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屋外陽光明媚,一名穿着官府的男子迎面走來,那墨色的長發被一個綠帶束在腦後,露出光滑的棱角分明冷峻的面頰,映襯在耀眼的日光下顯得越發器宇軒昂。他在看到有女眷的時候微微愣住,想必是下人們也被他鎮住,竟是就直接待到廳房。
徐柳氏滿意的點了點頭,近來她越看三女婿越是滿意。
“孜謙,還沒吃飯吧。”徐柳氏慈祥的開口了。
隋孜謙面不改色,應聲道:“得知念念回來的時候便說好了,所以沒有和同僚去吃。岳父大人被聖人留下說話了,我就一個人先回來了。”
徐柳氏點點頭,道:“這位是你你大嫂子的母親,藍夫人。旁邊是藍家姑娘。”
随孜謙問了好後,被人請到飯桌上。徐柳氏示意徐念念移一個座位,這樣女婿就可以坐在他和念念中間了。
徐念念……
藍紫樂臉頰微紅,垂下了眼眸。男女本不應該同席,可是這是家宴,沒必要那麽講究。她偷偷看了一眼隋孜謙,興許是山東地界剛回來的,只覺得這男子怎麽可以生的這般好看俊美,貴氣非凡?尤其是冷漠天成的氣質,更增添了半分神秘。
隋孜謙的大名他是聽說過的,也清楚這種男人終究是一輩子和她無緣。想到祖母和伯父打算讓她給堂姐的夫婿續弦,藍紫樂心底多少有些不甘心。她可是嫡女呢,藍家到底有多怕失了這門姻親?可惜她爹去的早,母親為了弟弟可以得到家族照顧,鐵了心的逼她進京。
藍紫樂咬咬唇,注意形象的吃了起來。
徐柳氏關懷了幾句隋孜謙,便将注意力轉移到藍夫人那頭了。
藍夫人喝了口水,抿嘴道:“親家母,有句話我不曉得當講不當講。”
徐念念一怔,沒想到藍夫人還是忍不住了。
藍夫人笑呵呵的挽住徐夫人的手,道:“你說,狗狗和熊熊身子那麽弱,光是幾個奶娘照看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這兩個蛋疼的名字……
徐柳氏笑了一聲,說:“不是有我呢嗎?藍夫人您放心,不會委屈到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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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家母!”藍夫人感嘆的說:“你這大家子都放下了,去照看兩個小崽兒,實在是,實在是讓我們藍家汗顏。”
徐柳氏尚未開口,藍夫人掃了一眼徐嫣嫣,繼續說道:“三姑娘都嫁人半年了,這四姑娘的婚事兒怕是也不遠了,到時候夫人忙上忙下,還要伺候宰相老爺,我們藍家出不上力,我們老爺心裏也過意不去啊。這兩個金孫,畢竟也是我們的外孫啊!”
徐柳氏欲言又止,決定安靜聽着,藍氏到底想說什麽。
“實不相瞞。”藍氏尴尬一笑,道:“我來之前婆婆和夫君就和我叮囑好了,打算讓紫歡的嫡親堂妹紫樂留下來,照看兩個孩子。”
她礙于方才徐柳氏說過兒子打算給媳婦守三年,不打算娶妻,并未敢提出嫁娶的事情。再說婆婆和夫君給她的任務就是留下藍紫樂,她只要不帶藍紫歡回家就算交差了。至于藍紫歡日後的路,同她有什麽關系!她親祖母親大伯的安排!
況且,紫樂要真照看了兩個娃三年,徐大家大少爺能不娶嗎?如今關鍵的是,徐家能同意藍紫歡留下來嗎?這沒名沒路的……
徐柳氏再傻也恍然大悟了。這是想強迫他兒子續弦啊……她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白淨的姑娘身上,生的倒是不錯,她看着并不讨厭,她何嘗不想讓兒子立刻娶個媳婦進來呢?既可以幫忙管家,還能照顧孩子,可是他兒子态度堅決,并無續弦之意。作為一個“好”母親,她還是想尊重兒子的意見的……哪怕自個累點也認了。
依着徐雨誠如今的狀态,只要他肯定按時赴任別處幺兒子全家就要普天同慶了……
“這……”徐柳氏必然不能應下,就算點了頭那也要先和夫君、兒子商量一下。于是她硬着頭皮挑剔了一下,道:“紫樂姑娘才十六歲,能照顧孩子嗎?”
藍紫樂下巴都快貼到桌子上了,她覺得好丢臉。
大伯母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為了自個回去能交差,完全不顧她的感受。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還有、還有男人!
藍紫樂心裏罵了大伯母無數遍,生忍住沒當場翻臉。說的好像她多樂意給兩孩子做後娘似的!她身為四品官家親眷,還是嫡女,長得也不差,為什麽一定要給姐夫做續弦呀!
她擡起頭正看到隋孜謙給徐念念夾菜,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她怎麽聽說,襄陽侯此人刻薄冷漠,同徐家三姑娘感情不好,可是眼前的男人分明舉止得體,待人客氣,對待妻子也是溫柔有加。果然傳言都是不可信的,那麽大伯母再三強調的英俊姐夫,會不會根本就不是那樣子?
藍大人沒外放的時候是京官,徐藍兩家互有來往。藍紫樂自然是見過徐念念姐妹的,卻是不曾見過徐雨誠。後來大伯父外放,堂姐出嫁,她因為為父親守孝沒有參加,不曉得姐夫的樣貌。
徐柳氏一陣裝傻,總算是把事情敷衍過去,答應藍氏晚上就和老爺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吃完飯,徐柳氏要招待藍氏,望着眼巴巴等着的姑爺,開始催促徐念念回家。如今好不容易兩個人看起來不吵架了,總要多親近親近才是。反正都結了,日子要好好過下去。
徐念念沒等徐柳氏啓動吐槽模式,決定離開!
最後連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和隋孜謙走了。她上了馬車,望着一起上來的隋孜謙,道:“侯爺近來不騎馬了?”
隋孜謙一怔,淡然道:“天氣冷了。車上更暖和一些。”
無懈可擊的理由啊……徐念念沒吱聲,說:“明個我還要出門。今日中午本是要給弟弟送飯的。”她偷偷看了一眼隋孜謙的神色,道:“戒哥兒孩子氣重,有時候就是撒撒嬌,帶着點執念,依了他便是。我今日耽擱忘了去,明個打算給他送飯後去趟金怡樓看看。好久不出門,如今京城流行什麽花樣衣裳我都不曉得。又到了打點年禮的時候了。”
金怡樓是京城最好的載衣所,背後的金家也是皇商,宮裏出身的繡娘出宮後沒兒女養的,一般都被金家招攬進去。
隋孜謙點了點頭,說:“一切由夫人處理便是。”其實襄陽侯性子淡漠,往日裏送禮不多,大多數是收禮。別人也不敢多有意見。
馬車內變得沉默,徐念念特意帶了本書,便翻看起來。她偶爾感覺到有什麽視線掃過自個,然後将頭低的更沉一些,仿佛沒感覺到。
一刻鐘後,就到了襄陽侯府。相國府邸和襄陽侯府邸本就隔了兩條街而已。
門房過來迎接,望着兩位主子滿臉的笑意。只不過幾日而已,這府上的奴才就跟換了撥新人似的,做事情麻利不說,更不敢對夫人的話有半分質疑。襄陽侯府風氣本就不差,只不過這風氣大多是随着侯爺眼光走的。
徐念念進了屋子便想直奔後院,隋孜謙突然叫住她,徐念念回過頭,蹙眉道:“侯爺有吩咐嗎?”
隋孜謙噎了一下,有些後悔當初答應早了,說什麽可以不共處一室,于是徐念念待他倒是真是客氣本分到家了!
他們本是夫妻,分屋也就是算了,幹嘛連院子都隔得那麽遠呢?
“侯爺?”徐念念喚他,聲音清冷的好似這十月底的天氣似的,凍的令人心寒。
“沒什麽。就是……”他張開嘴,親近的話卻是說不出來,最終改口道:“藍家這門親家不好。我此次去漠北查李家,搗了個乞丐窩點,其中有個是兩年前泰山匪變參與的一個土匪頭子……”
藍紫歡的父親是濟南知府,難不成有什麽問題?徐念念想了下,莞爾一笑,說:“侯爺,你每日朝堂上都能和我爹相見,不如私下和他知會一聲便是。無需和我多說的……”
隋孜謙臉頰微熱,戳在那一時無語。
徐念念望着他尴尬的樣子,莫名覺得心裏舒坦幾分,道:“我先回去了。”她頓了下,言辭輕快的一字字道:“下午還要和女官學習禮儀和規矩!”
那意思就是侯爺有事自便,別過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