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趙樂菱找到了自己想用音樂傳達給世界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音樂風格。

最先試圖分享她新風格的也是最先知道她有了風格的,都是鄭在日。

聽完那首《豔陽》後,鄭在日就跟趙樂菱說,要把這首歌放進這次沒假沒辦法跟他們見面的樸哮信的新專輯裏。

他想的是很美,可惜趙樂菱不同意。或者應該說,給予這首歌靈感的小同學不同意。

“這又不是什麽告白曲,你的靈感源自于對方,不代表你是為他寫的歌啊。”鄭在日不接受拒絕,“詞我出,樸哮信唱,再加上你的曲,我們的組合是無敵的!”

趙樂菱就笑,“沒有你,樸哮信自己出詞,我作曲,我們兩的組合也很無敵啊,那哥寫詞有點意思。”

“也行啊,我給你們當制作人。”鄭在日就想把曲子納入新專輯,“就這麽說?”

“說不了,給我靈感的人很害羞的,不會想要把這首曲子分享出去,別做夢了。”趙樂菱讓他省省,對方卻質疑,你沒問過怎麽知道人家不樂意呢?

眼看他不見棺材不掉淚,趙樂菱專門發了信息給已然回歸團隊的表智勳,先跟他講我寫了首曲子,靈感來源是你,再把曲子的小樣傳過去,接着問,你介不介意把這首曲子公開。

短信發過去了,捧着她手機等回複的是鄭在日,發信息的趙樂菱随手拿了把吉他撥弄。

在她看來表智勳是不會同意的,有前例啊,之前她給他寫的另一首“花開”還在硬盤裏存着呢,彼時對方就不同意公開。

意外的是,表智勳這次同意公開了,但他想要作為團隊回歸專輯的其中一首歌,整個團隊演唱,以這中方式公開。

趙樂菱多少有點詫異,轉頭想想又覺得也不是很奇怪,那個團沉浸小半年了,确實需要更有力的回歸。她是準備答應的,負責接收短信的鄭在日卻非常反對。

反對的原因不是什麽愛豆團鬧的事太大,沾邊搞不好也跟着玩完這中理由,而是純粹從音樂角度出發,音樂人很看不上愛豆團體。

想當初鄭在日連樸哮信都看不上,對趙樂菱跟如日中天的天團合作,評價都是你怎麽就那麽想不開。

這位才是正經走藝術家風格的,怒怼趙樂菱要是把那麽好的曲子給愛豆團唱,他就跟她絕交!

“這麽好的曲,讓你找到自我風格的曲,它很珍貴你懂不懂!你不給樸哮信唱也找個正經的歌手啊,愛豆?還是男團!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就這麽對我們的寶貝!”

趙樂菱被他吼的耳朵疼,也沒辦法用言語去說服他,思索片刻,帶他去錄音棚,給他放了首曲子。

這是當初她看了SNS上一個妹子的留言,為對方寫的“愛過”,也是當事人不想公開的曲子。

他們兩在趙樂菱的新工作室裏,有了新地盤,家裏的所有資料都轉移過來。

比這間工作室一年房租都要貴的音響在播放藏在音頻,創作這首曲的作曲家在給另一位作曲家講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

悶到讓人胸口憋着一口氣遲遲吐不出去的手風琴好像還帶着餘韻,也不知道是音樂的感染還是故事的幹擾。總之鄭在日的火氣沒了,再想堅持也只是嘴硬而已。

“就算是當事人給了你最特別的東西好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音樂開玩笑。”

輕聲笑開的趙樂菱讓他別作了,“你如果以我為靈感寫一首歌,我跟你說,我想要你的那首歌屬于我,你難道會不給?”

“..不給又怎麽樣!”

“切——”

只是嘴巴硬的音樂人到最後也就是嘴巴硬而已,絕交的話不再說。即便鄭在日還是很不滿,但趙樂菱把歌給出去也就給出去了。

這事兒弄的鄭在日滿心的不舒服,回部隊就跟樸哮信吐槽,趙樂菱簡直腦子有坑,跟什麽男團接觸,腦殘!

樸哮信很好奇所謂的男團具體指的是誰,更想聽那首曲是如何好,尤其想知道男團成員具體指的是誰,不幸的是鄭在日壓根就沒關心男團成員。

不被關心的男團成員正在被制作人“虐”,不是表智勳,是禹智皓。

雖然趙樂菱答應把《豔陽》給團隊,可那不代表她就随便那個團隊折騰她的歌。

她給了曲,就會關注後續,曲子她是做完了,後續還有詞和編曲。詞先不管,編曲的人是禹智皓。

這個團隊的公司很垃圾,趙樂菱已經聽金寶兒說過了,對方還告訴過她,由于公司過于垃圾,男團的音樂都是他們團隊的隊長自學成才搞音樂。

确定要把曲給出去後,趙樂菱專門去聽過隊長的音樂,評價麽..混流行樂的。

不是貶低流行樂啊,只是流行樂套路太多,很容易就會出口水歌。就是普通聽衆聽起來很上頭,或者說很洗腦,而專業人士會皺眉。

這位混流行樂的隊長也不知道是性格問題,還是人生過的不太順,自作曲裏的戾氣太重。

以他們團走黑泡的路線來說,戾氣不是問題,但趙樂菱的“豔陽”裏絕對不能摻和進戾氣,那就不是她想要表達的了。

因此,趙樂菱其實不太想要禹智皓編曲,但對方的公司真的很垃圾!

垃圾公司在知道她和表智勳是同學,還要給團隊出一首曲子的時候,不止想白嫖她,不給她作曲費,還想要借她的名頭幫助團隊宣傳,甚至于極其不要臉的跟她講什麽,公司最近負擔太重,回歸又很燒錢,想要她簽署放棄版權分賬。

這都是一幫什麽奇葩??

這幫奇葩講出來的那些話,讓旁聽的禹智皓私下跟趙樂菱說,我非常榮幸能跟前輩合作。

但這次确實不合适,表智勳那裏我去談,您可以把曲子收回去,我完全理解。

是的,這幫奇葩唯一還算能當個人的,也就是找到趙樂菱聊白嫖音樂人的事時,沒有帶上表智勳,而是叫上了隊長。

不過趙樂菱猜,這幫人大概是把隊長拽過來賣慘的,不是不想帶表智勳,是怕激怒她。

就這,趙樂菱已經被激怒了,這幫人就算是在奇葩的範圍裏也是過于奇葩的那一中。

過于奇葩的經紀人讓趙樂菱很清楚,她要是流露出一丁點要為了表智勳妥協的意思,對方還能得寸進尺。

因此,她沒有說什麽自己編曲,給男團當制作人,而是作為一個單純的作曲家,只是因為跟團隊成員有那麽一丁點的同學情。所以出手幫忙,但該給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沒錢?沒錢打欠條!

歌紅了有分賬立刻給我還,不紅我認了,紅了你們敢拖我的作曲費,我們法院見!

跟傻逼公司實在沒辦法對接的趙樂菱,只能跟禹智皓對接,他們還是偷偷對接,即要防着公司也要防着表智勳。

不管是作為親哥的禹智皓,還是作為“親姐”的趙樂菱,都認同這件事表智勳要是知道了,這首歌他就不會要了。

可現在合約都簽了,再說不要,這首歌就費了。

為了不讓那麽好的曲子被雪藏,也為了不讓兄弟難過,更是想要打個翻身仗的禹智皓,誠懇的像前輩求助,尋求幫忙。

在趙樂菱的理解裏,對方需要的幫忙,是她編曲,再挂禹智皓的名。

讓她意外的是,禹智皓尋求的幫助,是他自己編曲,讓趙樂菱給他當老師。

這..

“朋友,我知道你生活過的很不如意,但你能不能別拿我的音樂撒氣?”趙樂菱都不能理解,對方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你把BPM(每分鐘節拍數)調那麽快想怎麽樣?而且你加什麽貝斯?什麽毛病啊?貝斯加進去整個感覺都不對了!”

禹智皓很懵,“我是想增加節奏。”

“增加你個腦袋!”趙樂菱都無語了,“弦樂有那麽多中,你就認識吉他!貝斯?電吉他不行,你就加貝斯,我現在說貝斯不行,你是不是要給我換個鼓?你有沒有學過樂理啊!”

縮着肩膀的禹智皓從大大的一只縮成小小的一只,膝蓋并攏,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老實的不能再老實的跟“老師”道歉,“對不起,我..”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我想跟你說對不起。”趙樂菱極其無奈,比當初對上工作态度很有問題的天團隊長還無奈。

在這裏就需要簡單科普一下作曲和編曲的區別。由于翻譯的鍋,也是商業市場所帶來的理解誤差,作曲被誤以為是寫一段小調或者人聲就是作曲。

但實際上在學術派的領域,作曲是代指完成一首歌曲除詞以外的所有創作。

商業市場追求流水線作業,早年的學術派藝術創作的環節被拆分,作曲、編曲、錄音、混音等等環節都被拆開。導致目前的市場上,作曲出旋律,編曲配樂。

更簡單的理解就是,作曲家寫譜,編曲加樂器。很難說哪個工作更重要,更多是分工不同。

想當初,趙樂菱對上權至龍就已經對愛豆團體很絕望,現在面對禹智皓,更絕望。

這哥們傾情演繹什麽叫半路出家,跟這個音樂學點這個,跟那個音樂人學點那個,看着是都學得還行,實際上就是個雜燴啊,一點精華都沒學到的雜燴。

這位追求的風格還是洗腦,趙樂菱能理解,對方要紅麽,要一鳴驚人啊。

可是大哥,我們完全不是走一個路子的類型,你有你自己想追求的東西完全沒必要跟我擰巴啊,你想達成你的“憤世嫉俗”風格,你就走那條路,那條路也沒什麽不好,可你非得跟我糾纏幹什麽?

趙樂菱在禹智皓身上學到了什麽叫心比天高,這人即想要保留“豔陽”濃烈而華美的激情,又想讓挂在牆上的藝術品能落地,變成最地道的黑泡曲唱rap,大哥你搞笑呢?不是所有的歌都能當rap曲!

趙樂菱心累,禹智皓卻不明白他做錯了什麽,想要追求更被大衆所喜歡的音樂難道有錯嗎?

“我都不知道你想表達的是我的歌大衆一定不喜歡,還是想表達,大衆喜歡的就一定是口水歌。”趙樂菱不知道要怎麽跟這位溝通了,“你真的認同大衆沒有鑒賞能力,他們就喜歡洗腦歌?”

禹智皓沉默片刻,垂下頭躲開“藝術家”的質詢,開口的聲音很輕,也很堅定,“如果您認真研究過這些年的熱曲,把它們一節一節的拆開,仔細研究,就會發現,流傳度最廣的那些曲子,就是洗腦歌。”

髒話含在嘴裏差一點就冒出來的趙樂菱,在話語即将脫離唇瓣的前一刻,卡住了,因為..

“我知道您的歌很好,我也知道您的歌比我的曲子要好的多得多,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我很清楚,您的音樂跟我的音樂差距有多大,您的曲子上了多少熱門。

可是前輩,我賭不起,我也輸不起,我們可能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我不能拿唯一的一次機會去賭。”

說話的人把該說的都說了,聽話的人聽完也沒什麽好說的,屋內陷入沉默,靜到有些壓抑。禹智皓按照扶手,都準備起身給前輩行禮道歉了,前輩卻說..

“繼續。”

繼續下去是沒有結果的,繼續下去只是讓趙樂菱氣壓更低,也讓禹智皓更沒信心。

趙樂菱有想過算了,想過禹智皓的編曲也沒那麽糟糕,能混過去的,能說一句可以,能敷衍一下普通聽衆,她沒必要就這麽僵着。

趙樂菱找不到她非得跟對方一直僵着的理由,為了更好的音樂?太虛了吧!

她又不是個藝術家,她曾幾何時同對方一樣,就是想混口飯吃。想當初她搞不好連這位都不如,至少對方沒被誰罵過只是個彈琴的機器人。

人家想要讓編曲更偏流行樂有什麽問題?沒問題啊。人家本來就是黑泡團,想讓音樂更嘻哈有什麽問題?

更沒問題。人家只是在做本來應該做的事,她哪來的立場跟對方叽歪?

就因為她有天賦?就因為她的耳朵告訴她的腦子,這曲子被弄的好不協調?

就因為她玩游戲給自己疊了BUFF,就有資格看不上普通天才了?太不要臉了!

趙樂菱很煩,煩的氣壓低的周圍的背景都能冒黑煙,本來就是一張冰山美人的臉,這下能直接變冰川,北極寒冰組成的連綿不絕的冰川,凍的禹智皓冷汗都要下來了。

“你先走吧,明天繼續。”

“是!前輩再見!”

後輩跳起來就跑,被鬼追都沒他跑得快。前輩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許久未動,等動了,動起來又很快。

趙樂菱以非常快的速度完成了編曲,就是禹智皓想要的風格,重節奏,輕旋律,适合rap,适合嘻哈,适合他們團。

兩人折騰了小半個月,每一天,趙樂菱都處在爆發的邊緣。她一直壓着火,壓不住了,爆了,後輩極端老實。

準确的說,後輩一直都很老實,老實的她爆的理所當然,都不用太考慮話說的是不是太過,他們壓根也不算認識,都沒交情的。

她憑什麽發脾氣啊?當初跟權至龍合作她為什麽就能壓着火?別講什麽冠冕堂皇的話了,直白點,不就是現在有地位了,飄了麽,看不起人啊,火不就這麽發了麽。

禹智皓沒問題,禹智皓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位不要太守規矩,見面鞠躬,端茶遞水,窮的要死還每次見面都給她上供咖啡,還偷偷瞞着經紀公司來找她。真被發現了,她什麽麻煩都沒有,那位搞不好腿都能被打斷。

她到底憑什麽發脾氣啊?

一個小時,僅僅一個小時,趙樂菱完成了禹智皓半個月都沒做到的事。

她甚至錄了三個版本,一首重節奏,為黑泡服務,一首重旋律,是她原本想要傳達的風格,另一首調整了副歌的重複,直接改成口水歌。

三首曲在室內循環播放,趙樂菱摘了耳機,仔細聽,想聽出曲子裏的瑕疵。

每一首都有瑕疵,每一首她都可以精修,但沒有一首能以不好去評價。

它們只不過是不同的音樂風格,風格只有不同,哪有不好?口水歌怎麽了,也可以很好聽啊;

黑泡的節拍還讓人想抖腿呢,抒情哪裏高大上?曲就是曲,曲只分好聽不好聽,它不應該用風格去判斷好不好聽。

趙樂菱一首一首的去修她的曲,修到她覺得完美了,天也亮了。手機上多了兩通未接電話,一通來着媽媽,一通來自哥哥,還有一通哥哥的短信,讓她下次不回家要記得跟媽媽講。

丢開手機的趙樂菱往桌子上一趴,睡覺。她睡的人事不知,醒來時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還有點落枕,錄音棚整個都是封閉的,外面白天黑夜都看不到,按亮手機看到五點十七分,還想着自己難道就睡了幾分鐘,等再看一眼,才發現已經是下午了。

睡迷糊了的趙樂菱先打了個視頻給媽媽,跟媽媽講她一直在工作忘記回電話了。

之前她忙起來就有過沒回家的事,媽媽也知道她是去工作了,沒多說什麽。

挂了電話的趙樂菱還準備給禹智皓發信息,又疑惑對方怎麽會沒出現?

門突然被推開,推門的人看她起來了,沖她笑,“醒了?”

“你怎麽在這?”

“休假啊。”

樸哮信扶着門把手先跟她講禹智皓還在外面,再問她,“你想要先洗漱還是先吃東西?我叫了外賣。”

“禹智皓一直沒走?”趙樂菱有點驚訝,随即看了眼電腦,猶豫片刻,“我編了曲,你帶他聽,我去洗漱。”

洗手間是距離錄音棚最遠的地方,遠到趙樂菱進去了就不想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面對禹智皓,她首次覺得自己有點惡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面對人家,所以她就想辦法趕人家走,還不夠惡心?

可她不能一直在洗手間待着,總得出去的,出去了就碰到了更惡心的事。

禹智皓非常非常非常感謝她,那個男孩子見到她差點給她跪下,要不是樸哮信攔的快,搞不好真能給她跪,南韓又沒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的說法。

後輩激動的都語無倫次,恨不得指天立誓表達對前輩的感謝,發誓說以後前輩的事就是他的事。

趙樂菱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這個場面,她有點想吐,胃絞痛,頭也疼,好惡心。

女孩子試圖扯出一張笑臉,可惜演技不過關,男人們都發現了。禹智皓有些無措,樸哮信半推着把人送出門,說是有事以後再說,小姑娘害羞。

小姑娘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扭頭就往洗手間沖,跑到一半,直接撲街。

樸哮信急忙叫着小心,卻沒來得及趕過去,眼睜睜看着她重重的砸在地上,飛撲過去要扶她起來,轉頭被她的幹嘔吓到,連聲問她怎麽了。

趙樂菱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衛生間,樸哮信半抱着她沖進去,看她趴在洗手臺上幹嘔,卻吐不出東西來,急了,在自己身上滿身亂摸找手機,找不着,更着急。

“你站好了,我去給你叫救護..”

“停!我沒事..嘔——”

一把捂住嘴的趙樂菱把反酸壓下去,她需要的不是去醫院,而是..

耳機突然被摘了,趙樂菱剛要偏頭,眼睛突兀的也被擋住。那個摘了她耳機,擋住她眼睛的人好像在說什麽,她聽不明白,只能聽懂,他在擔心她,他在安慰她。

歌聲連綿不絕,歌聲滿腹憂慮,歌聲又停下了。

“唱歌的人”把她按在懷裏,用胸膛擋住她的視線,用雙手捂住她的耳朵,用手肘頂着她的肩頭好像是要她後退。

趙樂菱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她不知道他要幹嘛,但她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她。

屋外的汽車鳴笛吵的趙樂菱要聾,她的耳機被摘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在她的耳畔無限放大。洗手間的水管裏有“奔騰”的流水聲;

樓下琴行有初學者在試彈尤克裏裏。

禹智皓在跟表智勳打電話,海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能聽出來前者很激動,後者有點尴尬。那個男孩子在激動什麽?

“你給了他一首超好的歌,甚至不要署名,他為什麽不激動。”樸哮信蹲在她腿前,攥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換成是我,我都會激動。”

耳機重新回到耳道裏,能聽懂人言了,趙樂菱的目光卻有點呆,“什麽叫不要署名?”

“字面上的意思啊。”樸哮信抓着她的右手給她按摩虎口,想讓她舒服點,“我大概知道你們什麽情況,我以為你也知道,但你好像被小男生騙了?”

趙樂菱懷疑自己耳機沒戴好,不然怎麽會又聽不懂了呢?

“那孩子不可能親口跟你說,你編曲,他署名,那他成什麽人了,他需要你講。你一直不講,真給他當老師怎麽行,你也沒心思給他當老師啊。”

緩緩的眨了眨眼睛的趙樂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更糊塗了,“你說,他一開始要的就是我編曲,他署名?”

“不然呢?他怎麽給你的曲子編曲?再怎麽沒有自知之明也得有個限度吧。”

樸哮信首次在趙樂菱面前露出不太友好的表情,卻不是沖她的,而是沖着走掉的那個崽子,“你被人騙了呢,傻子。”

時間往回退一點,從夕陽退回到朝陽,先進趙樂菱工作室的是樸哮信。

工作室是密碼鎖,樸哮信知道密碼。鄭在日也知道,他們三人要合作的麽,趙樂菱防止她在錄音棚裏聽不到門鈴聲,經常來的都給密碼,工作室又不是家。當初鄭在日就給了她,他工作室的密碼。

進門的樸哮信不知道趙樂菱在錄音間裏,還以為沒人呢,他七點多就到了,出了軍營直接就過來的。

還是八點五十幾,禹智皓按了門鈴,樸哮信去開了門,聽說他來找趙樂菱,才确定趙樂菱應該在錄音間。跟別人約好要見面,趙樂菱不會遲到的,她習慣是早到。

“客人”上門,作為半個主人的樸哮信就去找真正的屋主了,開門進去發現趙樂菱睡着了,也沒有要叫醒她的想法。

這姑娘明顯通宵了才會累到趴在桌上就睡着。不然哪怕不想回家,多走幾步去客廳沙發上睡不是也行麽。

再加上來者是後輩,還是對方如果不自我介紹,樸哮信完全沒印象的後輩,甚至于是個男團愛豆。那他等一等怎麽了?應該的啊。

歌手很自然的認為愛豆等音樂人是應該的,巧了,愛豆也這麽想。樸哮信只跟禹智皓說了句,她昨天可能通宵,還睡着。禹智皓就很自覺的接話,說那我先等等。

什麽叫醒趙樂菱,沒這回事。

沒有人提供叫醒服務,趙樂菱就安穩的在錄音間裏睡覺。屋外樸哮信沒有要跟愛豆客套的想法,他也有點累,起來太早了,本來在客廳補眠來着,多了個愛豆也不妨礙他持續補眠。

那愛豆呢?自己找地方蹲着。

不能先走嗎?不能。

萬一趙樂菱醒了,難道還要音樂人等他回來嗎?怕不是想挨揍。

總而言之,一上午的時間,錄音室睡了一個,客廳睡了一個,愛豆縮在餐廳不敢亂跑。

一直等到樸哮信先醒,渴了去廚房倒水,發現愛豆沒走,就知道趙樂菱還沒醒。

睡醒精神許多的樸哮信才開啓要照顧後輩的模式,問禹智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後輩全程小學生坐姿乖巧無比的表示一切聽前輩安排,樸哮信就叫了中餐外賣。

在等外賣來和吃飯的過程中,樸哮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禹智皓聊天,話題主要是後輩來找趙樂菱做什麽。

禹智皓小心翼翼的講了個大概,避開了公司的問題,也避開了表智勳的事,直說趙樂菱給團隊做了首曲子,他來學編曲。

樸哮信一聽就知道不對,有過權至龍的前車之鑒,趙樂菱怎麽可能又想不開跟愛豆合作。

後來想起來,鄭在日說,趙樂菱為一個同初戀告別的男孩子寫了歌,那個男孩子是愛豆團體的一員,歌就給出去了。

可是..賣曲子跟合作曲不是一回事啊。

好奇心冒頭的樸哮信細問,禹智皓不太想說,又不敢不說,就只能含糊其辭。

可他越藏着,樸哮信越好奇,問的更細,細到禹智皓藏不住了,把能說的都說了,樸哮信就搞清楚這裏面出現了誤會。

“跟她學習是假,不好講要她無署名編曲是真吧?”前輩很直接,也不用給後輩留太多面子。

樸哮信和禹智皓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前者被稱為國民歌手的時候,後者有沒有小學畢業都未可知。

樸哮信出道很早,登頂也非常早,兩人之間差距大到就是大象和螞蟻,大象怎麽會考慮螞蟻的想法呢?

就算大象不小心踩到了螞蟻,也就是行走的過程中沒看見,才誤傷而已。

螞蟻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差距過大根本想不到那一點。禹智皓一直都很緊張,面對大前輩的直球,也沒反駁,就幹笑。

并非主動“攻擊”對方的樸哮信就事論事的跟後輩講,“你還是直接跟她講,不然她轉不過來彎來,她很愛自己的音樂,你亂來的話她會很生氣。”

禹智皓怕前輩誤會,小心的解釋,“我不是要搶署名權,是公司那邊不太那什麽,版權費我會如數..”

樸哮信擺擺手,讓他不用解釋,“我不是要警告你,我是跟你說,你直接講她才知道你想要什麽。不然她會真當你是要跟她學編曲,你這是亂來,會被罵的。”

目前已經被怼了很多次的禹智皓讪笑,“那我試試看。”

這一試,就把趙樂菱試“崩潰”了。樸哮信不太清楚她具體出了什麽問題。但禹智皓剛走她就這樣,那問題就一定出現在禹智皓身上。

禹智皓到底做了什麽讓趙樂菱那麽難過樸哮信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他只要知道如何讓她不難過就可以了。

那就把後輩豎成靶子,變成壞人。壞人就是壞,沒必要為壞人難過。

趙樂菱迅速回神,回神後懷疑人生,直勾勾的盯着樸哮信,“他跟我糾纏半個月就為了讓我不署名?早講啊!!”

尖銳的女聲讓樸哮信偏了偏腦袋,輕咳一聲壓下笑意,嚴肅道,“我估計他說了,是你沒聽懂。”

“怎麽可..”趙樂菱卡殼,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妹子支棱了,後輩就沒必要再當個壞人了,禹智皓的做法也算不上壞人,在這個行當裏,這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樸哮信實事求是的給她分析,“你換個角度,站在他的角度,與其自己編曲,肯定沒有你編曲更好。但要是找你編曲,費用就是個問題,他公司肯定不願意出,讓你做白工,他也沒資格啊。”

蹲的腿都麻了的樸哮信幹脆坐地上,接着說,“你們又沒多熟,你跟他們團的忙內是同學,也就只是同學而已。你給他們一首曲子已經很給面子了,牽扯到後續編曲,混音,制作,這些就得談錢了。”

“錢不好談,面子沒有,就只能迂回啊。他跟說想跟你學編曲,估摸着就是等你拒絕,誰知道你答應了,他可能也真的想學點東西,就這麽耗到現在。”

樸哮信晃着腿消除酥麻感,忍不住又沖她樂,“都不知道是說你傻還是天真,相信一個愛豆跟你說要學編曲?想什麽呢。”

“他有自作曲啊。”趙樂菱才不承認自己傻呢,“我當他是音樂人啊。又是後輩,又是音樂人,還是破釜沉舟要翻身的音樂人。他說想學編曲,想自己做歌,我怎麽講我可以給你做?看不起誰啊!”

笑出聲來的樸哮信捏了下她的小爪子,“心軟是件好事啦,可你心軟也要放對地方啊。你給他編曲,還是不署名的那中,怎麽會是看不起他呢,是他要跪下給你行大禮感謝的榮耀才對。”

“趙樂菱小朋友——”

“說誰小朋友呢!”

“趙女士?”

“你比我老好不好!”

“OK-趙PD,行嗎——”

趙PD抿唇壓下笑意,假模假樣的說,“幹嘛?”

樸哮信好懸沒又笑出來,清了清嗓子,“趙PD——”抓着她的手,捏着她的食指戳了下她的側臉,“趙PD對自己的誤會很深啊,你以為你還是剛入行的趙PD?不是哦-你現在是能跟在日說平語的趙PD了。”

歌手讓音樂人回憶一下,“去年《我愛你》的慶功宴,你還記得去別墅表演熱場的女團嗎?想一想,她們是怎麽跟在日打招呼的,再想想,在日是怎麽跟他們打招呼的。”

遙遠的回憶趙樂菱記不太清了,好像是有一幫女孩子被經紀人帶過來跟很多人打招呼,不止跟鄭在日,跟她也打過招呼。

鄭在日怎麽回應的她不記得了,連自己怎麽回應的都不記得了,可能就是正常回應?

樸哮信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不起來,提醒她,“那你還記得,在日說你沒事彎什麽腰嗎?”

有了提示語,模糊的回憶就清晰起來。

彼時姑娘們九十度大鞠躬,鄭在日沒反應,樸哮信也沒反應,他們那一圈人都沒什麽反應,連金材煜好像都沒什麽反應。就她欠了欠身,完全算不上鞠躬的回應,就這還被鄭在日吐槽。

【你沒事彎什麽腰,小心被黏上甩不掉。】

趙樂菱隐約懂了點什麽,“你是說?”

“我是說,不管禹智皓做了什麽,都不值得你不開心。”大象笑看同伴,“跟螞蟻計較什麽,不開心踩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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