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母親趕緊用力拍拍自己心口，不讓那一絲異樣的念頭發散下去：“我這是怎麽了，剛才冒出個胡思亂想的念頭就算了，現在怎麽還收不住了。雷雨和阿瑤才都是十三歲的孩子，兩人一塊做生意賺了那麽多的錢，開心些明明是正常的。”

對啊，明明是正常的。

阿瑤手裏的小包袱，裝的是她在集市上買的炊餅。

是黑甕城西集馄饨攤隔壁那家炊餅攤剛推出的新品，餅子裏頭包了肉餡，賣價兩文錢一個。

餅子口味極好，炊餅攤主用料實在，肉餡裏滿滿的大油，趁熱吃咬一口鮮香撲鼻，冷了也鹹香勁道。

阿瑤在集市上買來吃過就覺得不錯，上回劉雷雨來送貨時兩人閑聊正好說起。

劉雷雨當時便給了阿瑤十文錢，請她幫帶五個餅子，下回她下山送貨時來取。

阿瑤一邊把餅子遞給劉雷雨，一邊乖巧的跟楊氏打招呼。

當着母親的面，劉雷雨收下了餅子向阿瑤道謝，兩人一言一行都落落大方。

今夜裏劉雷雨和母親計劃好了在村中老屋落腳，三人又并肩往村中走去。

一路上阿瑤跟劉雷雨聊起她去黑甕城賣藥草的經過，說東城有一家醫館店面雖小，但館主為人客氣，每回收了塊根都多給五文錢請阿瑤喝茶；又說西城哪家醫館反而不行，自己不識貨拿着上好的塊根非說是次品，耍賴要扣錢，下回再不跟他家做生意。

大部分時間都是阿瑤在說，劉雷雨安安靜靜的聽，只偶爾點頭搖頭，跟着阿瑤話中的內容驚喜或是生氣。

母親一直留心看着，她壓下了自己奇怪的心思，這才覺得雷雨與阿瑤相處這畫面，不就是她從前盼望的嗎？

跟阿瑤交談時的劉雷雨，哪怕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時候居多，但她眼睛一直亮亮的，眉目之間也有了神采。

“也罷。”母親心裏暗暗想：“就讓當娘的自私一回吧，所幸雷雨和阿瑤現在年紀都還小，她倆在一處說說話，也不至于被人說閑話。”

劉雷雨跟阿瑤說起明日要進城的事情，阿瑤正好明日也要去，便約了劉雷雨結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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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劉雷雨和楊氏提前從家裏出來，走到村外大路上。

等了一會，阿瑤跟阿爺才來了。

這回進城便是四人同去。

走出去小半時辰，路上漸漸遇到了也趕早進城的旁人。

其中有個年紀看上去比阿爺小一些的大爺，騎着一頭小毛驢，優哉游哉走的輕松。

阿瑤看見了，立即跟劉雷雨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臉色都是一喜。

母親正好看見了，當即猜測這倆孩子是又有什麽秘密。

果不其然，阿瑤立即拉着自家阿爺，指着人家的小毛驢一個勁的看：“阿爺你瞧，人家的毛驢倒是不錯！”

劉雷雨也趕緊接上去幫腔：“不光能人騎着走，還能駝東西！”

她這麽一說話吧，就顯得太刻意了。

母親原本還有點不解，這回卻是直接猜到了倆孩子的用意。

阿瑤這是想給她阿爺也買頭小毛驢了。

這想法倒确實是不錯。

雙峰村距離黑甕城，單程要走大半個時辰，阿爺年紀大了腿腳還慢些，每日為了趕早去醫館上工，天不亮就得出發。

他每日還得背着藥簍，帶着藥草去醫館賣錢。

阿瑤早就在牲畜販子那裏打聽好了，一頭四歲的成年煽驢，通常賣到三兩銀子；若是想抱幼驢崽崽回來養那更便宜，只要七八百文。

她跟劉雷雨合夥做了這幾個月生意，手頭已經足足攢下了七兩銀子。

現在就只需要說服阿爺同意買驢就行。

可是阿爺哪裏肯答應，阿瑤一開口他就一個勁的搖頭：“我老頭子怎麽腿腳不好了，我有勁的很，每天走這點路根本不費事。你那點錢自己留着買買零嘴吃吧。”

阿瑤确實愛買零嘴，西集上頭所有賣好吃的攤位她都光顧過，誰家口味好誰家用料足，就沒有阿瑤說不上來的。

以前因為顧慮着阿爺賺錢不易，她偶爾才讓阿爺買一回糖葫蘆消消饞。

現在自己掙錢了，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她牙都吃壞了，左邊大牙上頭一個顯眼的小黑點，糖吃太多給蛀了。

被阿爺一說，阿瑤還真覺得牙齒有點疼。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腮幫子，劉雷雨也跟着她的動作，擡眼看了看。

等到看見阿瑤小巧可愛的耳垂時，劉雷雨才回過神來，她連忙收回視線，又欲蓋彌彰的快走幾步趕到阿爺身邊：“陳爺爺，驢很好養活，平時喂些幹草料就行；幹活力氣也大，不光能駝人載貨，還能下地幫耕種。養的好了能活二十年呢。”

阿爺眉毛一抖，反問劉雷雨：“是你家要買驢啊？”

劉雷雨頓時尴尬了，她只是想幫阿瑤勸勸阿爺，自家買驢這個事情她倒沒想過啊。

幸好母親楊氏幫解了圍：“是有這麽個打算。”

她跟上來說道：“陳叔不瞞你說，我們住在山裏，進出山一趟不容易，想買點油鹽吃都不便當，這回确實是想去城裏看看呢。”

劉雷雨又驚喜又有點不好意思，她看着母親，抿着嘴沒敢說話。

母親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跟阿爺閑聊：“陳叔，黑甕城裏我不大熟，您常在城裏行走，可有認識信得過的牲畜販子？”

阿爺一聽果然來了話題：“是呢，買牲口這回事，千萬要找信得過的販子，若是遇上那些黑心的，把個有暗病的牲口充好的賣，那才是喪良心的。”

“可不是這個道理呢！”

這邊母親跟阿爺順着話題聊了起來，劉雷雨心急想知道阿爺被說服沒有，就一直跟在旁邊看。

阿瑤見了捂着嘴偷笑，她悄悄從背後扯了扯劉雷雨的衣角。

“雷雨哥，你別擔心啦，我早安排好了！”她狡黠的沖劉雷雨一眨眼。

劉雷雨慢了半拍沒回上話。

阿瑤則又湊近她一步，壓低了聲音跟她分享計劃：“前幾天我就跟一個販子約好了，等會咱們走到城門口應該就能遇上，到時候我就說定金我已經付好了，直接把驢先買下來！阿爺要趕着去醫館，肯定沒時間跟我多糾纏。”

十一月裏的清晨，空氣中有着頗為明顯的涼意。

劉雷雨卻能感覺到一股暖熱正竄上她的臉頰。

阿瑤靠她極近，衣角擦着她的手，頭也歪向她的方向。

劉雷雨眼神往旁邊一瞄，就能看到阿瑤的側臉，彎彎的睫毛撲閃撲閃，撩的她心跳都不正常。

她努力屏住了呼吸，然後再慢慢把胸腔裏的氣吐出去。

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瘋狂的心跳，不讓它從胸膛裏跳出來。

這滋味不大好受。

但劉雷雨又不舍得結束，只恨不得這條路再長一些，再長一些，讓她能一直跟阿瑤這樣，頭挨着頭說悄悄話。

可惜天不遂人願，似乎轉眼之間，黑甕城的城門就出現在前方。

阿瑤眼尖，一早就看見了城牆邊上趕着兩頭驢的老農。

大爺側身站在一頭灰驢旁邊，他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短上衣，整個人看上去蓬頭垢面的。

等走近了，阿瑤才看見那賣驢的大爺鼻青臉腫，一只眼睛更是腫的沒個人樣。

沒等阿瑤開口，阿爺首先“哦喲”了一聲，徑直沖着大爺走了過去：“我說老鄉，你這是怎麽弄的？”

城門外頭阿爺的熟人們立即圍了上來，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事情給說了個清楚。

這賣驢的大爺家裏兒子不争氣，好賭，欠了一屁股債。

債主追上門來，把大爺給打成了這樣，還把家裏的牲口全搶走抵債了。

大爺看見阿瑤過來了，抹着眼淚跟阿瑤說：“姑娘啊，我就這兩頭驢了，你行行好都買了吧，那群惡棍把我兒子抓走了，我要拿不出錢，他們要砍他的手哇！”

這兩頭驢，一頭是才一歲半的公驢，有一身灰色的皮毛，耳朵又長又大，支楞在腦袋頂上。

另一頭則是青壯年的母驢，聽大爺說已經八歲了，已經下過三胎幼驢崽崽，是他家裏最好的母種驢。

大爺說，他做這牲口生意也有些年頭了，一直都是自家繁育幼驢養大來賣。

昨天那群惡棍上門，二話不說把他家的驢全捅死殺了吃肉，這兩頭是他好說歹說有客人定了，今天就能收着錢，才搶下來的。

阿爺一聽就知道，阿瑤背着自己一早把驢定下了。

若是以前，他哪怕舍下老臉，也要把定錢要回來把驢給退了。

可是看着眼前這個眼睛腫的都睜不開的老農，阿爺又有些于心不忍。

阿瑤看了看阿爺，故意皺着眉頭對賣驢大爺說：“大爺，我要的是能駝人拉貨的成年驢，你這小的小老的老，我買回去排不上用場啊。”

阿爺看不慣阿瑤那故意裝惡人的樣：“行啦，別跟我這兒演戲啦，買都買了，我看這小驢也有三四百斤了，駝我這老頭子累不着它！”

小公驢正是母驢生的，從小跟在母驢身邊長大，大爺把它往阿瑤身邊牽走時，它犟着頭賴在母驢身邊不肯走。

劉雷雨一看，反正先前母親說過也要買一頭驢，便直接開口将母驢也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這裏臺風過境，想唱歌：回憶凍結成冰啊~

多暴露年紀的歌呀~

小可愛有聽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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