮮地點點他的背脊:“夢見變成怪獸被奧特曼揍了?”

簡游:“閉嘴,傻逼。”

陸時年欣然閉嘴了。

但是他還有手。

原本停留在背脊的手掌産生了想法,往他尾椎骨的地方順了順。

過電的感覺席卷全身,簡游抑制不住仰起脖子眯起眼睛,貼着他耳朵猝然哼出一口氣。

簡游:“你他媽……有病是吧?”

陸時年表示無辜:“聽說小動物都這樣,一撸靠近尾巴的地方就會很舒服,我試試能不能安慰你。”

按照常理,簡游下一秒就應該将他推開,順便送上一拳頭以表達感謝。

而事實是簡游什麽也沒說。

他只是一聲不吭收緊雙臂,将他抱得更緊,緊到陸時年感受到他整個人都在不明顯地發顫。

陸時年笑容斂了些,偏了偏頭:“真吓到了?”

簡游太累了,埋下腦袋不想說話。

陸時年看着他,垂下的眼簾擋住了其中不明的情緒。

不知道該不該承認,他竟然破天荒被他這樣抱得心軟了。

平時兇成那樣,合着都是色厲內荏。

收回手閉上眼睛,扣着他的後腦勺溫吞揉了兩把,帶着安撫的味道:

“行了,別怕,夢都是假的,有哥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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