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妻(九)

轉眼見霍軌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陳笑一眼看出不對,那人走路腳沒挨地,一看就是只鬼。

合歡恭順的跟着boss,自來熟的介紹道:“夫人,我是boss的下屬,您叫我合歡就好。”

陳笑:“……”

誰是夫人啊!他是個男人!男人!

或許是察覺他的抗拒,合歡做了自我介紹後便自覺閉嘴,氣氛一時沉寂起來。

“咕~”

陳笑捂着肚子紅了臉,肚子驟然響起轟鳴聲讓他尴尬極了,真丢臉,他不由怨憤地瞪了一眼霍軌,沒好氣道:“有飯沒,我餓了。”

合歡驚詫,不由偷觑boss一眼,他家boss脾氣暴戾恣睢,是上一個跟他這麽說……不對,沒人敢跟boss這麽說話,一般人類boss一個照面就殺了,哪還會聽他說話。

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情況,陳笑那盛氣淩人的樣子,合歡猜不透,但很快他就知道了,陳笑這是有恃無恐。

預想的血腥并沒出現,反倒是合歡一向敬畏的boss,竟然在這位少年面前低服做小,那态度,真是你說地球是方的他都深信不疑。

不得了了。

合歡很快掩蓋心裏的詫異,立即退下去訂飯,宅子裏住的都是鬼,根本不吃飯,現在陳笑這個活人來了,肯定會有很多需要适應的東西。

而合歡,雖然他跟着霍軌時日短,但過去一千年裏,他性格倒是磨煉得越發謹慎,接陳笑來之前便已把方方面面想到了。

備好的早點現在就在路上,他掐着點兒的時間。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陳笑松開手,逼視霍軌,他一直未曾發現,自己在霍軌面前有多麽肆意,和剛開始的懼怕形成鮮明對比,陳笑挑眉看着男人,窗簾拉開大半,他身軀半邊暴露在陽光下半邊陷進黑暗中,竟有種奇異的美感,陳笑一愣,看着人有些失神,等他回過神來,不由得惱羞成怒:“你憑什麽把我帶回來,還有,我的東西呢?”

語氣毫不客氣,霍軌卻輕笑一聲,在落針可聽的室內極其清晰,他溫柔地注視着陳笑,柔聲道:“東西在我準備的錄制室裏,還有,”他驀地輕擡眉眼,視線帶着極強的侵略性,“我們已經是夫夫了,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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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幾乎微不可聞,但陳笑被系統強化了五感,怎麽聽不出來,狐疑地看向男人,“怎麽可能,你是鬼!我是人,怎麽可能……”

他未盡之意誰都聽得出,聞言霍軌又是一聲輕笑,“你早就上了我的牌位,我們已經結婚了。”

話音剛落,陳笑臉色煞白,他怎麽就忘了,這個靈異世界也有冥婚,這就代表着未來他都要和男人在一起,陳笑不知道自己是腦抽了還是怎麽,腦筋一轉,他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陳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臉色煞白,看向霍軌的眸子裏充滿戒備,“你剛才幹什麽了?”

霍軌不言不語,心疼地看着他開始浮腫的臉頰,聲音幹澀:“笑笑……”

不用他說,陳笑已經想明白了,肯定是霍軌剛才使了秘術,誤導他的思維,好在陳笑意志堅定沒被他帶着走。

現下更是對男人充滿忌憚,指不定哪天就被男人迷了心,一想到這兒,陳笑臉色越發陰沉。

霍軌再一次翻車,看着陳笑寧願自殘也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産生懷疑,他是不是做錯了?

男人沒反應,陳笑也不慣他,故意忽略心頭那一絲失落,陳笑不再看他,披上外套推門而出。

霍軌眼睜睜看着他走出去,愣怔片刻,繃着臉追出去。

陳笑坐在飯桌前吃飯,他不會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大口吞了兩勺粥,頓時眼前一亮,也不管霍軌是什麽時候追出來的,陳笑動作好似行雲流水,透出骨子裏的雅致,看的人賞心悅目。

一邊的鬼仆不敢怠慢,正要加餐被守在一邊的霍軌制止,陳笑吃了五分飽,見着到嘴的食物飛了,不由得怒氣沖沖地看向霍軌,沒等他說話,男人已親自俯腰為他盛粥。

他笑着說:“笑笑,吃吧。”

陳笑聽了他的話,手上一頓,差點兒把粥灑了,他抿緊嘴唇,眼裏浮現出明顯的疑惑,半晌才道:“霍軌。”

霍軌精神一震,差點克制不住自己的動作,正要說些什麽,門外跑來一個莽撞的鬼仆,“boss,霍家人要見您,說是您的弟弟,手上拿着一塊玉。”

霍軌臉色陰沉,陳笑動搖的情緒再度僵化,陳笑收回視線,眼睫低垂,遮住他眼中的深思。

陳笑無意識地攪動碗裏的粥,視線釘在繡着繁複花紋的白色桌布上,像是要盯出一朵花來。

如果他記得沒錯,來人就是霍明銘,只有他才會擁有霍軌的玉佩。

這幾天過得太惬意,讓他差點兒忘了自己穿越到了一本書裏,是啊,這只是一本書,霍軌注定要喜歡上霍明銘,只是這般想着,陳笑心情越發沮喪。

陳笑嘴唇緊抿,他身上的失落太明顯,讓霍軌想不注意都難,突如其來的靈光一閃,他眼裏燃起兩簇火焰,想到了一種他怎麽也不敢去想的可能。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陳笑又直直撞上。

“當!”

陳笑活像炸毛的兔子,趕忙扔下手裏的瓷勺,不敢再看霍軌一眼,心中恍然大悟,耳尖染上點點緋紅,急也似的跑了。

木質樓梯被他踩得咚咚作響,步伐急促如鼓點,陳笑心裏怦怦直跳,他清晰感受到,背後男人的目光有如實質,不敢回頭,一溜煙跑進卧室,甩開鞋子爬上床,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陳笑一骨碌爬起來,抱着被子發起了呆。

他心裏好像踢翻了麻線團,各種情緒纏在一起,揪不出個頭緒來。

樓下霍軌被陳笑匆匆的步伐踩亂心緒,心跳紊亂,他站在原地呆怔半晌,手下人忍不住出聲。

霍軌驀然回首。

他只是輕慢一擡手,看向手下眼神漠然。

手下身體一僵,忙繃住嘴,跪伏在地上,身體幾乎緊貼着地面,“boss,饒命。”

求饒聲微弱又卑微,手下魂體幾近透明,霍軌飒然轉身,視線戀戀不舍的往樓上飄,至于手下,他像是全然忘了還有這只鬼。

偷偷擡眼望見boss遠去的背影,手下默默吐從一口氣,然而不等他這口氣徹底舒出來,遠處boss腳步一頓,手下下意識低頭,魂體宛如沙化般潰散,只是眨眼間,手下徹底魂飛魄散。

霍軌甚至連手指都沒動,只是一個念頭,這才是他的真性情,暴戾恣睢,只有在陳笑面前,他才會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其餘時間,只能看這位主子心情好壞。

手下運氣不好,正撞上霍軌努力即将見到成效的時候,他太莽撞,也太倒黴,霍軌沒理由饒了他。

外面烈日高懸,晴空萬裏,軟綿綿的白雲堆疊在湛藍如洗的高空上。

霍軌雖然修為大成不懼陽光,卻讨厭陽光,他撐着一把綠邊荷葉傘,讓人一眼便感到清冽冰涼。

小小的遮陽傘和他的身高很不搭,看起來竟有幾分反差萌,被陳笑看見肯定要踢幾腳,這明明是他訂做的遮陽傘,不知何時被男人尋摸去了。

霍宅黑鐵門外。

霍明銘透過寬大的縫隙看見院子一如原貌,他心裏泛起一絲得意,捏着殘玉的手不覺攥緊,嘴角是怎麽也壓不下的弧度。

果然,霍軌對他餘情未了。

不枉他費了那麽多心思,視線停駐一處秋千架上,他記得這是他們小時候經常玩的游樂園,夏日裏蜂蝶飛舞,繁花似錦。

霍明銘越看心中把握越大。等的時間太長  ,他心裏有些不耐煩,轉眼又想到自己此行目的,只能暫且忍了。

霍宅是鬼宅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霍明銘明知道這裏有鬼,仗着霍軌的“喜歡”,他望前踏出一步,已經算是越界了。

霍軌遠遠便看見他這副作态,随意提起一只鬼,嘴唇蠕動幾下,鬼仆得了命令,咧嘴露出一個有齒無嘴的笑容。

他上半張臉眉清目秀,下半張臉像是被強性硫酸腐蝕過,只剩下焦黃的牙齒,整個下巴血肉消融,搖搖顫顫的挂在骨架上,森然猙獰。

霍軌精挑細選才挑出這麽一個,自然要好好快到霍明銘。

鬼仆天生善躲藏,說要吓人,那一定是認認真真執行,猛地跳出來,霍明銘看見這一張高級鬼臉,差點一個窒息暈厥過去。

登時一聲慘叫,沒摻半分水分。

他叫得如此凄慘,沒得來霍軌分毫注視,從始至終,他的眸子沒有半分波動。

霍明銘吓得瑟瑟發抖,陡然看見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偏偏腳下發軟,連步子也擡不起來,只能哀哀切切地望向霍軌:“霍大哥,我好害怕……”

瘦弱的身子迎風發抖,瑟縮着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惜,作為靈異文裏的男主,霍明銘長相只能稱得上清秀,好在他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補足,特別是現在這樣水汪汪地看着人,能把人心都看化。

作為他注視的對象,霍軌反應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

見他這樣反應,霍明銘臉色越發蒼白,有些摸不着底,下意識提起精神,“霍、霍大哥,你怎麽了?”

兩人視線對上,霍明銘望着他,眼裏含情脈脈,霍默不作聲,暗地裏攥緊傘柄。

……

啧啧,真是“兄弟情深”啊。

陳笑轉身就走,不想再看第二眼,因此也錯過了霍軌的回眸。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天氣突變,轉眼便陰沉沉的,烏雲密密匝匝的堆積起來,頃刻之間烏雲壓頂。

作者有話要說:  陳笑(口是心非):我不喜歡霍軌,我不喜歡霍軌,我絕不會喜歡霍軌!

霍軌:不,你喜歡我。

陳笑:那他呢?(指了指霍明銘)你可是愛他如癡如狂。

霍明銘(淚眼朦胧):霍哥,真的嗎?

霍軌:……笑笑,我只喜歡你。

陳笑:那好,我也喜歡你,只有那麽一點點而已。

霍軌(認真):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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