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鳳凰男重生以後12
他聽到孟江突然這樣沒頭沒尾的說。
陸彥冬是十二月中旬的生日,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也剛好是他最忙的時候。
臨近學期最後階段總是最多事,畢竟馬上期末考試,也不止他一個人,基本上身邊的同學也許忙碌了起來。
而他前世都脫離書本好幾年了,現在完全是等于是重新再撿回來,不過還好,陸彥冬也并沒有把學的東西都全部還給老師。
每天可以說是泡在書堆裏,老師劃重點劃得很寬,反正問就是一整本都是重點。陸彥冬每天在學校複習備考,晚上回來也複習。
而孟江可能是怕打擾他,連走路的聲音都刻意放輕了不少,給他送水,基本上不是熱牛奶就是蜂蜜水,偶爾時不時過來幫他捏一下肩膀。
陸彥冬這邊是忙得他早就把他自己的生日忘到腦後的了,十二月十七那天并不是周末,陸彥冬是回去後看到桌上的蛋糕才反應過來時他的生日。
孟江買了蛋糕,又給他做了長壽面。
因為那天陸彥冬在學校上晚自習到很晚,孟江那天也一直等他到很晚,怕下得早了面會坨,面都是等他回去後再下鍋。
“其實……我對生日那些也不是很在意的。”
雖然陸彥冬的确對各種節日包括自己生日不是很注意,道理的确是這個道理,但真的有人提前惦念着他,難免還是會讓陸彥冬動容。
他上輩子每年生日的時候,孟江也會給他過。那時候陸彥冬都會從心底裏産生疑惑,為什麽他會對他這樣好?
房間的燈已經在點上蠟燭以後關掉了,他們兩個在圍坐在茶幾前,房間裏僅有光源,生日蠟燭的燭光在孟江臉上跳躍。
陸彥冬閉上眼睛默默許了一個願望,再次睜眼吹滅蠟燭後,在一片黑暗中湊過去主動吻了孟江。
那孟江原本想想說的那句“生日快樂…”硬生生堵在嘴裏,視線在适應這樣的光線下,已經可以看到部分輪廓,更何況他們湊的如此近,近到陸彥冬可以看到孟江喉結的上下滾動。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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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孟江突然這樣沒頭沒尾的說。
——
陸彥冬重生以後第一次給老家打通電話。
因為他們家裏沒安電話,所以要打電話回去需要先打給外面小賣部的公用電話,再由他們小賣部的人再叫他爹過來接電話,非常的麻煩。
上輩子陸彥冬出來以後就沒怎麽和老家聯系,也算刻意不去想起自己的出身,再加上他和他爹關系的确也不怎麽樣,說是陌生人都沒什麽問題。
反正基本上就是陸彥冬一個人自生自滅,餓了就自己做飯,自己洗漱,自己睡覺,偶爾孟江會過來給他送吃的,或者村裏其他好心鄰居也會幫着照看他。
關于老家的記憶基本上都是灰色又模糊的。
唯一記得比較清晰的就是孟江。
他爹口音帶着濃濃的方言,他叫他名字,又問他最近怎麽樣,幹巴巴說了幾句就挂了。陸彥冬聽着說話的聲音還挺健康,也沒放在心上,想着過年如果有空的,或許……可以去看看。
沒想到隔了兩天,陸彥冬又接到那個他們老家小賣部座機打來的電話,那頭的和他說,他爹要死了,問陸彥冬能不能回去,起碼見最後一面。
他和小賣部老板娘聊了一通,中途他還問之前時不時給他爹打電話問候的小夥子呢,他才知道孟江之前每年過節的時候會給家裏打電話,也會給他爹打,告訴他陸彥冬的近況。
這些事,孟江從來沒有和陸彥冬說過。
接電話的時候陸彥冬在學校,那天期末考試剛考完,周圍的同學們有的在商量寒假去哪裏,有的在對題,總之嘈雜得很。
陸彥冬在回家的路上買了點水果,冬天水果種類很少,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不過他和孟江都不是挑食的人就是了。
他随便買了點,等到樓下,還沒上樓的時候,不經意擡頭,看到自己租的那個屋子的陽臺窗戶是亮得。
嗯……孟江在家等他。
沒由來的,陸彥冬的胸口暖意盎然,好像模模糊糊中有了那麽一點點家的概念。
他深吸了一口氣,上了樓。
——
回去以後,陸彥冬和說了老家電話的事,他其實并沒有質問他的意思,但孟江拉着陸彥冬的手,和他解釋道:“其實不是我主動給陸叔打的,是陸叔在你走以後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的情況,然後……”
“還有就是…當時你上高中的學費陸叔也拿了一些,他把錢給我以後,讓我不要跟你說…”孟江說着說着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彥冬怎麽會突然問這個?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陸彥冬也不知道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哦,老家那邊打來電話,說他得了什麽病,要死了,讓我回去看看。”
“嚴重嗎?要不我們回去看看吧?”孟江想起陸彥冬不怎麽喜歡他爹,他看了看陸彥冬的臉色,“陸叔他……唉……”
“我也沒說不回去啊,到時候一起回去,你也應該要回去看你父母吧?”
孟江家裏好像不止他一個孩子,他上面好像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來着,孟江父母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
在陸彥冬的記憶中,孟江的爹好像是個木匠,手藝還挺好的那種,他媽也很和藹,反正兩口子人都挺不錯的。
在小時候的陸彥冬眼裏,給他吃的就等于人不錯,雖然不怎麽記得孟江父母都長什麽樣了,但陸彥冬記得孟江的個子是随他爹的。
——
放寒假的第二個星期,兩個人從京兆市踏上了回老家的路程,京兆的冬天已經挺冷了,但他們老家更冷。
一路上要先坐火車到他們市裏,再轉成大巴車到他們縣裏,最後坐上那種面包車到他們鎮上,最後轉成颠簸得不行的三輪到他們村上。
路況不好,幾乎快把陸彥冬颠得散架了,加上他之前坐大巴車的時候就有點暈車,整個人精神不好,幾乎是癱在孟江懷裏。
孟江看陸彥冬難受,他也跟着不怎麽好受,一直在小聲哄他,“沒事了啊,就快到了。”
那天本來他們想搭個摩托來着,結果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最後只好上了三輪。
上面又沒有位置,本來就是拉貨的,坐着自然是又硬又冷,“彥冬坐我腿上吧。”
等好不容易下了三輪到了他們村口,還要再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家,可能是前一天落了雨吧,村裏的路比平時還要難走,泥濘不堪。
不過到了這裏也算徹徹底底的遠離了城市的喧嚣,陸彥冬一眼望去全是整整齊齊的梯田,冰冷的空氣通過鼻腔進入肺腑,陸彥冬冷得直打顫。
他的确是知道冷,但沒想到這麽冷,田間看着還有沒化的積雪。
陸彥冬手裏拿了一個包,一個大點的行李箱在孟江那兒,他一邊走一邊回頭囑咐陸彥冬,走慢點,不要摔到了。
他先送陸彥冬回家,然後再回他家,反正他們兩家挨着不算遠,幾步路的事兒。
等陸彥冬再一次看到那個破舊的老房子,其實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覺得,原來它比記憶中還要舊得多。
大門緊緊閉着,陸彥冬推開門,裏面傳來一道虛弱的男聲,和那天電話裏的精神狀态完全不一樣。
“誰啊?”
孟江後一步走過來,他們剛剛在院子門口弄腳上的泥巴,他因為先給陸彥冬清理了才清理他自己的,所以晚了陸彥冬一步。
“陸叔是我啊,孟江,還有彥冬,他也回來看你了…”
陸彥冬久違的再次看到他的生父。
陸建國比記憶中老了不知道多少倍,頭發花白,臉上的褶子堆成一團,明明也才五十多的年紀,怎麽看着像七八十了一樣。
聽小賣部的老板娘說,他的腿好像是他自己喝醉了給摔瘸了。
陸建國撐着床邊的拐杖從床上下來,顫顫巍巍走到陸彥冬面前,渾濁的眼珠不住打量陸彥冬,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幾遍後想拉陸彥冬,剛伸出去又縮回來。
“彥冬啊……”
他支吾半天,“你吃晌午飯沒有?”
這個年輕的時候,脾氣又差,又酗酒,又打牌,總是家暴的,十裏八鄉都惡名遠揚的男人在老了以後原來是如此模樣,在多年未見的兒子面前是這樣的拘謹,忐忑。
陸建國據說十多歲的時候父母病死了,所以陸彥冬也沒有爺爺奶奶兄弟姐妹什麽的,他看着他自己血緣上的父親,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建國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同時也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
對老婆,他非打即罵,大男子主義極為嚴重,而對兒子,他沒有責任心,會把還沒滿月的他丢在家裏不聞不問,經常很久很久不回家,就為了跑出去喝酒打牌。
陸彥冬小時候生下來就瘦巴巴一團,像個還沒滿月的小貓兒一樣,聲音也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據說當時的接生婆都覺得他養不活,很可能會夭折。
但陸彥冬活下來了。
現在陸建國老了,一個人住在破得随時都會塌掉的老房子裏面等死,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和他不親,于是村裏人忘記了過去對他的痛罵,又開始可憐他。
兒子回來,陸建國平白多了幾分精神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褶子更多了。
他跛着腳去帶鎖的櫥櫃裏拿出一個籃子,将層層疊疊的布掀開後,裏面是零星的幾個雞蛋。
他全拿出來,一邊拿一邊說要給陸彥冬煮了吃,說他小時候就很喜歡吃,嘴裏還小聲嘟囔着等下捉一只雞煲湯。
他老了,腿不方便,也還是很殷切的給陸彥冬收拾房間,說讓他等等,等炕上燒熱了就暖和了。
……
他看起來比陸彥冬矮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