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煩惱
顧向夫夫的目光實在太過熱烈——也過分寄予期望了,讓顧從決感到難以招架。
“叭叭……”
仔細想想,這對夫夫一直好吃好喝地照顧着他;雖然不靠譜、老愛捉弄他吧,但對他的寵愛也真真切切不會有假。
不出意外,顧向夫夫會陪他長大成人,他也會陪顧向夫夫度過未來餘生。在這個新世界裏,他們是各種意義上的“一家人”,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夠一輩子。
一輩子那麽長,他總不能堅持不喊這聲爸爸和媽媽吧?
“麻麻……”忽然想開了的顧從決,擡起肉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摸了摸向于延的臉,“叭叭、麻麻!”
剛才的是呓語,現在這幾聲,才是真的在喊爸爸、叫媽媽。
降輩分就降輩分吧,畢竟顧向夫夫還要養他好久的!
喊這一聲爸媽,能換來這對沙雕卻又開明的夫夫照顧一輩子,好像也挺值得。
“叭叭,麻麻!”怕那兩人不解他的意思,顧從決喊了第三聲。
喊完還指了指科室內一臉慈和的醫生和助理,搖動肉肉的手掌,意為“不要看醫生、不要做檢查”。
顧平躍和向于延已是脫機斷網狀态,瞪大眼睛看着今天突然變話痨的兒子,呆站發愣了好一會兒後,兩人欣喜若狂地圈抱住小崽子,感動流涕。
“嗚嗚太棒了!”向于延真樂得要哭出來,邊說話邊吸鼻子,“太好了老公,咱們的兒子不是啞巴!
“他不是啞巴,他會說話會喊媽媽!”
“是啊!”顧平躍激動地在向于延額上一親,話語悲壯,“我都做好準備了,結果……
“老天沒有辜負咱們,咱們的兒子好着呢——他不是啞巴!”
Advertisement
一個親吻不夠,顧平躍又親了一口。
向于延沒繃住情緒,抱着親崽子撲進親老公的懷裏:“老公,我們好幸運,我們真的真的太幸運了!”
恩愛的夫夫倆相擁相抱,互訴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和對彼此的愛意。顧從決被夾在兩人之間,滿臉無奈和無語。
……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怎麽就被誤會成是啞巴了?
這對不靠譜的夫夫,敢再能腦補一些嗎。
誤會解開之後,顧從決躲過了身體檢查。
科室的醫生非常負責,很耐心地科普解釋了發聲系統發育的問題,讓顧向二人适當關心可以,但切切不能操之過急。
顧從決也在這次的鬧劇後,意識到了自己不能過分擺架子:心理再成熟又如何?他現在确确實實是個半歲大的小baby、小嬰兒。
是小嬰兒,就該乖乖地喝奶睡覺,多跟爸媽賣萌撒嬌。
喝奶睡覺簡單,這事他天天幹。但賣萌撒嬌嘛……嘶,難度可就大了,他只能盡力而為。
沒過幾天,是顧從決出生滿兩百天的日子。
滿一百天時顧向二人都在外工作,沒想着要慶祝。這會趕上滿兩百天了,顧向夫夫便召集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在別墅後院內辦了個簡單的兩百日儀式。
家傭們收到了吩咐,下午五點多就開始在後院忙活了。又是擺長桌、又是挂閃燈的,還買來好多份肯德基和必勝客;夜晚太陽一下山,閃燈亮起來,倒還真有幾分自助餐派對的意思。
就是吃的東西嘛……讓顧從決感到非常不解。
他那爸可是身世不凡的富三代、影二代啊!大獨棟別墅住着,裝修得這麽氣派,卻只請大家夥兒吃西式快餐?
怎麽着不得來點魚翅刺身、山珍海味的?
“哎呀孫少爺,怎麽流口水了?”
托抱着小崽子的翠榮保姆,忽然感覺手上一陣濕淋。
“來,榮媽給擦擦啊。是不是餓了呀?”
聽言,顧從決才反應過來自己哈喇子流了滿口水兜。
可惡啊,他上一世在快餐店裏打工時,可真是聞油炸的味道聞得快吐了。如今久久地再聞一次時,他居然饞得直流口水?
顧從決一邊嫌棄着炸雞薯條披薩,一邊又餓得不行,控制不住哈喇子從嘴角流出,沾得他肉乎乎的腮幫子和雙下巴一片晶瑩。
靠,怎麽還越聞越香了?
仔細想想現在是2005年,西式快餐确實還是稀罕東西。一定是物以稀為貴嘛,所以才會聞起來格外饞人、好吃!
“少爺想吃炸雞嗎?等會兒啊,我挑個雞中翅,剝小塊了喂你。”
兩百天,也就是滿六個多月了,确實是可以接觸葷食的時候。楊翠榮算了算時間,很爽快地抱着崽崽去扒拉全家桶。
“嗒嗒!”顧從決點頭如搗蒜,急切地用小胖手揪住榮媽的衣領,“叭叭噠噠!”
他心想什麽都成——不是雞中翅,是油炸面包糠也成。甭管什麽,都快給他來上一口!
轉生之後不是在喝奶、吃米糊、吸果泥,就是在啃磨牙玩具,他真的受夠了!上一世窮到吃不起大魚大肉也就罷了,怎麽轉生之後還這麽慘、還沒能擁有飲食自由啊?
行行好,給他多上點葷腥吧!
“榮姐,你在幹嘛?”
關鍵時刻,向于延殺了出來。
“你要喂小從吃炸雞嗎?”
“啊,少夫人。”楊翠榮頓住手,“我想着孫少爺已經滿六個月,可以開始碰油葷了;正好孫少爺也表現得想吃,就……”
意識到炸雞可能不保,顧從決轉手拉住向于延的衣袖,努力擠出哭唧唧的表情。
“麻麻……”怕單純的賣萌撒嬌不奏效,他使出了殺手锏,“麻麻!”
“那也不行。”向于延委婉地搖了搖頭,“外面的東西我還是不太放心。要學着吃油葷可以,但哪有剛開始接觸葷食,就直接上炸雞薯條的?”
在兒子直挺挺的注視下,向于延冷酷無情地将紙蓋一扣,抱起那唯一一個沒被家傭們瓜分的炸雞全家桶,要往後門方向走。
“炸雞我拿走了,榮媽你還是繼續喂小從吃低鹽的肉泥輔食吧。”
楊翠榮應了聲好。
顧從決則在榮媽應聲的一刻,覺得自己心死了。
他那好不容易遏制住對油煙味的反感、與炸雞薯條重燃起愛意的心,死了。
“小梅!”
“少、少夫人。”高秋梅下意識地将沈言星藏到身後,恭敬地向來人欠了個身,“少夫人,您找我有什麽急事嗎?”
她的換崗時間、和合租室友的正好互補,兩人照顧沈言星的時間也一半一半。可因為室友今天調班,沒空照顧小家夥了,她只能将沈言星帶到顧家後院來照看。
幸好,今天的工作不多。忙完份內的事後,她第一時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到點就帶沈言星下班。
要不是向于延點名要她等待,她怕是十多分鐘以前就打卡走人了。
“你是不是顧忌着小家夥,所以沒參加派對啊?”向于延遞過炸雞全家桶,“帶回去吃吧。這麽好的蹭吃蹭喝時間,你也不知道要占便宜。”
“這……”桶中飄出的炸雞香氣,讓高秋梅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太、太貴重了。我實在沒這個臉皮,帶着個小朋友四處蹭吃。”
這一個炸雞全家桶,得要五十多六十塊吧?能抵好幾頓飯的買菜錢了!
雖不至于是普通人吃不起的程度,但吃之前是肯定要勒緊褲帶的!高秋梅出門賺了快一年時間的錢了,一直沒舍得在洋快餐上消費。
“哪裏貴重了?這本就是買給你們吃了高興的。”
見小梅不收,向于延索性蹲下身來,将香噴噴的全家桶往小寶寶懷裏塞。
“來寶貝,你抱着。抱得動嗎?裏面都是炸雞炸雞塊噢,可香可好吃了。”
和初次見面時開朗歡笑的模樣相比,小家夥似乎變謹慎、變害羞了不少?明明之前能很痛快地接受顧平躍的抱抱,這會卻躲藏了好久,遲遲不敢接過向于延的炸雞桶。
“我拿吧。”高秋梅替沈言星收下,“小家夥最近遭遇了點事兒,可能……是被吓得太厲害了。”
“原生父母間的事?”
“嗯。”高秋梅含糊帶過,一手拿炸雞桶,一手向後摸摸沈言星的臉和腦袋,“說他才一歲半,理不清大人間的瓜葛吧,他又一連沮喪老好幾天,不像是完全不懂的樣子。”
“孩子有靈性,多少能感覺得出來的。”
向于延輕嘆,心疼地伸長脖子,又看了小家夥一眼。
小家夥長得可真漂亮、真可愛。和半年前肉乎乎的模樣相比,如今長得更加精致靈光了,稚氣退減了不少,小小的人也肉眼可見瘦了許多。
向于延心疼得不行,想多和小家夥互動互動吧,又怕過度表現,惹得敏感應激的小寶貝更加害怕。
他放棄了互動的想法,招手叫來攝影師。
“小從的兩百日慶祝派對,是分喜氣讓大家高興的。所以你和小寶寶都得吃東西——吃了才算分到喜氣!
“沒什麽其他事了,你和我拍張合影再走吧?就當是給老爺和老夫人‘交差’了。”
高秋梅忐忑了好久,總以為是自己近期工作狀态不佳,少夫人要留他下來做批評。沒想到啊,是特地為他送這一桶稀罕的吃食!
她感覺鼻頭酸酸的,急忙吸了吸鼻子,放下炸雞桶和通勤帆布包,抱起躲藏的沈言星。
“嗯。”借整理發型的動作,高秋梅摸了摸眼角,也将懷裏的沈言星翻了個面兒,“來吧星星,和漂亮叔叔一起拍照吧?
“不怕不怕,那個黑黑的東西是照相機,閃一下就好啦!”
……
當晚的派對結束後,喝了點酒的顧平躍被勒令不許上床——要上也得先醒酒,洗好澡把酒味都清除了才能上!
照顧老公喝完醒酒湯,向于延忽然想起了他那怨種兒子。
“小廢物豬豬,你今晚怎麽這麽安靜呀?”
怨種兒子以半趴側卧的姿勢睡着,臉深深地埋在小枕頭之間,整個睡姿看起來極度扭曲、極度怨念。
在大人的角度看來,就是小崽子高高地撅着小屁股,很是不開心。
向于延怕兒子窒息,将兒子的臉翻出來了一些,還拿嬰兒果泥半哄半騙。
“你還沒喝晚安奶呢,怎麽就睡了?今天你是滿兩百天的小朋友了噢,媽媽給你開袋果泥泥好不好?”
顧從決看都不看一眼,冷酷地用小手拍掉,繼續埋臉自閉。
十袋果泥也彌補不回他沒吃到的那一口炸雞!
可惜向于延領會不到他的意思,滿心不解地搔了搔鬓角:“老公,兒子今晚是不是不太高興?他好像在鬧脾氣诶……”
“是嗎?”
顧平躍躺在躺椅上,微醺着應答。
“可能……小嬰兒也有他的煩惱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從崽 封心鎖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