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二
她喜歡聞花香。
那個人身上,漫着淡淡的清香,如蓮幽靜的氣質。
她愛笑,眉眼卻寡情。秀氣的眼霧蒙蒙的,手足纖細,姿态窈窕,衣裙拂葉般缥缈,款款朝自己走來。
“紀小小,”她朱唇輕啓,手裏握住了一本書,“是這個名字吧?”
......
松瑤觀察這個妹子很多天了。
不是說她是變态還是出于好奇心,純粹是每當她做什麽的時候,身後都會追随着一道灼烈的目光的感覺,讓她倍感不自在。
估計是餘情未了。
松瑤心中無語,又是一個慘遭迫害的可憐蟲,但凡讓她看到阮奚在家裏的樣子——啧,她渾身上下猛地打了個惡寒,還是算了吧。
“怎麽了?”正在吃pokey棒的裴秀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你最近怎麽老是一驚一乍的,奇了怪了。”
松瑤搶先翻了個白眼,“不比你,沒有工作嗎,最近怎麽這麽悠閑。”
“也就差一份文件沒做了而已嘛,”裴秀吐了吐舌,悄悄看向高副會長高彤的方向,見對方正在和老師相談甚歡,默默松了口氣。轉頭又對松瑤說:“畢竟有阮奚你在我旁邊監督,什麽事不能迅速完成呢?”
松瑤:“......”她總算明白為什麽阮奚這麽讨厭這家夥了。
“所以說啊,”裴秀遞把一根pokey遞到她嘴裏,“你是不是很在意紀小小啊?”
“難道和我上次不慎提起有關系?”她自我揣測了一番,“你果然忘了......”
松瑤咬斷pokey棒,嚼吧嚼吧就吞下去了。嘴裏的甜味也平複不了她臉上的冰涼,“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猜對了。”
裴秀喜出望外。
“還有一個壞消息。”松瑤又抽了一根,“自從那一撞,她盯我盯的比以前更勤快了。所以罰你多交一份文檔。”
裴秀一臉漠然——順便抽回了裝pokey的零食袋。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她埋怨道,“阮奚,好好做人可是一個公民的基本原則,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我是想啊,”松瑤扶額,“可我現在腦殼疼,暫且想不到什麽大好的主意,這腦子一疼起來吧,你的那些文件可就......”
裴秀:“.......”
她義憤填膺地站起來,“作為會長的得力助手,這樣的小事當然義不容辭。說吧,你想讓我幫你把她支走還是讓她當被壓榨的苦力,我通通幫你搞定了!”
“這樣不頂用,救得了近火,對遠火沒轍啊。”松瑤聳了聳肩,突然揚起一抹笑,“我倒是有一個絕佳的法子。”
她笑得很是自信,這倒是讓裴秀好奇了。連忙湊了過去,“什麽?”
“親自去會會她,”松瑤說,“她現在這麽怕我,那我就親自到她跟前晃悠兩下。不過未免發生之前那種事,就麻煩你暗中看好她,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這是個多好的主意啊,确定不會羊入虎口嗎?
裴秀不懂,但她大為震撼,松瑤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內心想法,直擺擺地說了一句:“我要是出了什麽差錯,你的那些文件......”
她立馬道:“放心吧會長,我一定會十全十的捍衛你的人身安全,絕不會讓她動你一根汗毛!”
——這才發生了開頭那一幕。
松瑤将童話書揣入懷中,她垂眸,手指輕輕拂過封皮,“這本書應該還挺多人看的吧?”
她特意這麽說,為的就是引起對方的主意。結果也不出她所料,那個少女眼神微詫地轉過頭,似乎沒有想到‘阮奚’居然會像自己搭話似的,莫名紅了臉。
她這是怎麽回事?
松瑤心中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少女則是垂下了腦袋,她長得本就很小一只,此時就更像一棵長勢不佳的小蘑菇,木讷呆板地杵在那裏。也不說話,一個勁地盯着地面。
大概是害怕吧?松瑤驟然松開了眉頭,主動友好地上去,想和她稍微搭個話。結果也不知是為什麽,她剛邁出一步,對方便着急地扭過頭去,奪命一樣往旁跑去——
松瑤瞳孔一縮!
不能讓她就這麽跑了!
她一把甩回童話書,大開大合地往前狂沖——
對方身子嬌小,利用了這個優勢得以在地形複雜的圖書館如影遁行。而阮奚這具身體卻生的手腳修長,一路陳列的書櫃又作了攔路虎,再加上路道走來的同學老師,很容易就會追丢對方!
那最好的方法只有直接去堵門了。
松瑤細思之後,突然又頓了一下,以對方的個性,會去哪個門......這是個問題,按她們奔走的這條道路,離正門是最近的距離,但正門的位置太過輕易就會暴露出視線。再加上對方畏畏縮縮的個性,一般這樣的人也不喜歡走人多的地方——所以,對方極有可能走的是後門。
她這樣想着,立馬就追到了後門的位置。
然而,紀小小并沒有出現在那。
沒在這裏,難道走的真是正門不成?
松瑤心慌意亂,她煩透了,捂着額頭開始深思。照這樣下去,再想堵住對方可就不容易了。如果按她猜測,是因為與阮奚表白之後覺得難為情,紀小小大概就會盡量避免與她的接觸。而自己這次來圖書館抓她無非打草驚蛇,這該如何是好呢......
早知道跑正門去了。她頭痛欲裂,邊往回走,邊猶豫該不該回去和阮奚說明這件事,讓她幫忙出出主意。轉頭又捕捉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她二話不說,大步過去,一把将對方的手腕捉住。後者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眼眶紅的和兔子似的,顯然是剛哭過的樣子。
“你——”松瑤有些錯愕地張大嘴,“有必要這麽怕我嗎?”
紀小小躲在了圖書館的最後一排裏。
這裏擺滿了舊書報雜志,平時沒什麽人會去游覽。松瑤本來也不會過去的,只是她運氣比較好,剛好走去了裏面,對對方的衣服面貌也有些印象。才能把她揪出來。
接下去,在自己的好聲好語的規勸之下,紀小小同學才勉為其難地坐在了她的對面。
兩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最終還是由松瑤提前開口:“所以剛剛那個問題,你打算回答我嗎?”
紀小小依舊低着腦袋,聲音小小的:“我,有一點點.......”
“什麽?”
松瑤一愣,心想,果然還是會害怕的吧,被自己表白的對象拒絕後狂追,估計一般人半輩子都不能碰上這麽詭異的事。
沒想紀小小膽怯地轉過頭,看向了桌邊的書,“一點點害羞。”
“啊?”
這倒真讓松瑤目瞪口呆了,她順着對方的視線望過去,桌上赫然擺着她剛剛放下的書——這樣一想,如果她有時間回去拿自己放回的書的話,那麽,她突然出現在最後一排書架的行為,是料定了自己會去那一排嗎?
不對,按理說,只要紀小小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圖書館前門的方向,或是在她要走出後門的瞬間給她留下一個後背。她都極有着了對方的道,跟在尾巴後面追過去,這樣一來,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她都會和對方在這個桌上相遇。
可是,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做這種事,直接和她一起過來不就好了?
松瑤實在費解,她正要出聲,紀小小便拿過那本書,用手指卷起一頁,聲音清脆地說:“我很喜歡這本《寓言故事》裏的守株待兔,可是我提前準備守的兔子撞倒在別人懷裏了。”
“你可能很好奇,我為什麽不主動和你走,而反而是要你來追趕我。”紀小小說,“雖然很難為情,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想被你問話,也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因為我拒絕你的事?”
“不,”紀小小悄聲說,“是你背棄承諾,找了一個女人這件事。”
松瑤挑了挑眉,她總算知道之前看對方油然而生的不适感是怎麽回事了。她和阮奚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其他人多半也就說幾句調侃話,而只有紀小小,單純在她們倆短時間的接觸下,她就明顯感覺到了對方不太正常,特別是對着阮奚似乎有一種恐怖的偏執性,證據就是那本書,和與她相會的方式。
如果取到那本書是出于占有欲,那麽與她玩你追我趕的游戲,就更類似于偏執狂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阮奚還真就是給自己留了個大麻煩。松瑤站起身來,正欲借着圖書館人多的優勢走人。手腕卻反被緊緊拽着。那個渾身膽怯氣的紀小小一改之前的形象,筆直地站在她身邊,一雙眼睛幽冷,發着凜冽的寒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阮奚會長。”
“她哪點配得上你,我不相信會長會和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在一起!”
“——還是說,”紀小小小心翼翼,又有些惡劣的說,“你們倆個之間,有什麽怕別人發現的小秘密嗎?”
“比如,交換身體......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