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醫囑

院子裏,丁荃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撿藥草。将藥草歸攏後,細心地吹掉了上面沾染的灰塵,攏在一邊,認真做事的樣子,被二樓的秦澤悉數收入眼中。

白氏沏了一壺新茶,對秦澤道:“若是想看,不如下去看個夠再上來吧。”

秦澤這才有所收斂,關上窗戶,走到白氏對面坐下:“方才與夫人說到了蜀州的賦稅,繼續吧。”

白氏冷笑了一下:“你這心思,不太定。”

秦澤一愣,旋即輕咳一聲緩解尴尬。

白氏是過來人,對很多事情都看的通透:“秦公子,我還是那句話,若你真的是來做實事,一改如今蜀州賦稅的事情,我歡迎之至,但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請你早些結束高門子弟游歷人間的游戲,滾回盛京去。此外,無論你是做還是不做,走還是不走,都與我沒有關系,我并不關心。也希望你莫要打擾了小徒的生活。”

秦澤對白氏會說出這番話感到意外,同時也非常的好奇:“夫人,秦澤此次前來,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與令徒相交相識,實屬緣分一場,再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便是晚輩真的對令徒起了傾慕之心,又何來打擾一說!?”

砰!白氏猛地一拍桌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澤是何人!?朝廷大殿之上尚且趕直言不諱下皇帝面子,祖上冒青煙沒有當場被斬首,現在又怎麽會畏懼直言!?他不為白氏的恫吓所困,對她微微一拜:“晚輩叨擾了,既然夫人沒有相助的意思,晚輩也不強求。”說完就要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白氏忍不住叫住他。

“秦公子,我知你是個談吐不俗,前途無量之人,即便他日封侯拜相也不在話下,但還是那句話……請你不要打擾小徒的生活。她心思單純,并不适合你能給的那種生活。”

秦澤并未轉身,在原地站了片刻,無聲一笑,負着手大步離開。

白氏終于露出了幾分焦急之色,她沉默了一下,轉身下樓去了後院。丁荃已經把藥材都收撿好了,見到白氏,一臉求饒乖巧。

白氏沉下氣來,不想讓自己的疑問變得很奇怪:“你跟今日那個秦公子是舊識?”

丁荃沒想到師父忽然問起這一茬,老老實實把相遇的那一次交代清楚了。白氏心中冷笑——秦澤那樣的氣度做派,豈會是任人欺負的角色?八成是這丫頭熱心腸作祟,與秦澤相識!

想到這裏,白氏鄭重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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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他是在盛京城剛剛犯了大錯的人!被貶至此地!他是個□□煩!你若是不想給你家中惹什麽事情,就離他遠遠地!”

丁荃有點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本來也跟那人沒什麽關系啊!

可是師父這般鄭重,她只能點頭:“徒兒謹記教誨!”

……

另一邊,聽了秦澤和白氏的對話,連正安都對丁荃那小丫頭刮目相看了!

沒想到她竟然是白氏的徒弟!

當年白氏上陣殺敵的時候,脾氣是出了名的壞,軍紀嚴明,號稱白無常,又稱無常将軍!

那個小丫頭嬌滴滴的,看起來也就會耍兩個把式,竟然是她的徒弟!

正安算是秦澤的心腹小厮,來這裏安定之後,知道了自家公子的雄圖大志,效忠之心也更熱烈了,雖然他和白氏想的一樣,認為秦澤與丁荃非常不配,但是……

“公子,沒想到那小丫頭竟然能入當年那位無常将軍的眼,您此番偶遇她,她态度冷清,說不定可以利用這個丫頭為媒介,讓她成為盟友之一呢!”

秦澤踱步的節奏一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正安立馬繃直了站好:“公子……”

“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

正安點頭:“是。”

秦澤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一個主簿,俸祿少得可憐,更不要提在寸金寸土的蜀州買房子!再加上承安伯府扣了俸祿,所以秦澤一粒米也沒從家中取,帶了一些自己的積蓄,甩着手就來了,租了一個帶小院子的宅子,頂多也就是整潔,位置藏在巷子深處,偏僻的很。正安覺得自家公子真是應驗了那句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若是讓夫人知道公子住這樣的地方,吃穿都随意,肯定要心疼死!

主仆二人剛回到家,家裏來了客人。

來人十分神秘,身手也很不錯,其中一個是信國公府少國公的貼身侍衛,闵星。

“秦主簿,您給家主的書信,家主已經全然明白,為您引薦,這是家主挑選的一位護衛,叫做四平。”

秦澤擡眼望向一旁的人,的确是生的精神,眉宇間沉澱着幾分正氣。

“阿四擅長傳信,暗器,制毒解讀,輕功了得,保護秦主簿不在話下,若是以後要與家主聯系,都可以讓阿四代勞。”

秦澤淡淡一笑:“勞煩闵侍衛千裏迢迢的送個人過來,舍下簡陋,也沒什麽好招待的。”

闵星一拜:“少國公做事不喜發生意外,也讓闵星為秦主簿帶一句話——既然秦主簿給出了自己的态度,少國公便認下秦主簿這個朋友,還請秦主簿在蜀地好好履行自己的諾言!”

秦澤不卑不亢,“自然。”

交接了人手,闵星立馬就走了。秦澤看着阿四,和氣道:“往後跟着我做事,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提醒一遍,做錯一遍不打緊,若是接二連三的錯,你便自己回盛京吧。”

興許是容爍給阿四打過招呼,阿四知道秦澤是什麽樣的為人,立馬道:“公子請放心,阿四即便是肝腦塗地,也會護公子周全!”

有了阿四這樣的高手,正安也放心不少,畢竟公子離京之前做了那樣的大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派個殺手來幹掉公子都說不定!他還在擔心呢,不料公子早已暗地裏給自己上了這麽大一個保險!

阿四的靠譜系數很快得到了驗證,他察覺到有人來了。

彼時,秦澤正坐在書桌前練字,完全沒有剛剛受傷過的自覺,聞言微微挑眉——這樣破舊的小房子,即便是縣令也并未因為他是伯府公子而多幾分禮遇,更不要提有人會來結交了。

不多時,一個丫頭出現在門口,她對着正安福了福身子,道:“這裏可是秦主簿的宅子!?”

正安想起來了,這好像是那個丁姑娘的丫頭。

她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是,這位姐姐有何指教!?”

……

丁荃的确是謹記了師父的教誨,可是母親也告訴過她醫者父母心,今日這位公子還是被自己撞傷的,她都忘了給醫囑,于是讓林竹打聽了一下他的位置,意外的得知這是泗陵城新來的主簿。既然是主簿,平時提筆就很頻繁了,丁荃一合計,幹脆将馬車駕去了菜市,買了一堆東西送過來了。

她沒想招惹秦澤,所以讓林竹去送東西,自己在馬車裏等着。

不料沒等回林竹,卻等來一個溫潤的男聲:“丁姑娘可在裏面?”

诶!?

丁荃撩開車簾子,果然看到秦澤站在外面,一身灰色衣裳,受傷的右臂竟然用白色的粗布條挂着脖子吊起來了。

她顧不上許多,出了馬車對秦澤盈盈一拜:“主簿大人。”

秦澤微微一笑:“丁姑娘無需這麽客氣。”

丁荃連連擺手,會錯了意:“不不不,是我害你受傷的。”她瞅了一眼秦澤被吊着的手臂,沉吟道:“嗯,你這麽做是對的,雖然接好了,但還是要小心,這樣吊着減少使用能好的更快,近幾日之內你都不要提重物,若是迫不得已要寫字,請一定半個時辰歇一歇。”她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給秦澤打斷的機會:“還有那些魚蝦,如今的天氣好存放,你清蒸也好紅燒也好,多吃一些,以後就不會那麽容易骨頭受傷了。”

秦澤失笑:“傷了骨頭,不該喝骨頭湯補一補!?”

丁荃好像知道他要這麽說似的,黑亮的眸子露出認真的神色:“并非如此,若是你讀過我母親撰寫的《藥膳誤注》就知道這說法不對了,不過也不打緊,我現在告訴你了,你信我便是!”

她一口氣把該說的全都說完了,拉着林竹上車與他告別,秦澤沒有阻攔,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開。

回到宅子內,看着幾乎堆滿了半個院子的食材,秦澤順手将挂在脖子上的白布條扔掉,心情竟然不錯:“今晚,算是為阿四接風了。”

正安看着這一堆東西,忽然有些感慨。

公子金榜題名之前,上門送禮的人險些踏破門檻的場景歷歷在目,被貶至今,第一個上門送溫暖的,竟然是個女嬌娥。

啧,其實這姑娘若是真的對公子沒什麽企圖的話,姑且算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吧。

秦澤回到書桌前,不再練字,而是将一本冊子拿到了面前。

這本冊子上記載了來這裏之前收集到的泗陵城大戶人家的花名冊,秦澤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丁家身上。

看了一會兒,秦澤合上冊子,靠着椅背微微一笑。

或許,丁家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博取同情什麽的會不會太LOW了!!!!

秦澤:還是未來夫人知道心疼人。

丁荃(捂着小錢包):蓄意傷人賠償了一筆,什麽時候才能買到那把寶刀送給景原哥哥丫,w(Д)w。

秦澤(溫柔冷笑)。

尚未出場的男N配:莫名覺得背上像是背了一個鍋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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