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對, 定腳咒,簡游覺得受傷的左腿已經不是他的了。

“游崽。”陸時年擡頭看見他的表情,輕笑出聲:“小心一點, 別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啊啊啊你他嗎的!!!!”

簡游要瘋了, 臉騰地紅透, 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像只煮熟的水煮蝦, 頭頂上還蒸蒸冒着熱氣:“你親個毛線啊你親!!!有病啊!!!”

陸時年:“你是毛線?”

簡游:“你才是毛線!!!”

陸時年:“親親可以緩解疼痛, 何況只是室友之間親個腿而已, 游崽,淡定一點,別這麽激動。”

簡游現在就覺得被他親過的地方好像突然多了一種莫名的羞恥心, 感覺跟洗了澡沒穿衣服就跑出來裸奔似的。

他甚至有沖動想伸手去捂一下。

別問,問就是內心極度崩潰:“我親你大爺!哪個室友之間要親腿啊!!!你他嗎,你他嗎都不怕嘴巴發炎的嗎?!”

“這個不至于。”

陸時年打量着炸毛的兔子, 臉紅紅的,鼻尖紅紅的,臉眼眶都是紅紅的:“游崽, 你都害羞得要哭了嗎?”

簡游終于找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雙手扣着陸時年的腦袋往下按:“你才要哭了!你全家都要哭了!再這麽跟我廢話信不信現在立刻就揍哭你!!”

“好好好我哭了。”

到底這個劍還是沒忍住給販了,陸時年舉起棉簽投降:“游崽你別亂動, 別把傷口扯着,等我上完藥你再揍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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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游氣兒還沒喘勻呢, 就不撒手:“你就這麽上, 安分點, 再亂親我真的捶你!”

陸時年忍不住想笑:“你這樣壓着我, 我都不用故意親, 一不小心撅個嘴就要挨上了。”

簡游:“你沒事噘個——”

吱呀一聲,宿舍門開了。

簡游話說一半被打斷,擡頭跟進來的周采眼神對個正着。

像是鼓脹的氣球一下子被戳破,又像滾燙的油鍋陡然被倒入一瓢冰水。

簡游炸起的毛順了下去,不太舒服地皺了皺眉,收手松開陸時年。

自從那天進宿舍一不小心看見周采看的東西,雖然在陸時年警告之後再沒瞧見過,他還是已經沒辦法正常直視他,把他當一個尋常室友看待了。

哪個室友會這樣大模大樣在宿舍裏看自己的顏色視頻。

而且還是顏色雙方都是男生的那種。

陸時年回頭看見周采,笑容淡了些,伸手拿了簡游随手摘了放在手邊的帽子再次給他戴上,帽檐下壓,只露出鼻尖,嘴唇,和輪廓精致的下巴。

周采視線就從那露出的小半張臉上淡然掃過,一聲不吭關上宿舍門,去了陽臺。

氣氛冷下來。

陸時年沒再都簡游,仔細給他上完藥處理好傷口,收拾好東西起身:“行了,去床上坐着休息一下,哥哥去給你沖個中暑藥。”

運動會下午還在繼續,不過簡游參加的只有1500,上午比完了,不用再去,就在陸時年麻煩死的門外指導下洗了個澡,上床歇着睡午覺。

兩點睡飽醒過來,宿舍沒人了,他看了看手機信息,起床換了身衣服下樓取快遞。

回來時路過超市,進去買了根火腿腸,到陸時年帶他去過的綠化帶試着喚了兩聲,小白花果然屁颠屁颠出來了。

“你還記得我啊?”

他蹲下,把快遞盒放到一邊,撕了火腿腸揪成小塊,用一片樹葉托着放到不敢太靠近他小貓面前:“那個傻逼跟你說起過我是不是?”

小貓咪拖長了嗓子喵一聲,像是在回答他的話。

簡游盯着它看了一會兒,又張開中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感覺它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要長了一點,但是不明顯。

其實學校的動物,不管是貓狗還是鳥魚,體型都能比外頭同樣流浪的胖上一圈。

學生們心善,路過看見了,手裏有什麽都要喂一喂,久而久之它們也不怕人了,心情好還能翻着肚皮讓人撸一撸。

這只不太一樣。

它好像格外膽小,認生,不叫它它能一直躲着不出聲,不主動怎麽能有吃的?

簡游嘆了口氣,想到什麽,拿出手機給小白貓拍了張照片,然後給他的另一個野生主人發消息。

asdfghjkl:【圖片】

asdfghjkl:【它有名字嗎?】

十年:【有。】

asdfghjkl:【叫什麽?】

十年:【游游~】

asdfghjkl:【???】

十年:【現起的,喜歡嗎?/可愛】

asdfghjkl:【喜歡個毛線!它說難聽死了,換一個!】

十年:【難聽嘛,我覺得好聽死了。】

asdfghjkl:【滾吧。】

十年:【逗你的,沒名字,你可以給他起一個。】

asdfghjkl:【又不是我的貓,我幹嘛給他起名字】

十年:【行,都依你,我晚上有畢業班班級聚會,吃海鮮大餐,要不要來?】

asdfghjkl:【你們班畢業聚會我去幹嘛,吃多了撐的?】

十年:【好吧,我今晚會晚點回來,你自己一個人在宿舍要乖乖的,別拆家/抱抱/抱抱】

asdfghjkl:【……】

十年:【想吃什麽就告訴我,我晚上回來給你帶。】

asdfghjkl:【不,稀,罕!】

簡游關了手機,守着小白貓吃完火腿腸,起身時一陣眩暈,趕忙扶住旁邊的綠化樹。

奇怪,也不是多熱的天,他這暑怎麽中得這麽嚴重?

他揉揉太陽穴,抱着快遞慢吞吞走回宿舍。

買的是一只新鼠标,之前的鼠标用了太久,已經有些不靈敏了。

回到宿舍換上新鼠标,舊的沒扔,就放在擱雜物的小紙箱裏。他起身去陽臺,把中午洗澡換下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才發現裏面還夾着一件不屬于他的白色外套。

那個狗幣,夾帶私貨最在行。

他把白外套一并扔進洗衣機,又将原本已經放進去的黑色T恤拿了出來,機器轉動清洗淺色衣物,他則是認命手洗完了一件T恤。

太陽曬在陽臺晃得人眼花,簡游晾衣服時就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收起晾衣杆,撐着洗漱臺緩了一會兒,順道洗了一把冷水臉,一轉身險些和身後不知道何時進來的人撞上,對方見他似乎站不穩,擡手扶了一下。

“不舒服?”周采盯着他的臉。

沾着的水珠,沒有擦幹,他臉頰和眼角都有些不正常的泛紅。

簡游閉了閉眼睛,抽回手:“沒事,謝謝。”

好像不太對勁。

他回到座位坐下,心裏有點沒底。

可是現在已經五月了,按理說春天都過了,沒可能還……

應該只是想多了。

包間裏熱熱鬧鬧的,同班同學都在,還有幾位帶了他們近四年,關系已經非常熟悉的任課老師。

陸時年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們談天論地,寒暄告別,沒有主動跟誰搭話的意思,有人來找他了,或者話裏牽扯到他身上,他才會笑着答上兩句以作回應。

“我實習的公司已經定了,明天就要報到,然後搬出宿舍,估計都沒機會再見了。”

“我也是,那公司賊遠,租房子還花我好幾千,真是,工資沒拿到,錢先搭進去了。”

“沒辦法,看似很值錢,其實便宜得一筆的東西就是咱們大學生了吧。”

“我不想離開學校,我打算考研,不過看我姐考研那麽辛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堅持下來。”

“我也是,哎,真羨慕陸哥,保研一身輕啊。”

“誰讓你大學就知道在宿舍玩兒游戲,專心一點認真一點,保不齊你也能掙個保研名額了。”

“得了吧,我對自己水平有數。”

話題這就來到陸時年身上了。

他笑了笑,随口客氣:“運氣好罷了。”

“是運氣好拿到保研名額,還是運氣好有個天才大腦?”

“哪樣我都羨慕不來嗚嗚。”

菜一道一道上來,大家的注意力和談話內容也從畢業煩惱轉移到了豐盛的海鮮盛宴。

大家開始争相倒酒,好在有老師在,攔着他們适可而止,吃海鮮的時候別喝太多酒,要喝的就另開一桌,不準吃海鮮。

陸時年不貪酒,一杯紅酒放在手邊半天見不到底。

原本以為這口酒能撐到晚餐結束,沒料菜才吃過一半,就得動用上了。

坐在他斜對面的一個女孩兒站起身點名了給他敬酒。

“陸時年。”女孩兒說:“咱們也同學快四年了,你條件好,長得又好看,很多女孩兒都喜歡你,可是你就是不談戀愛,搞得好像大家都有機會,又好像都沒機會。”

“說出來的多,藏在心裏的更多,不過這種沾着青春回憶的事要一直藏在心裏也太別扭了,正好今天吃最後一頓飯,我就——”

“就借你吉言了。”

陸時年打斷她,朝她舉杯:“藏着确實別扭,謝謝你的鼓勵,我肯定早點兒找時間跟他表白,嗯,盡量争取畢業前吧。”

女生一愣,但也不笨,很快明白過來這委婉的拒絕,失落之後釋然地笑笑:“那就祝我們陸大校草表白成功了。”

她仰頭幹了杯,重新坐下不再多話。

周采瞥了陸時年一眼,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麽,起身出了包間。

陸時年這句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話題重心三兩句就轉移到了他喜歡的人身上,誰都好奇風雲人物陸時年心上人是什麽樣,能讓他都告白忐忑。

“真的假的?陸哥,你別蒙我們啊!”

“沒蒙你們,真的。”

“那她是誰?幾年級幾班?”

“這個無可奉告。”

“那她什麽樣總能說說吧?”

“優點太多無從說起,以後有機會再給你們介紹吧。”

這廢話文學,說了等同于沒說,戴亮亮嚷着陸時年不夠意思,朝夕相處的室友都瞞着不告訴他,比傳家寶還能藏。

陸時年啼笑皆非,在調笑聲中悠然低頭給簡游發消息。

十年:【睡了?】

十年:【貓貓探頭jpg.】

簡游沒有回複。

真睡了?

現在才九點不到。

陸時年轉着手機,擡頭注意到對面空位的所有人久久沒有回來。

“周采人呢?”他出聲問。

坐在周采旁邊的人幫他答:“剛跟我說上廁所去了。”

“哦,他給了發了消息我沒注意看。”

班長盯着手機:“他說有點急事要先走了,讓我給大家說聲抱歉。”

話音剛落,陸時年忽然拿上外套從座位站起身:“不好意思,我也突然想起來我有急事得先走,離畢業還久,我們可以找時間再約,下次我請。”

簡游是睡了,但是沒有完全睡。

從白天開始就出現的不适感在身體裏彙聚,到晚上量變湊成質變,一股腦發作。

根本不是什麽中暑,就是他最煩的老毛病。

所以是天氣有倒春寒,他就有倒夏春?

真的服了。

他想給陸時年打電話,但是熱潮來勢洶洶,趁着他睡覺送了他一個鬼壓床,眼皮似有千斤重,死活睜不開。

他和眼皮鬥争了許久,指尖都摸到枕頭底下的手機了,恍惚中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還以為陸時年回來了。

他能感覺到有人在他床邊坐了下來,但是沒動,也沒吱聲,就盯着他,目光在他臉上來回逡巡。

這個人不是陸時年!

陸時年不可能這麽安靜,更不可能在他情況明顯糟糕時這麽安靜,應該早就上手抱住他,要不就是厚着臉皮直接掀了被子跟他一起躺下,絕對不會這樣一聲不吭。

也不可能是戴亮亮。

戴亮亮性格跳脫容易驚乍,要是他早就咋咋呼呼叫喚着要給他叫救護車了。

不是陸時年,也不是戴亮亮,那就只可能是……

簡游頭皮發麻,在高度集中的精神壓迫下猛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周采伸過來的手僵在半空。

簡游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知道他這麽鬼鬼祟祟無論幹什麽都讓自己很上火。

“滾開!”

他咬着牙用力拍開他的手,同時撐着身體想坐起來,卻因為用力過猛一不小心額頭撞上床架,疼抽抽了,撲通又給倒回去,頭暈眼花。

“撞疼了?我看看。”

周采說着關心的話,語音裏倒是聽不出一點關心,只有隐晦的振奮激動。

他從坐着變成跪在床前的姿勢,伸手是想去探簡游額頭的模樣,可惜一靠近,指尖就不受控制地往他眼角摸去。

簡游太反感這個周采了,被他碰到簡直要惡心死。

他捂着腦門往後躲,聽見嘭地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當然,一并被踹開的還有周采。

“周采,我警告過你。”

陸時年語調既冷又沉:“既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就自己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

簡游聽見他的聲音,心落了地,閉上眼睛長松一口氣。

被摸摸臉低聲安慰了一句別怕,簡游睜開眼睛再擡起頭,就只能看見周采狼狽跪倒在地上,死狗一樣被陸時年拖去了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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