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一年的夏天, 注定是個多事之秋。商場上風詭雲谲,打的是沒有硝煙的戰争。
孟書瑤沒心沒肺,結束完實習工作後就天天和朋友們在外面玩, 買了一大堆東西等着九月份升研究生。
這天晚上,她回家時不到九點,從車子裏大包小包拎下來很多東西, 陳叔幫着她拎進屋,她手裏還拎着一個小蛋糕。
進屋以後, 看到沈以承、周餘、餘舟都在,她還很驚訝, 問:“你們怎麽都在。”
周餘見她大包小包拎進屋,打趣道:“這是上哪兒血拼去了?”
孟書瑤笑, 說:“今天發工資。”
她高興地坐到沈以承旁邊, 湊近他耳邊悄悄跟他說:“我給你買了東西,你忙完早點上來哦。”
沈以承周身冷冽的氣息在面對孟書瑤時, 整個人都溫柔下來, 他伸手握她的手, 叮囑道:“上樓把門窗關好, 今晚暴雨,一會兒估計要打雷。”
孟書瑤一聽,連忙說:“那你早點上來。”
沈以承“嗯”一聲, 說:“我馬上就上來, 幾分鐘。”
孟書瑤這才放心,乖乖地先上樓去了。
孟書瑤走後,周餘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随後才好奇問沈以承, “怎麽了?你家阿瑤妹妹怕打雷?”
沈以承“嗯”一聲, 把手裏煙頭撚進煙灰缸,說:“好了,你們先回去吧,不早了。”
周餘問:“公司的事呢?就這樣算了?”
沈以承無所謂道:“他們想要就拿去,我從來沒稀罕過,做到今天也算是履行了對爺爺的承諾。”
餘舟張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麽,周餘拍下他肩膀,嘆氣道:“算了,讓你們沈總休息吧,他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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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沈以承不累呢,一個人拖着沈家走了這麽久,那麽重的擔子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如今他母親為了控制他,叫他認輸,不惜聯手外人讓他一無所有,以為能以此要挾沈以承。
從沈家離開的路上,餘舟一個大男人,坐在車裏抹眼淚。
周餘看到了,沒忍住笑,“诶,我說,你什麽情況?現在丢了公司的人是沈以承,你哭什麽?”
餘舟道:“我就是替沈總不值。”
餘舟大學畢業就跟着沈以承,他最清楚沈以承這一路是怎麽過來的,這些年他為了整個沈氏家族勞心勞力,其中辛苦和壓力沒跟任何人講過。
現在好了,公司重新站穩腳跟,又是一派繁榮的百年世家,他們倒個個回來奪權了。
周餘道:“你別這樣想。以沈以承的能力,他如果不想放手,你覺得有誰能從他手裏把公司拿走?”
“他本來就沒想過要沈氏,當初公司衰落,他回來接手,也只是為了完成他爺爺的遺願,将沈氏家族重新壯大。如今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他無愧于心,也無愧于沈家任何人。”
周餘看向窗外,感慨道:“其實我倒覺得是好事,他這些年一個人拖着沈家,夠累了,也是時候好好休息下。”
“可是……”
周餘道:“你就別可是了,回去跟林秘書把北城的項目看好,幾十個億呢,你家沈總的心血,別讓沈謙一上臺就給他搞砸了,回頭還得給他收拾爛攤子。”
周餘真是一點也不擔心沈以承,他又不止這一處資産,倒是他母親如意算盤打錯,以為能以此要挾沈以承回去跟她認錯,真以為他沒了沈氏就一無所有了。
沈以承上樓的時候,孟書瑤已經關好了門窗,洗好澡換了睡裙,正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拆她今晚買回來的東西。
擡頭看到沈以承進屋,她獻寶地拎起今天買的一條吊帶裙,展示給沈以承看,“快看,好不好看?”
沈以承看了一眼,挑了下眉,“睡裙?”
“什麽呀。”孟書瑤道:“是買來準備開學的時候穿的。”
沈以承走到孟書瑤面前坐下,接過她手裏的裙子看了看,然後把裙子遞回到孟書瑤手上,說:“試給我看看,就這樣看不出效果。”
孟書瑤很樂意,立刻拿起裙子跑去浴室換。
沒兩分鐘,就換好裙子出來。
黑色的一條絲質吊帶長裙,質感和剪裁都非常好,收腰的款式,襯得孟書瑤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裙長到膝蓋下方一點,裙擺做了魚尾的設計,看起來像偏日常的禮服。
燈光照在孟書瑤身上,她坐到床邊換上特意買來配這條裙子的高跟鞋,然後走到沙發前,在沈以承面前轉了一圈,開心地問:“怎麽樣?好看嗎?”
沈以承坐在沙發上,目光有些深地看着孟書瑤的臉,半晌,他低聲道:“過來。”
孟書瑤一看沈以承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走過去,稍微拉高裙子,跨坐到他腿上,沈以承雙手扶住她的腰,将她往裏抱了抱。
孟書瑤感覺到沈以承眼裏的欲念,忍着笑,在沈以承低頭吻她的時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還沒有回答我好不好看呢。”
沈以承拉下孟書瑤的手握住,深深吻住她,低啞道:“在家裏穿就好,不準穿出去。”
孟書瑤唇角彎彎的,明知故問,“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沈以承低頭吻到孟書瑤胸口,掐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
這條裙子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性感也是真的性感,沈以承剛剛才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孟書瑤若隐若現的胸口,瞬間就被她勾得起了火,怎麽可能讓孟書瑤穿去學校。
他是嫌情敵不夠多嗎?
孟書瑤嗤嗤地笑。本來這條裙子她就是買回來穿給沈以承看的,并沒有真的打算穿出去。
感覺到沈以承的手摸上她的大腿,孟書瑤忽然中途喊停,“等一下!”
沈以承被孟書瑤抓住手,有點欲求不滿地看她,“你最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孟書瑤嗤嗤地笑,說:“你把眼睛閉上。”
沈以承挑眉看她。
孟書瑤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有東西要給你。”
沈以承看了看孟書瑤,在孟書瑤的催促下,到底還是順從地把眼睛閉上了。
孟書瑤伸手在沈以承眼前揮了揮,“不準偷看哦。”
沈以承好笑又好氣,拉住孟書瑤在他眼前晃的手,“知道了。”
孟書瑤唇角彎彎的,确定沈以承沒有偷看,才從他身上下來,走到床邊,從她包包裏摸出一個小盒子來。
然後拿着小盒子重新坐到沈以承的身上,一邊把盒子裏的東西取出來,一邊觀察沈以承,提醒道:“不準偷看哦。”
沈以承好笑道:“沒看。”
孟書瑤這才拉起沈以承的左手。沈以承雖然閉着眼睛,但能感覺到孟書瑤給他的是什麽。
他沒再聽她的閉上眼睛,而是睜開眼睛,看着孟書瑤把一枚情侶對戒戴進他左手無名指。
孟書瑤給沈以承戴好,擡起頭來,正要叫他睜開眼睛,誰知道一擡頭,才發現沈以承早就睜開眼睛,正在看着她。
孟書瑤露出燦爛笑臉,“你偷看。”
沈以承笑,只覺得一顆心柔軟得一塌糊塗,伸手捏她下巴,“我就是閉着眼睛也知道你在幹什麽。”
他看到孟書瑤手裏還拿着一個小盒子,小盒子裏還有一枚女士對戒。
他伸手拿起來,拉起孟書瑤的右手,給她戴進無名指,“買戒指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應該一起去的。”
孟書瑤道:“今天逛街正好看到了嘛,我覺得好好看,就買下來了。”
又道:“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去刻字。”
沈以承“嗯”了一聲,給孟書瑤戴好戒指,擡起頭來,左手掌住孟書瑤的後頸,低頭吻向她,低聲道:“阿瑤,你真的會攻心。”
孟書瑤笑,擡起雙手摟住沈以承的脖子,一邊同他接吻一邊小聲問:“那你被我攻下了嗎?”
沈以承:“早就投降。”
孟書瑤最近結束實習,又開始睡懶覺。一覺睡到早晨九點多,迷迷糊糊從被窩裏爬起來上廁所,推開浴室門進去,正好看到沈以承在洗手臺前洗手。
她坐到馬桶上去,很困地揉了揉眼睛,“幾點了呀?你怎麽還沒去上班?”
沈以承笑,說:“在家裏陪你玩不好嗎?”
孟書瑤輕哼聲,“你少騙我。”
沈以承眼裏浮上笑意,拿毛巾擦幹手上的水,走到孟書瑤面前,捧住她的小臉,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
孟書瑤“唔”一聲,仰頭看他,小聲道:“我上廁所呢。”
沈以承笑,摸摸她腦袋,說:“我一會兒有事出去一趟,讓容姨把早餐送上來,你吃完再睡。”
孟書瑤乖乖“噢”了一聲,她望着沈以承,“你去哪呀?今天不上班嗎?”
沈以承道:“有點事,中午回來跟你吃午飯。”
沈以承出了門,開車回了沈家老宅。
一進門,倒是先看到很久不見的父親。
沈父平時不太管公司的事,也是昨天才聽說沈以承從公司卸任的事,他看着他,想說點什麽,最後到底是嘆了聲氣,“你媽有病,病得不輕。”
好好的公司,逼着兒子交到別人手裏。
沈以承淡漠地笑了笑,問:“她人呢?”
“在樓上書房。”沈父道:“她最近情緒不穩定,你同她好好談。”
沈以承“嗯”了聲,徑直上了樓。
進了書房,看到周晴坐在書桌前簽一份文件,他淡淡問:“您找我。”
周晴簽好文件,擡起頭,說:“你是不是沒有想到,你将我罷職,我照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回到權力中心。”
從小到大,周晴和兒子相處,不像母子,更像是首領和下屬,她習慣了沈以承絕對服從她,一旦他不聽話,她便要想盡辦法讓他聽話。
沈以承冷淡地笑了下,問:“您找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周晴見兒子到這個節骨眼上,還不肯向她低頭,一肚子氣憋得發洩不出,她忍着惱怒,開門見山道:“趁着正式文件還沒有簽署,你跟我認個錯,跟孟家那小姑娘分手,答應跟趙家聯姻,那份文件我便不簽,公司仍舊是你的。”
沈以承笑了笑,可那笑容裏充滿了嘲諷,他看着周晴,忽然問一句,“媽,您累不累?”
“你為什麽總想着掌控別人?我是您生的沒錯,但我是獨立的個體,永遠不可能絕對服從你,你想不開這件事,這輩子恐怕都會氣不順。”
“至于公司。”他笑了下,“你覺得我在意嗎?”
他本來就是臨危受命,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才回來接手公司,沈氏的一切,是不是他的,他從來沒有在意過。
周晴原本只是想用這一招逼兒子回來跟她低頭,可見沈以承是真的一點不在意,忽然就慌了,她站起來,“可公司是你辛辛苦苦救活的,你就一點不在意?”
沈以承道:“公司是沈家的,我沒想過要霸占,既然你們都覺得沈謙可以勝任,拿給他也無所謂。”
周晴忽然惱怒,“為了個女人,就為了個女人!你偏要跟我作對!”
沈以承冷淡地看了他母親一眼,“您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
周晴看着他,“好,你走吧,我不信你沒有回來求我的一天。你且看着,你沒了沈氏,沒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孟家小姑娘還跟不跟你。”
沈以承淡漠地笑了下,“不牢您費心。”
他說完,轉身離開了書房。
孟書瑤發現一件事,沈以承最近常常在家,平時那麽忙的一個人,最近居然有時間陪她在家裏種花。
她雖然很高興,但還是覺得隐隐有哪裏不對。
這天下午,她在院子裏折了幾朵花,拿去書房,插在沈以承書桌前的花瓶裏,看到沈以承靠坐在椅子上看書,她湊過去看了看,發現沈以承居然在看孫子兵法。
她嗤地笑出來,摟住沈以承跨坐到他腿上,“沈以承,你最近很閑哦,居然還有時間看書。”
沈以承放下書,見孟書瑤在外面把小臉曬得紅紅的,伸手捏捏她臉蛋,“這麽大太陽還在院子裏玩,不嫌熱?”
“熱呀。”孟書瑤道:“所以我上來找你了嘛。”
她摟着沈以承的肩,看他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沈以承,你最近怎麽都不去公司呀?你在休假嗎?”
沈以承“嗯”一聲,他看着孟書瑤,眼底帶着笑意逗她,“天天在家陪你不好嗎?你不想見到我?”
“當然想!”孟書瑤以為沈以承最近休假,很開心,問:“那你要休息到什麽時候?我九月份開學,還有一個星期呢,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沈以承捏捏她下巴,笑問:“你想去哪?”
“讓我想想。”
沈以承“嗯”一聲,“想好告訴我。”
“嗯!”
這個時候的孟書瑤壓根沒有想太多,直到八月二十四號那天,她回家拿東西,正好遇到哥哥在家,陸澈也在,她驚喜道:“陸澈,好久不見你。”
陸澈笑道:“前陣子忙,剛回國不久呢。”
他抄兜倚在沙發邊,看了孟書瑤半天,孟書瑤換好鞋子進屋,見陸澈一直在看她,有點疑惑,“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陸澈笑了笑,還沒開口,孟從南先叫了她,“阿瑤。”
“怎麽了?”孟書瑤繞過陸澈,坐到沙發上去。
孟從南也看她半天,看得孟書瑤都有點奇怪,“你們倆幹嘛呀?一直看着我。”
孟從南沉默一會兒,到底還是開了口,“你知不知道沈以承從沈氏卸任的事?”
孟書瑤一愣,睜大眼睛,“什……什麽意思?”
陸澈繞到沙發邊坐下,嘆聲氣,“看樣子,你是真的一點不知道。”
孟書瑤忽然有些心慌,“知道什麽……沈以承怎麽了?”
陸澈道:“上星期的事,沈氏內部大換血。”
說到這裏,他看向孟書瑤,猶豫一下,到底還是告訴她,“不過據我所知,沈以承并不是主動卸任,他好像是為了你跟他母親鬧翻,他母親拿公司的控股權威脅他,以為他會妥協,沒想到他直接連公司都不要了。”
孟書瑤坐在那裏,她臉色蒼白,怔怔地望着陸澈,“什麽意思……公司不要了是什麽意思?”
陸澈看了孟書瑤一會兒,最後說:“意思就是,沈以承看起來對你癡情一片,為了你,連他自己耗盡心血的公司也不要了。”
孟書瑤是哭着回去的,到家的時候,眼淚還有點止不住。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直到把眼淚憋回去,才努力露出笑臉,走進院子裏。
進了屋,沒在客廳看到沈以承,她問容姨,“容姨,沈以承呢?”
容姨道:“在樓上書房呢。”
孟書瑤徑直朝樓上書房走去,進了屋,就看到沈以承坐在書桌前看書,聽見她回來,擡頭看她,“回來了?玩得開心嗎?”
孟書瑤是上午出門的,中午和朋友們約了一起吃午飯,所以就沒回來。
她走到沈以承面前,想到陸澈說的那些話,看着沈以承,心裏忽然墜墜地疼,她伸手摸了摸沈以承的臉,鼻子酸酸的,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沈以承把她拉到腿上坐,這時候才發現孟書瑤紅了眼眶,他愣了一下,“怎麽了?怎麽哭了?”
他伸手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給孟書瑤擦眼淚,溫柔哄道:“怎麽不高興了?”
孟書瑤搖搖頭,她拉下沈以承的手握住,認真看着他,小聲道:“我都知道了。”
沈以承微愣了下,“什麽?”
孟書瑤紅着眼睛,哽咽道:“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
沈以承看着孟書瑤,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道:“我當是什麽事,沒什麽,別哭。”
孟書瑤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似的,怎麽都止不住,“都是因為我。”
沈以承道:“跟你有什麽關系。”
他心疼地給孟書瑤擦眼淚,好一會兒,輕聲道:“何況就算真的跟你有關系,也很值得。”
如果能夠擁有孟書瑤,他願意拿一切來交換。
孟書瑤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她看着沈以承,忽然很認真地說:“沈以承,你別怕,就算你什麽都沒有了我也很愛你,我有錢啊,我會努力工作,以後我養你。”
沈以承看着孟書瑤,沒忍住笑,他伸手捏她臉蛋,“傻子,如果我淪落到要靠你來養,還有哪裏值得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