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破綻

半夜的時候，萬青和果然回來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萬佐佐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她微垂着眉眼靜靜的看他。

萬青和上樓梯轉角一愣：“你還沒睡啊？”

萬佐佐看着他，白色的燈光下，她看上去臉色有點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做什麽虧心的事情比較心虛，連眼神都有點閃爍。

他很想抽根煙，褲兜裏就有，但沒好意思當着自己妹妹的面拿出來。

他知道，萬佐佐一露出這個神情準沒好事。

“怎麽了？”

萬佐佐搖了搖頭：“爸媽睡了，我想跟你單獨談談，不知道你有空麽？”

萬青和很想來一句大半夜的，你覺得我有空沒空。

“有空。”

萬佐佐微微抿着嘴角，拿着眼睛悄悄瞥他，今天晚上有幾分月光，從轉角盡頭傾洩下來的時候，将漆黑的地板上憑白刷出一點幽幽的冷光。

她倆并肩走在窗前，一起看向窗外。

一輪皎潔的月亮挂在當空，不遠處樹梢上正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蟋蟀聲正悄悄譜着華章。

萬青和終于沒忍住抽了支煙。

白色的煙霧從他臉上拂過，像陡然升起的紗巾，竟讓人有種看不分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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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佐佐忍着嗆咳的沖動，低聲對着他叫道：“哥哥。”

“你說。”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心裏暗示着自己不要害怕，這是原身的親哥哥，也是跟她生活了很多年的親人，不應該産生這種害怕和恐懼，也許是她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總覺得在這家子人面前有種說不出來的自卑。

哪怕對着親如母女般的感情，撒嬌也像是公事公辦。

“我想在外面買套房子。”

萬青和皺眉疑惑的看着她：“買啊！你想買啥我沒給你零花錢麽？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他說話這時語氣淡淡的，跟平時在白天的模樣有些不同，英俊而深邃的眉峰、嘴唇微微翹了起來：“你等着，我明天讓人給你打錢過去。”

不知為何，萬佐佐覺得有些難堪。

但是她面上絲毫不顯，只是彎着眉，皺了皺鼻子，聲音像從水裏洗過一樣，清清涼涼的柔軟而害羞。

“我不是缺錢！”

“你以前不是說過麽？長大的妹妹如潑出去的水，都是別人家的，你看最近新聞上都什麽什麽家暴，我有點害怕。”

她的模樣似乎要馬上哭出來似的，緊咬着下嘴唇眼裏有水光一閃而過。

萬青和終于回過神來，他掐滅煙頭，定定的看着萬佐佐。

萬佐佐頭微微低着，看不清隐在黑暗裏的神色，只能看見圓潤的腦袋上，黑亮的發絲柔軟而妥貼的順着小巧而精致的耳朵停靠在鎖骨跟前。

“是誰欺負你了？”

萬佐佐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人欺負我。”

萬青和再次認真的凝視着她，詢問道：“你跟我說，不要怕，我幫你揍他。”

萬佐佐突然背過身去，下一秒被萬青和雙手掰着肩膀，硬生生的扳了過來。

萬青和瞳孔驟然緊縮。

在他深邃的眼神中，一張默默流淚甚至不敢哭出聲的小臉猛然浮現。

萬佐佐掙了掙，見掙脫不了，也就罷了。

她從睡衣帶裏拿出一張紙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用力之大擦得眼睛通紅一片，因為哭過，雙眼清亮而澄淨。

她退後一步，然後看着她的哥哥，輕輕的搖了搖頭。

“哥，我求你個事，行不？”

“你給我買套房，我搬出去住。”

“你以後要結婚生子，有媳婦兒女雙全承歡膝下，媽媽爸爸也都在，事業有成，幸福美滿。妹妹今天求你件事，你讓我搬出去，以後我也不會礙着你們的眼睛，不會讓你們操心，我自己找男朋友，找個乖巧的不鬧你們。”

萬佐佐沒忍住輕輕抽泣一聲，吸了吸快要流出來的鼻涕，哽咽道：“對不起，是我礙着你們的眼睛了。”

話一說完，猛地往屋裏一走，步伐之快快到萬青和還沒來得及問怎麽回事就聽見一聲不大不小的關門聲。

他還穿着西裝，因為長時間的行走動作有些皺巴巴的。

但是他什麽都沒顧及上，因為萬佐佐關門的時候那雙眼睛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在房門的慣性下，消失了。

萬青和看了眼手中已經完全熄滅的煙頭，心想，這都他媽什麽事啊。

萬佐佐一關上門，匆忙走進洗手間。

洗手間有一面大大的鏡子。

她動手抹了抹上面殘留的霧氣。

鏡子裏的人也在同時動作。

她仔仔細細的朝着鏡子裏的人看，看臉、看眼睛直到看到自己的頭發絲，一絲一毫也沒放過。

這一瞬間，她腦海裏反複斟酌着自己剛剛表現出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像是在腦海中演練過好幾次的場景，從遇見萬青和到輕輕帶上房門後的那一瞬間的眼神，直到自己完全确認沒有的破綻後，她才微微冷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