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桃源山 眼前一黑,衛衡瞬間冷靜下來

眼前一黑,衛衡瞬間冷靜下來。

好險,迄今為止,他仗着小妻子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下了很多功夫,總算能慢慢靠近她了,這一吻下去,就是打破了約定,小妻子必會像小刺猬一般豎起毛發,把他戳得遠遠的。

時間凝滞。

俞靜宜腿不能動,掙紮不了,雙手就這麽端着。

衛衡蒙着眼将她打橫抱起,輕輕一颠,笑道:“那酒對娘子有效嗎,娘子這身子也該補補。”

俞靜宜順勢垂下手臂,別開眼,咬唇:“我有虎骨酒。”

十全大補酒和虎骨酒功效不同,不能混搭,會弄巧成拙。

衛衡将俞靜宜放在輪椅上,為她倒了一杯溫茶,然後蹲下身,幫她揉捏雙腿舒緩疲勞:“剛才實在是太危險了,娘子想練習走路,可以找我幫忙,我一定不會讓娘子摔着的。”

心道,那個男人給了她方子又如何,把她們主仆二人帶出莊子,卻沒有護她們周全。陪着她的是自己,幫她站起來的也會是自己。

他才是小妻子心目中除了父兄之外,最重要的男人。

俞靜宜不願與他親密接觸,可總不會跟自己的腿過不去。

一日都不想耽擱。

待恢複了氣力,她伸手去拿拐杖。

衛衡攔住她,張開手臂:“有我在,不需要拐杖。”

俞靜宜默了默,将衛衡的手臂當做扶手般撐着站起身,行走間,上半身倚着他的胸膛來減輕雙膝的壓力。

這是連青荟也做不到的,青荟雖然力氣大,畢竟是女子的身量,高度不會這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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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有了他這個又能倚,又能靠,還能助力的“人形拐杖”,俞靜宜的進步很快,她像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眉眼間浮出了喜色。

衛衡适時鼓勵、稱贊,如願以償地捕獲了自重生以來,俞靜宜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細算一下,兩輩子重疊的時間不過一年多,可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她失去了生命,他失去了摯愛,生不如死。

他們想扭轉的結局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每走一步都是在負重前行,難得能這般開懷。

衛衡收回思緒,忽地彎腰抱起小妻子。

凝望着她驚訝的眼眸,紅撲撲的臉龐,微微一笑,嗓音溫潤,聽上去如沐春風:“欲速不達,今日就到這裏好不好?”

俞靜宜恍然想起前幾日的事,心裏有些後怕,連忙應下,卸去渾身的力道,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

好累,也好開心,自從斷腿後,終日坐在輪椅上,連出汗的機會都沒有呢。

白日裏太過疲憊,俞靜宜沐浴後早早歇下,衛衡喝的藥有助眠的效果,也生了倦意,他一聲不吭地去櫃子裏翻找被褥。

俞靜宜沉吟了片刻,無奈道:“你身體還沒好,地上寒涼,就先到床上來睡吧。”

如她娘所說,眼下這天氣乍暖還寒,繼續睡在地上會加重病情。

——娘子主動邀請他同塌!

衛衡無聲展顏,心頭狂喜,反複告誡自己不能急!

——看他再來一招以退為進,掃除障礙!

他轉過身,口吻中充滿了負罪感:“還是不要了,我總是打翻水碗,會影響娘子休息的。”

提起這件事,俞靜宜立刻感到心虛,三天掀了兩回,兩人半斤八兩,她悶聲道:“那便不放了。”

——捷報,贅婿他奸計得逞,不,旗開得勝。

俞靜宜轉念一想,與有婦之夫睡在同一張床上總歸不妥,又補充:“拿個枕頭過來。”

衛衡波瀾不驚的面孔之下,心緒飛天又遁地,最終化作一聲沉沉的嘆息。努力了這麽久,居然只是收複了失地,原地踏步,領兵作戰都沒這麽困難。

卑微小贅婿雙手奉上枕頭。

俞靜宜接過來,放在兩人中間,這才安心躺下。

衛衡吹熄燭火,來到床上,側身而卧。

幽暗之中,他狠狠地揪了一把繼“河流”之後出現的“山川”,心道,他定要學那愚公,把這座橫在兩人之間的“太行山”給移走。

……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五日,衛衡的風寒日漸好轉。又過了一個暖陽天,俞靜宜打算帶上青荟前往桃源山,從桃林的主家那裏購買修剪下來的桃花。

平日裏,踏青的人偶爾采幾支桃枝不妨事,可釀酒的需求量大,盲目采摘會影響收成。

原本,這樣的事交給衛衡來做便可,但他畢竟是會離開的人,俞靜宜打定主意要親力親為。

趕巧,齊逸登門邀請衛衡與他一起去桃源山取景作畫,便一道同行。

馬車停在山腳下,放眼望去,春光潋滟,漫山遍野的桃粉,美不勝收。

四下,除了香客,還有許多前來踏青的年輕男女,一時間,驚嘆聲和與桃有關的詩句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衛衡審時度勢,也裝出一副平生初見,極為驚訝的模樣。

齊逸道:“快,衛兄你也作首詩,回頭題在我的畫上。”

他只擅作畫,不擅作詩。

衛衡眼底流光閃過,慚愧道:“齊兄,我只是一介商人,不通文墨,又怎會作詩?”

俞靜宜十分介意兩人之間的門第之差,那麽從今往後,他便不會做出讓俞靜宜感受到門第之差的事。

齊逸:“……”

衛衡能在畫藝方面提出那麽多獨到的見解,他理所當然地認定衛衡的學識要優于他。

氛圍頓時有些尴尬,稱兄道弟的兩人相對無言。

俞靜宜側耳傾聽,心下感到有些奇怪,高門貴子會不通文墨嗎?他可是有一手好字呢,許是失去記憶,一并忘卻了。

她不再多想,吩咐青荟去雇傭了一頂竹制的肩輿。

兩個長杆并一把椅子,輕巧玲珑,加之她本身也不重,只需一前一後兩個孔武有力的轎夫,就能沿着石階,一口氣擡上山頂。

桃源山的主家便是坐落在山頂的桃源寺。

衛衡心說,有他在要什麽轎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伸手将俞靜宜從馬車抱上肩輿。

齊逸帶了兩個小厮,一個背着文房四寶,一個背着一臂寬的畫軸。

一行人來到桃源寺,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主持極為和善,得知俞靜宜的來意後,當場應允。

桃林由雇傭的果農在打理,可以委托他們将桃花收集起來,連人力都省了。

除了果農的報酬之外,俞靜宜又額外添了一筆豐厚的香油錢,三方都很愉悅,不出意外,今後的每一年都會走此一遭。

晌午,一行人在寺廟裏用了齋飯。随後,俞靜宜吩咐轎夫把她擡到距離寺廟最近的一座山頭上的八角涼亭裏,多給了一些銀錢,讓轎夫先找個地方休息,晚些時候再來接她。

齊逸興致勃勃地拉着衛衡在附近取景,待選好了位置,立刻讓兩名小厮各執畫軸的一端向兩側攤開,形成一個平面。

俞靜宜遠遠看去,“噗嗤”一聲笑了。

好家夥,竟有三丈之長,她還從未見過形狀如此怪異的畫軸。

齊逸一手托着硯臺,一手執筆,運筆行雲流水,神情專注,不時挪動腳步,變換位置。

一不小心,被山石絆了一腳,墨汁傾灑,硯臺險些脫手。

衛衡無奈一笑,接過硯臺,臨時充當了書童的角色。跟得緊些,還能在他摔跤之前扶一把。

四人漸行漸遠,不知不覺進入了林間。

俞靜宜收回視線,拿起一塊桃源寺為香客提供的桃花酥,咬了一口。

唔,身處桃林,賞桃花,聞桃香,吃桃花,美妙至極。

她眉眼彎彎:“青荟,你也坐下來嘗嘗。”

……

不多時,從寺廟的方向走來一群富家小姐。

為首的宋暖姝指着八角涼亭:“我們去涼亭裏坐坐,那邊地勢高,最适合賞景。”

陳詩雅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眉心微攏:“已經有人在裏面了。”

她們各自帶了丫頭婆子,一起湧過去,和趕人沒有什麽分別。

“有人又如何,涼亭又不是屬于她的,誰都可以去。”宋暖姝心知知府家的小姐最是看重名聲,生怕給知府抹黑,于是軟了口氣:“就算為了我好不好,今日是我生辰,就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吧,她想走還是留都自願,我們可以邀請她一起吃點心,我帶的點心是我爹為了給我慶生,花了大價錢從蜜香園請師傅做的,她怕是被這輩子都沒機會吃到。”

張玉嬌凝眸:“你們覺不覺得那女子戴的頭面有點眼熟?”

“呀!”宋暖姝仔細打量了一番,驚訝道:“竟是我那殘廢表妹。”

她語氣一沉:“還是別去了,我娘看不慣他們家挾恩圖報,欺淩上門女婿的做派,已經與他們家斷絕往來,她今日還想來我家中參加宴會都被我拒絕了。”

“她莫不是知道你會來這裏,才故意占了亭子?”張玉嬌猜測道。

宋暖姝抿唇不語,面容浮出了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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