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宮宴

齊皇宮。鳳鳴苑。

齊國的建築風格周正大氣,正如這個北方鼎盛帝國的豪放民風。齊皇宮更是氣勢磅礴,格局開闊。

然而這個新帝下令修葺的院落,位居皇帝私人藏書閣旁,正對太和殿。九曲回廊,亭臺水榭。與其他殿宇相比,更像一座獨立院落,匠心獨運,別具一格。其內布置不見豪奢,卻件件雅致精心。

彰顯着皇帝的重視,還有現居者的尊貴身份。

十二月的禹都入了冬,雖未降過雪,仍是朔風凜冽,入骨三分。鳳鳴苑的東暖閣卻如陽春。房間裏通了地龍,青磚下砌着火道,四角置景泰藍暖爐,燒着無煙的紅羅碳。

靠在金絲楠木的太師椅,手持一卷天祈通史的淡漠公子,指尖輕叩着青玉案。

今天裝逼技全開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衆人膜拜主角行禮簡直爽哭了!一掃當男配小弟反派的三年積怨!

裝神棍這麽贊下次小生不放假也要接這種單啊經理!!

然後…主角你去哪?你就這麽走了?知道你很忙好歹一起吃頓飯啊喂…!!

齊烈的态度很不對。仿佛接他入宮,只是在履行某種既定的安排。

齊烈初見他時雖表面尊敬,但眼中懷疑試探居多。而後相處多日,漸漸有了些信任,等到燕國送別時,眼裏已有了動容與真情,這錯不了。

但從未像今日,像是把某些東西壓抑進最深處,表面只留下疏離的謙敬。

不應該啊…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

程小白心中暗暗搖頭,然後灑然一笑,原來是這樣,發現自己超出理智謀算之外的真情,心慌了,想逃了。

看來明日的宴會表現要重新打算。

奉茶而來的沐雨正好看到程小白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眼裏閃動着灼人光彩,配上通身清朗風姿,說不出的動人心魄。不禁暗想,先生還是像以往一樣不要常笑的好,這笑多了難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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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烈設宴在玄德殿,齊皇宮裏接待外賓,宴請百官的固定地點。

百盞描金宮燈映得大殿猶如白晝,首座是帝王的龍榻,兩邊一溜方桌和矮幾。帝位左手第一坐的是鎮北大将軍齊洵,依次是禁衛軍統領等一幹将軍武将。右手第一位是國公張行之,其後是禦史大夫等一幹文職。

正在衆人心中暗忖:“既定的時辰到了,今日接風宴的主角怎還不來…”忽聽殿外近侍通報“皇上駕到,帝師駕到——”忙起身下拜,直到威嚴的聲音傳來“平身”才敢擡首去看。

與齊帝共坐一榻的青衣公子依舊一副清冷模樣,仿佛這等天大的殊榮尊崇對他來說毫無意外,更或者是毫不在意。

看來這人的價值要重新估量。

齊烈的目光掃視過全場,帝王的威勢讓衆人無由來的心中一緊:“今日請衆愛卿前來,一為朕得良才,千機門傳人出世助我大齊,可見天命所歸,一統江山指日可待。二為朕初登帝位,天下兩分,大齊正值蒸蒸日上,春秋鼎盛,還需衆愛卿建功獻力。”

“我等必為大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衆人再拜。

“不必多禮。”齊烈擺擺手,近侍上前倒酒奉盞,“開宴。”齊烈舉杯示意。

一幹粉衣婢子端着龍鳳攢盒,上呈合意餅等精致點心,魚貫而入。宮廷樂師和舞伎行禮後奏樂起舞,一時殿中彩袖紛飛,流光溢彩。

酒過三巡菜過五更後,壓抑的氣氛才略有緩和。舞坊為新帝編排的一曲鼓舞,音律壯闊,舞姿有女子的柔美,鼓點含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剛柔并濟,聲勢浩蕩。将宴會氣氛推向□□。

張行之卻敏銳的注意到,青衣公子進食很少,多為清淡之物,而且從未動過酒盞。期間齊帝邀衆人舉杯,一直沒什麽表情的人微微皺了眉,卻終究是一飲而盡。

齊烈當然也注意到了,準确的說,他今晚的注意力從來都沒離開過身邊的人。只要白離塵表現出不願,哪怕是給自己一個眼神,他都可以壓下他手中的酒盞。

但那人什麽都沒做。心中莫名有些煩躁,這種熟悉的煩躁感最近總是糾纏着他。

衆人言笑晏晏,推杯換盞,還有口才出衆的文官講些風趣的恭維話,在這種看似君臣盡歡的氣氛中,宴會已近尾聲。

齊烈暗中觀察着白離塵,仍是挺拔端正的坐姿,看似無礙,但氣息紊亂,往日清冷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氤氲的霧氣,白玉般的面龐浮上了隐約的潮紅,竟是有絲說不出的魅惑。

心煩意亂更甚。

“先生不勝酒力,便先退席吧。”齊烈擡了擡手,一旁的近侍極有眼色的上前欲扶白離塵。

看上去還算清醒的人一開口就完全變了樣,似醉未醉的慵懶帶着鼻音的呢喃,賭氣似的避開欲扶起他的手。

“你是誰?我不要你扶…沐雨呢,嗯…沐雨不在啊…”

“先生醉了,奴才送您回鳳鳴苑。”近侍低聲恭敬答道,心裏卻急的要死,這位爺身份尊貴不讓他碰,沖撞了哪擔得起啊,可現在這宴席上出了亂子可怎麽辦。

白離塵似是醉的厲害,“…沐雨不在…那你叫齊烈來,齊烈在哪,把他找來。”

吓得近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告罪。所幸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聲音極輕,又因為醉酒而含混,在絲竹樂曲的掩蓋下,龍榻下的衆人只見似乎是個不長眼的奴才沖撞了帝師。

齊烈注視着與往日判若兩人的白離塵,聽見他迷迷糊糊的叫自己的名字,并沒有被冒犯的惱怒,煩躁糾結多日的心情豁然明朗,奇異的安心又浮現出來。

“朕在。”略微向那人傾去,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低沉的聲音似是響在耳畔,青衣公子霎時愣了,水光潋滟的鳳眸睨了他一眼:“那我們回去吧,這兒也沒什麽意思。”

“好,我們回去。”齊烈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白離塵這才把手遞給近侍。

一直觀察着帝王的衆人無不心驚。

不論百官如何揣測看似心情不錯的齊王為何突然結宴,只能誠惶誠恐的下拜送走了帝王與帝師。那人也真是放肆,竟然與齊王并行,未曾落後半步。齊王的态度也甚是放縱,不見絲毫愠怒之色。

看來這人的地位也需要重新估計。

出了大殿驀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齊烈伸手取過近侍奉上的白狐裘披風替白離塵系上,做工精細的溫暖觸感籠在身上,讓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暈乎乎的任由齊烈拉起手扶上龍辇。

鳳鳴苑東暖閣。

“主子,可是要備湯為先生醒酒?”沐雨想接過齊烈扶着的白離塵,卻被止住了。

“不必,退下吧。”

沐雨臨走前擔憂的看了一眼白離塵,平時從未見過先生飲酒,想來應是不勝酒力,但願沒什麽問題。

暖爐裏的新添的銀絲碳燒的正旺,讓人有些燥熱。齊烈扶白離塵在軟榻上坐下,又起身倒了杯茶遞過去,居高臨下的打量起這人。

面若桃花,眸如春水,想不到平日清冷的人也有如此模樣。茶水喝的有些急了,有一絲順着嘴角滑下,氲濕了衣襟。潤澤的薄唇輕啓,依舊是綿軟無力的語調,

“你當了皇帝就不理我了,等你統一了天下就更是不需要我了……”

只是幾杯酒竟醉成這樣?竟是有些孩童的稚氣。

“我怎麽不理你了……”齊烈只覺心中好笑,自己還真同一個喝醉的人講理。

“你昨天都沒有來陪我下棋,你疏遠我,我感覺的到,也是,你當了皇帝…”白離塵開始莫名其妙的糾結起齊烈當皇帝的事。忽然他睜大眼睛,定定的注視着齊烈,眼裏水霧未褪,

“如果天下與我必擇其一,你怎麽選?”

齊烈一時語塞,在天下與一個人之間做選擇,他以前從未想過這麽荒謬的事。

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就不止齊國。他想要更遼闊的疆土幅員,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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