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似乎來到了另一個空間,空氣中彌漫着香甜的氣息,令人目眩神迷。
泛着瑩光的紗帳曼妙袅娜,輕柔地從肌膚上滑過,好像一雙雙溫柔的手,在身體上撫弄着。
司味千漫無目的地走着,可在這裏沒有時間,沒有方向,什麽都沒有。
忽然,虛幻之中,他看到周圍憑空出現了一張張長案,長案由梨花木制成,雕以歡慶喜宴圖案,緊接着一盤盤各色菜肴出現在桌案上。
蜜糖糕,如意卷,奶油香酥,各色糕點一應俱全;炝玉龍片,桃仁雞丁,幹鍋蒸肉,各類菜色眼花缭亂;金華酒,蘭陵酒,烏飯酒,各種美酒醇香撲鼻。
司味千踉跄了幾步,下一瞬間,所有的美食都突然消失了。
正在他疑惑之際,仿佛聽到遠處傳來夜莺般的歌聲,什麽人在輕聲吟唱,沒有詞,只有曲調,清幽婉轉,餘音缭繞。
司味千尋着聲音而去,這曲子哼進了他心裏,如同在他心頭埋下了一顆種子,随着歌聲,靜靜發芽綻放。
可這聲音明明已經近在耳邊了,卻還是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正在他疑惑之際,一雙手摸上了他的臉頰,這雙手溫暖柔軟,手指修長,潔白如玉,看不出性別,但是動作卻溫柔到了極致。
其實也只能看到手,再遠一些就是一團迷霧,這雙手是從哪裏來的,根本就看不見。
分明是如此詭異,可司味千根本不覺恐懼,反而還有一種安心舒适的感覺,好像在這雙手的撫弄之下,所以的不安都煙消雲散。
又有一雙手摸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膀揉按,時不時蹭到他頸後的敏感之處,似是挑逗,似是安撫。
越來越的手出現,有的纏綿在他腰際,有的抓住他的腳,甚至有的大膽地摸到他大腿根部。
無數雙手織成了繭,一層一層将他包裹其中。
漸漸地,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意識變得模糊,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變得愉悅。
忽然之間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在他身上,所有的手像是畏光似的縮了回去。
司味千驀然驚醒,發現自己被紀雍扯進懷裏,跌坐在石座旁邊。
“怎麽回事?”司味千摸了摸額頭,剛才打坐時的感覺既詭異又旖旎。
紀雍似笑非笑:“可是看到了什麽春光?”
“沒有!”司味千斷然否認,可想起那一雙雙愛撫的手,還是忍不住惱了一下。
“我合歡宗的東西,可不能随便亂碰。”紀雍把他拉了起來,“走吧,這裏沒有其他可看的了。”
當他轉過身時,笑容瞬間收斂于內,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寒意。
回到峰頂,又落在芷靜仙子的石像下,兩人正準備下山,鐘柒從遠處飛來。
“少宗主,宗主命你去見他。”
紀雍對司味千道:“你先回竹屋吧,我晚一些再來找你,要是還想去其他地方,等我回來再帶你去。”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
紀雍走後,司味千又擡頭看了會石像,這兩日來連續陷入奇異夢境,讓他有些魂不守舍。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不緊不慢地朝山下走去。
剛一轉身,看到一個少年走了上來。
少年衣着普通,生得唇紅齒白,很是惹眼,在合歡宗不乏樣貌俊美的男女,可這少年除了眉清目秀,還別有一番風情,具體說不出來,卻會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紀雍明明說過,這座神女峰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來,可這少年只有築基後期的修為,怎麽會被允許上山的?
少年看到司味千也是怔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漂亮的眼睛笑得好似新月:“這位是司前輩吧?”
司味千點點頭:“你是?”
“我叫兖,你叫我小兖吧。”
司味千不置可否地點頭,這少年整個人透着奇怪,他稱呼自己為前輩,那便是宗內正式弟子了,可他又自稱叫兖,連個正經的姓氏都沒有,又像是爐鼎的身份。不過想來一個爐鼎應該是不能上來的,他應該也不是。
“你認得我?”司味千疑惑。
“認得啊!”小兖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你是少宗主的貴客,我怎麽會不認識呢,我還在少宗主那邊遠遠地看到過你呢!”
司味千笑了笑,繼續朝山下走去,可走了沒幾步,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這少年竟跟了上來。
少年沒能及時停下腳步,差點一頭撞在司味千身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腼腆的笑容裏帶着青春的朝氣。
“你跟着我幹什麽?”司味千問。
“我……”小兖臉紅了一下,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就是對你有點好奇,所以情不自禁……”
“好奇?有什麽好奇的?”司味千摸了摸臉,難道自己臉上有髒東西嗎?
“你不知道嗎,宗裏上下,好多人都在說你。”小兖的眼神晶亮晶亮的。
“說我什麽?”司味千緊張,該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流言吧,進了合歡宗這種地方,哪怕你什麽都不做,都足夠讓人聯想一番的了。
雖然司味千在宗裏幾乎不出門,可說出來誰會信呢?
小兖來了興致:“有好的也有壞的,前輩想聽哪個?”
還有壞的?“那就先說好的吧。”
“好的當然是說前輩年紀輕輕就結金丹,前途不可限量,還說前輩廚藝非凡,修真界人人都想沾一下仙氣。”
“那壞的呢?”
小兖開心一笑:“我說壞的,前輩會生氣嗎?”
“怎麽會呢?”再怎樣,司味千對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年都無法發火。
小兖把司味千拉彎了腰,還沒說話,灼熱的氣息先撓得他耳朵癢癢的。
“其實都是少宗主那兒的爐鼎在說你壞話,說你多管閑事,害他們丢了轉為正式弟子的機會。”
這也能怪到我頭上?司味千心中暗罵。
“前輩不用理他們!”小兖熱情地拉着司味千的手,“他們這是嫉妒你呢。”
“嫉妒?我與他們本就不同。”司味千冷聲道。
願做爐鼎的人雖然也有被逼無奈的,但大多是為能走修真捷徑,甘願放棄尊嚴。
小兖見司味千變臉,連忙改口:“是我說錯話了,前輩不要放在心上,還不是因為少宗主重視你嘛。”
司味千緩和了臉,正要借口離開,卻看見小兖眼神一變,看着他身後,臉上帶着怯意。
回頭一看,紀雍正從遠處踩着白雲障飛來。
一落地,紀雍把司味千朝身後撥了撥,他似乎非常習慣于做這個動作,只要看到司味千在跟別人說話,他一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兩人拉開。
“少宗主。”小兖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問好。
紀雍居高臨下地嗯了一聲,神情傲慢:“你來這兒幹什麽?”
在紀雍面前小兖連頭都不敢擡:“我正打算上神女峰打坐修煉。”
“那就去吧,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是。”小兖旋身飛奔離去。
看着他走遠,紀雍才卸下臉上的冰霜。
“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紀雍又掃了眼小兖離去的方向,白雲障卷住了司味千:“我們回吧。”
司味千好奇道:“那孩子是誰啊?”
“門派裏的一個人。”
司味千吐血,這種回答說了等于沒說。
看着司味千狐疑的眼神,紀雍反問:“那家夥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說了幾句好話,然後說你的爐鼎在抱怨我雲雲。”司味千如實道。
“哦。”紀雍似乎松了一口氣。
司味千愈發好奇了:“他到底是誰啊?”
紀雍的目光在他臉上轉悠了幾圈:“這麽說吧,他是我父親跟別人生的。”
“他是你弟弟?”司味千驚道。
紀雍斷然否認:“不是!”
司味千轉念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小兖實力不夠,不被紀煦所認可,是不被承認的子嗣,所以紀雍也不承認是弟弟。而小兖對他也是尊稱少宗主,而不是兄長。
可看他在宗內有一定的自由度,舞象之年就已築基後期,因此推測他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視。
“你好像很不待見他?”
“我為什麽要給一個潛在的威脅好臉色?”紀雍理所當然道。
司味千忽然一笑。
“你笑什麽?”紀雍難得被他弄得有些不快。
“原來你也會有感受到威脅的一天啊,哈哈哈!”司味千實在是憋不住了。
紀雍氣惱,卻又無法反駁:“那家夥是有些天資。”
“難道你不應該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出你的善意,萬一以後他一飛沖天,也不至于為難你。”
“有生之年,我的修為絕不可能落後于他,我不需要與他虛與委蛇!”紀雍微微揚起脖子,一股傲氣從骨子裏透出來。
司味千微微一笑:“我會幫你的。”
紀雍深深望了他一眼,無賴地笑開,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嗯,真乖!”
司味千憤然擦了一下臉上的口水:“我說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紀雍眉頭一皺,嘆了口氣:“西北地區真的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