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條件
“病人有輕微的腦震蕩,再撞兩次可能會導致顱內出血,現在我開點藥,”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眼鏡,告誡現在的小年輕注意點影響,“感情淡了也不要動手啊,女孩子打打殺殺的把自己小男朋友打成這樣,将來要是崩了找人收拾你你會吃虧的。”
萬佐佐想解釋一下她并不暴力,最多在口上占占便宜。
醫生用那種“我知道我懂得你不要再說了”的表情看着她然後不停寫動,一邊勸她:“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把一男的打成那樣。”
他頓了頓,換了個委婉的詞:“不堪入目。”
“諾,給你,去醫藥室拿藥吧。”
萬佐佐看着如同鬼畫符的處方,勉強認出來甘露醇三個字,連連點頭撤退去拿了藥就回來了。
護士姐姐跟在後面吊着個水。
拱起來的棉被團成一團,似乎羞于見人。
萬佐佐左眼皮一跳:“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腫成豬頭的樣子,現在才害羞不覺得有些晚了麽。”
她準備上前一步拉開被子,沒想到裏面的人直接先她一步往外一掀,閉着眼睛大義淩然道:“來吧!”
其實醫生真的還算是斟酌詞語,因為那張臉實在是慘不忍睹,大小眼直接可以揉吧揉吧去動物園應聘個混吃混喝的熊貓然後肚皮一攤等着人伺候。
護士見多了比男孩更恐怖的臉,顯得十分平靜,看上去還有些微的同情,拿着不算大的針眼找到手背上的血管一插,然後立着吊瓶看了下斷定道:“估計一個小時就輸完了,餓的話旁邊有賣吃的,你們可以去吃點。注意吊瓶不要拿低了,血液會回流的。”
說完,踩着不大不小的拍子就離開了,剩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對視。
萬佐佐實在不忍心讓自己眼睛受到荼毒,率先敗下陣來目光往旁邊一轉,随口道:“姜敏書,你怎麽被打成這個鬼樣子?”
姜敏書看不出臉上到底作何表情,只能隐隐從他憤怒的眼睛裏窺見一二。
“明江還那狗東西,之前學校請他來演講,在母校講了一兩天,我不小心看見他猥亵女同學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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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蹭着別人的請帖來漲漲見識,沒想到冤家路窄在洗手間給遇見了,我嘴上沒把門諷刺了幾句他上來就按着我打。”
說完他嘶了一聲,沒輸液的那只手按了按自己腫成豬頭的臉,冷笑:“覺得自己多吃兩年的飯很了不起?我課下的時候專門讓朋友查了下,他那個公司有問題,只是我學校不是個什麽好學校,也只能花點錢湊個樣子,上面說要讓學生學習借鑒下別人的成功之道,學校就找來這個僞他媽君子。我呸!”
萬佐佐一言難盡的看着他。
難怪一出場就被炮灰,炮灰定律果真不誤我。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今天不出現在那裏,明江還也沒有放過你,你猜一猜你現在在幹嘛?”
“不久嗝屁了嘛?”姜敏書死鴨子嘴硬。
萬佐佐搖了搖頭:“你現在應該成了一捧白色的骨灰,被誰弄死的都不知道。”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小屁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姜敏書聞言沉默了會兒,被她教訓得終于知道後怕了,才吶吶問道:“那我現在怎麽辦?之前因為我見義勇為被學校處分了,背了個大過,現在那狗東西還想讓我死。”
“你睡一會兒吧。”
她站起身來輕輕帶上門,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爸,最近生意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吃個飯?”
電話那頭傳來驚喜而又忐忑的聲音,成熟而殷勤的話語仿佛就響在耳邊:“有有有!什麽時候?在哪?”
萬佐佐跟她父母關系并不是很好,曾經還因為一些事情鬧翻過,萬佐佐離家出走了幾個月才被找到,那時候她瘦的不成人形,小臉煞白煞白的,渾身沒幾兩肉,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恍惚的。
她記恨上了自己的父母,關系從此以後像生了兩條天塹般,你進不來,她出不去。
萬佐佐笑了笑:“越快越好。”
說完不等對面應聲,啪的一聲挂掉了電話。
她放回包裏轉身回病房時,才發現房門開着,姜敏書腫着臉倚靠在門框邊上,右手高高舉着吊瓶,一臉無恥的問道:“你似乎跟你爸媽關系不太好?”
萬佐佐一下沒說話。
姜敏書還以為她被自己戳到了傷心處,臉上倒是露出幾分不自所措來。
“對不住啊,佐佐。”
他學着電話裏叫的名字和語氣,親昵的喊道:“佐佐~你原諒我好不啦?”
萬佐佐被惡心得說不出話,如果不是因為姜敏書的聲音,她可能直接就翻臉了。
因為她這個人,不僅顏控,還是個資深的聲控,聽見好聽的小哥哥聲音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姜敏書腿腳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但看見萬佐佐黑着臉以為要來打他時吓得頓時單腳跳往床上蹦去,也不管血液會不會回流。
萬佐佐一個頭兩個大,瞥見他屁股恨不得給他來一腳。
姜敏書睡着的時候樣子簡直不能看,臉上青一塊腫一塊,但是看上去确實睡得酣暢淋漓。
萬佐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的睡顏,心緒激蕩起伏複雜無比。
她看了良久,不知怎麽突然起身靠近,愣了下仿佛生了魔障般撩起被子就往姜敏書頭上捂。
姜敏書睡夢裏正在當大英雄拳打校長腳踢明江還那狗東西,心中暢快無比,摁着校長把那份檔案裏的記過處分給消去了。
“明江還你這個狗東西,有幾分臭錢了不起啊?老子告訴你,我這個人最看不慣你這種惺惺作态的僞君子你知道嗎?”
他使勁兒踢了一腿,踢得明江還嗷嗷大叫,校長看了瑟瑟發抖也不敢求情。
姜敏書正打算再好好收拾一頓明江還已報今天差點被他搞死的仇時,突然感覺呼吸不太順暢。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他臉上還帶着兩分迷茫,似乎并不清楚目前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好好的怎麽就不通氣了呢?難道是醫院沒開窗戶?
但越來越窒息的感覺跟掐了脖子沒什麽區別,他下意識開始掙紮起來,針在掙紮的途中已經被弄掉了,血液從管子裏回流上去,被刺破的那一片皮膚也正在往外冒血。
在那生死時分,他看見了萬佐佐。
這時候的萬佐佐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神卻是有點溫柔的,如果不是緊緊用着被子捂住他的口鼻時,放在平時,姜敏書還會笑着稱贊一句。
但此時此景他笑不出來,只能費勁全身力氣掙紮。
能呼吸的空氣越來越少,姜敏書還能聽見自己耳朵正發出嗡嗡的聲音。
他終于沒忍住爆發出生平最大的力氣一個鯉魚打挺迅速把萬佐佐推開幾步跳下床往外跑。
萬佐佐被他推得倒退幾步。
病房的門已經是反鎖上了。
姜敏書心裏悲鳴:“天要亡我!”
人在下意識裏越是急迫就越做不好事情,比如一個簡單的開鎖都費了好大勁都沒打開。
“萬佐佐!!!你搞什麽啊?你不是才救了我麽怎麽又想要我的命啊,你是不是女人啊我去,力氣這麽大?”
姜敏書感覺一陣苦澀,一方面對于自己居然不如一個女人産生的懊悔和一邊憂心忡忡的擔憂着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萬佐佐朝前走了兩步。
猛然意識到什麽,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姜敏書,看到對方抵着門口抱着胸警惕的看着她。
她呼吸慢慢由急促到平緩。
萬佐佐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姜敏書,我真不應該救你。”
姜敏書怒瞪着她:“說什麽鬼話呢?大清亡了幾百年你趕緊醒醒殺人犯法的!你把我殺了牢底坐穿懂不懂?”
萬佐佐抿了抿唇:“我當然知道殺人犯法,不然......”
不然我也不會救你。
“算了,你過來好好坐着,我叫護士姐姐重新來給你紮針。”
姜敏書小心翼翼的試探着過來,見萬佐佐恢複正常後才放心重新坐在了床上,但是他把罪魁禍首——被子,扔的遠遠的,試圖不再讓悲劇重新上演。
咦?他剛剛好像做了個夢?夢見啥了?
他忘了,但是從夢中隐約的感覺來想來回味的話,應該是個好夢。
護士來的時候用譴責的目光看着姜敏書,似乎有點不高興他使性子讓自己又流了一攤血。
“一滴血一碗飯也吃不回來啊!”小護士一臉痛惜,“騷年!好好躺着不要亂動,紮針很好玩的嗎?”
“你看看你看看,要是血液沒事的話還可以去獻一獻血,多能拯救一個人的命也是好的哇!”
姜敏書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我暈血。”
說完白眼一翻,趴床上睡了。
護士臨走前還招呼萬佐佐好好照看她男朋友,千叮咛萬囑咐說覺得自己血夠多等身體養好了去獻幾做做貢獻。
萬佐佐體貼的說了聲我會的。
一轉頭發現姜敏書已經坐了起來,活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姑娘似的,随時守着自己的貞操不被人玷污了去。
她不由得樂出了聲。
姜敏書不滿的看着她:“笑什麽笑!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啊?”
萬佐佐冷嗤:“如果你現在頂的不是這張豬頭臉,而是某某男性明星的話,我想我很樂意友善和諧跟你交流的。”
姜敏書見她沒有再做什麽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微微放松下來,但是還是确認了下:“你不會再草菅人命了吧?”
萬佐佐朝他走去,沒有說話。
等靠近離姜敏書床邊還有一米遠的樣子,她停了下來。
她笑道:“我長得好看麽?”
姜敏書刷的一下紅了臉。
萬佐佐長相确實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她穿着洗得發白的背帶褲,雙腿套着闊腿褲,寬闊的褲腳遮不住那纖細的腿,從蓋着的柔軟料子上面,顯露出更多的是那掩飾不住的風情和旖旎。
甚至往深了研究,還能從整體看出幾分冷酷來。
姜敏書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麽意思,遲疑的點了點頭:“......好看。”
“那你覺得我有沒有男朋友?”
“應該是有的吧。”
萬佐佐攬過椅子坐了下來,笑道:“那麽緊張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其實吧,我挺欣賞你這種人的,長得又帥、聲音又好聽、敢愛敢恨,不畏強權。”
姜敏書被她簡單幾句話忽悠瘸了,美滋滋道:“那可不,我是誰?我是姜敏書啊!要是那麽簡單就能用錢來收買我,幹脆改名叫錢眼子吧。”
“很好,”萬佐佐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非常欣賞你這種人。”
“明江還想殺你,你想活下去對吧?”
姜敏書毫不遲疑:“當然。”
“那行,現在我們坦誠布公,談個條件。”
“什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