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緣分
孫朝陽有些雲裏霧裏,難道說這個案子也有問題?
他想打聽,但這次來找他的警察一看就比之前見過的都要精明,怎麽會被他套話?
“中間三個是我、高志強和鐘大貴,我們三個是班上成績最好的,所以每次老師都安排我們站中間。”
他說着,指向後排,“這個高的是黃大康,因為長得比同齡人都要快,所以在班上很有地位,總是號召其他人拉幫結派。站在他左邊叫陳依偉,是他的跟班。右邊這個是鐘大貴的哥哥,叫鐘大富。”
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大多數同學他都忘了,指着合照最角落的一個小男生的時候,孫朝陽輕輕嘶聲,似乎是在回想什麽。
宋舟低眉一看,孫朝陽正在考慮的人,就是第三名死者,李源。
“他怎麽了?”宋舟問。
孫朝陽笑了笑,回神道:“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他有點兒可惜。李源是我們班裏最瘦小的一個,以前常被黃大康他們欺負,後來為了不被欺負,他就加入了黃大康,開始學着欺負別人。”
後來畢業,年輕人們接二連三地離開村子,他聽說李源在城市裏混得還算不錯,應該是忘了曾經的痛吧。
宋舟眼睛一亮,這件事在他們之前的調查中從未出現,是一條全新的線索。
有些事情老師不知道,家長、長輩不清楚,但同學之間朝夕相處,看得最明白。
他指尖點了點照片,問:“被李源他們欺負的人在照片上嗎?”
“我們學校的學生不多,同齡的都在照片上了。”孫朝陽再次尋找印象裏的那個人,但一時間還真沒什麽印象了,“具體長什麽樣,我忘了,畢竟接觸得不多。不過那個人挺慘的,應該是被這些人吓傻了吧,精神不太好,也不知道這些年好了沒。”
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家是村裏的小地主,他看不上其他同學,所以不怎麽和他們玩在一起,加上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除了幾個比較有特點的,其他人他真的沒什麽印象了。
“精神不好?”宋舟驟然想起了一個人,他好像和孫朝陽看着差不多年紀。
也就是說,黃大康和陳依偉在學生時代行事霸道,欺負弱小,李源為了自保,所以才加入了黃大康一列,共同欺負其他同學,導致其中一人精神不濟。
而當年去市裏讀書的機會只有兩個,孫朝陽花錢內定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名額就在高志強和鐘大貴裏選擇。
原定是鐘大貴的,但高志強應當是使用了某種手段,代替了鐘大貴,拿到了最後一個名額。
宋舟想着,再問:“你對這個鐘大貴有具體印象嗎?”
孫朝陽搖頭,聳肩道:“不太熟。”
鐘家很窮的,那個時候的他當然不屑和鐘大富鐘大貴他們走一塊,理都不帶搭理,警察算是問錯人了。
“行,你先在牢裏好好表現,有再想起相關線索記得通知我們。”
宋舟收拾好資料,準備離開時,被孫朝陽喊住,他回身看向孫朝陽。
“警、警官,我全都招了,人不是我殺的,我是無辜的,您看我這牢……”孫朝陽擡起了自己戴着手铐的雙手。
宋舟低笑了一聲,看向獄警問道:“你們這兒司法教育課得跟上了。”
“啊?”孫朝陽納悶,沒明白警察的意思。
宋舟抓住孫朝陽的手铐摁在桌面,沉聲道:“孫朝陽,參與賭|博,替人頂罪,妨礙警方執法,樁樁件件,你無辜嗎?”
孫朝陽咽了口水,悻悻不敢再言。
“具體判決由法院法官裁定,警察做不了主。但量刑如何,你的表現尤為重要,聽明白了嗎?”宋舟拍了拍孫朝陽的肩膀,沒再多說地離開了會面室。
許之慎跟随着宋舟離開了看守所,卻見他的表情比來之前更凝重,娓娓道:“你查案的時候挺從容不迫的。怎麽,有心事?”
宋舟淡笑了一聲,他只是在想,如果不是孫朝陽動的手,真正的兇手是誰?江昔言為什麽會再次被盯上。
江昔言的事,說給旁人聽,誰會相信啊?
許之慎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也許是受職業的影響,他的說話聲也是輕柔緩慢。
“別誤會,我只是出于職業習慣愛多問兩句,不是有意打聽你的心事。”
宋舟并不介意地搖了搖頭,駐足問了句:“許教授,你相信穿越時空嗎?”
聞言,許之慎略有些驚異地看向宋舟,沒想到這句話會從宋隊口中說出來。
他在腦中思考了一會宋隊問這句話的用意,但還是沒猜透,只好如實回答,“站在科學的角度,我是不相信的。但緣分這件事,本就玄妙,誰也說不清楚。”
宋舟意會颔首,“是啊,這種玄學的事兒,誰都說不準。”
在這之前,他還期待着,或許能接到江昔言的電話,或許能再救他一命,可是他連上一次為什麽會接到電話都解釋不清楚。
江昔言啊江昔言,你真的就這樣了嗎?
江毅起床後在樓梯下遛彎,遠遠瞧着兒子慢悠悠地往家裏走,好奇問道:“你什麽時候出去的?”
江昔言餘光看了一眼路口,回:“我剛剛出去晨跑了。”
“哦。”江毅撓了撓頭,想到兒子安全回來了,就沒深究。
見兒子進門,江毅緊跟在他身後,搓了搓手,話到嘴邊又有些沒好意思說,“兒子啊,那個……”
江昔言回身,“怎麽了?”
江毅關上家門,看了一眼廚房正在忙碌的妻子,咳嗽了兩聲,試探道:“這個吧……爸媽原本是打算等你大學開學了再回公司的。但是前段時間警察叔叔也在我們家附近逛過了,确實沒事。這兩天爸爸看你恢複的也不錯,正好爸爸一直跟的廠商最近有合作意向,晚上有個飯局,所以……”
他知道兒子最近害怕,他也為難,但也不能真就放着公司的活不幹了,他現在這個年紀要是被辭退了,再找工作就難了。
江昔言眼中的光黯淡了幾分,心中無盡的自私到嘴邊化作微笑,懂事地說道:“爸,你忙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小時候,他時常幻想自己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有家長陪伴着一起去動物園、游樂場,但他也知道,懂事的孩子不能麻煩父母。
漸漸的,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不再期待。
以至于今日,這些偶爾可見的溫情,對他而言已經是陌生了。
曾雯拿着鍋鏟從廚房走了出來,安撫道:“兒子放心,媽媽請好了年假,這段時間會一直在家裏陪着你的。”
“謝謝媽。”江昔言道了聲感謝,轉身上了樓。
留下江毅和曾雯面面相觑,他們兒子明明已經答應了,他們怎麽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呢?
“黃隊!”警員小跑向隊長,将剛拿到的資料遞上,“隊長,孫朝陽和高志強在市一中就讀當年的招生辦主任已經退休了,我們電話聯系上他了。他說原本是一個叫鐘大貴的學生拿到了名額,但有一天,有人匿名舉報他借了高利貸,所以他們才取消了鐘大貴的入學資格,改錄取高志強。”
黃霖蹙眉,那張合照上也有鐘大貴,于是道:“兇手會不會和這個鐘大貴有關系?查,順着這條線查下去!”
“是!”警員颔首。
街角的陰影中,手機的震動聲幽幽響起,是一條短信:“警方下午去常坪村打聽鐘家的事了,我看着他們手裏拿了一張照片,你最好小心點。”
“我說呢,早上明明沒看見你出去,原來是背着我在搞小動作啊。”暗處的人低笑,擡眼看向二樓的窗戶,眼神中滿是勢在必得,“我啊,最讨厭不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