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下午剩餘的時間裏馮翊被帶着去做了一系列術前檢查,晚上徐建國和林玫還有李珈利都過來看她。林玫帶了南瓜紅棗粥和小菜要喂給馮翊吃,被徐廷和攔下來自己端着吃了。

第二天的手術很順利,只是馮翊被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發炎的闌尾吓得不輕。送回病房之後她當着小護士的面哭着鬧着說發炎的闌尾有多惡心,醫生拿給她看這做法有多變态,這讓宋婉瑜多少有些尴尬。護士見過的病人多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給挂了水就出去了。宋婉瑜這才跟馮翊黑了臉,一句話說得極為短促:“寶兒你消停點兒。”

馮翊最怕宋婉瑜黑臉,頓時就不再鬧了閉着眼睡覺,過了會兒又睜開眼說:“媽,您幫我搖起來些吧,我想坐着。”

“坐什麽坐,待會兒傷口裂了。”宋婉瑜沒好氣地說着。

馮翊就把手伸進去摸了摸開刀的位置,說是微創,還是有個兩厘米的疤——這與她想象中的微創有一點不同。她嘆了口氣,從此後身上就多了條疤,這對一個姑娘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時徐廷和提着剛下去買的外賣上來,叫宋婉瑜和馮志文來吃飯。馮翊看了,想到自己差不多也有二十四小時沒吃飯了,肚子餓着呢,就在一邊哼哼着要吃飯。當然沒人理她這種無理要求,只是馮志文笑了笑說:“割了個闌尾就鬧成這樣,寶兒你以後生孩子可怎麽辦……”

徐廷和手上刨飯的動作頓了頓,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着吃飯。而馮翊就假裝沒聽見,眼睛一閉,說:“不給吃飯就算了,我睡覺。”

雖然閉了眼假寐,馮翊耳朵一直注意着自己爸媽那邊。随後徐廷和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說部隊有事情,得提前回去半天了。馮翊耳朵裏聽着,以為他最後還得過來跟她道個別,心裏就開始想要怎麽跟他做出依依不舍狀。然而等了好久也沒聽見他走過來的聲音,偏過頭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屋裏早就沒了徐廷和的影子,只剩下宋婉瑜和馮志文端着盒子在刨飯。

忽然間就有點失落。覺也不睡了,平躺在病床上,雙眼大睜看着天花板。

宋婉瑜擔心馮翊在這兒躺着無聊,一早帶了下好喜劇片兒的MP4過來。見馮翊睜着眼睛看天花板,就從包裏取出來,讓馮翊自己拿手舉着看,說是看完兩部也就可以起床走走了。

馮翊笑點極低,所以随便一部喜劇就能把她逗得笑個沒完,不過要顧忌到傷口別被扯裂了,只好憋着笑。就這麽看了一個多小時,一直舉着MP4的手也不覺得十分酸,只是憋笑快要憋出內傷來。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馮翊以為是護士來換點滴瓶,擡眼看了看,自己的瓶子裏液體還有一大半,就偏了頭去看來的是誰。

一偏頭又是一身松枝綠撞進眸子裏。

馮翊舉着MP4的手一抖,MP4就直接砸在臉上,疼得她叫了一聲。

不過她這時候心情還不錯,從臉上把MP4拿下來放在一邊兒,見徐廷和朝着她走過來,就問:“你怎麽又來了?”

徐廷和臉上忽然暗了一下,馮翊立刻意識到這話沒說對,改口道:“我是說你不是回去上班了麽,怎麽又來了……”

“剛才回家了一趟,這會兒準備回部隊了,順道兒再過來看看,”徐廷和過來看了看她點滴瓶的速度,“滴得快不快,手疼麽?”

“還行。”

“那……我就先回去了。待會兒輸完液就起來活動一下。等腸子裏通氣了就能吃飯了。好好養着,得空了我再來看你。”徐廷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把醫生說的話向她囑咐一遍。

“好。”馮翊軟軟地應了一聲。

徐廷和心裏跟着就軟了一下,又說:“有事兒打給我,在醫院裏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去找嫂子。”

“嗯。拜拜。”馮翊沖他揮揮手,笑得極甜。

不适應。無論如何都不能适應。果然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麽,一向說話都像吃了火藥的馮翊忽然之間就變得這麽溫柔可人,徐廷和甚至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趕緊也跟她笑了笑,又跟宋婉瑜和馮志文打了招呼,這才又一次離開。

而馮翊在他走了之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沒明白剛才自己是怎麽了,幾個話音兒甜得差點沒把自己齁死。愣愣的抹了把額頭,又摸過一邊兒的MP4,電影已經放了好長一段,馮翊只好按了快退。

徐廷和回了部隊就直接被拉去辦公室,團長周元見他進來坐下了,不緊不慢說:“上面來視察的首長明兒就到,聽說後面跟着安排了演習。”

徐廷和端在手裏的杯子晃了晃,眉梢一挑:“怎麽不早點兒打電話叫我回來?”

周元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不是看着你剛結婚多給你點兒時間和媳婦膩膩麽,趕得及回來就行了呗。”

說着他走過來手搭在徐廷和肩上,臉上表情微妙:“徐參謀長不在的日子裏,團裏的官兵都很想念你啊。你媳婦怎麽不跟着你來,家屬院兒裏房子可還多。”

徐廷和一把推掉周元的爪子,說:“她今兒上午才做了手術,這會兒跟總醫院那兒躺着呢。”

“不是吧,”周元看徐廷和臉上表情還正常,想着開開玩笑也沒什麽,便故作震驚狀,“這麽快就生了,你們婚禮那會兒可沒看出來懷着……”

徐廷和眉毛一皺,有點火大:“什麽生不生的……她闌尾炎。我說你怎麽就沒個正經。趕緊說正事兒。”

周元臉上一凜,悻悻地跟徐廷和說起了正事。

第二天上午,上面來視察的首長就到了,跟着一塊來的還有徐廷和大學的同學,畢業後進了機關的餘雄偉。

餘雄偉一見到徐廷和就對他擠眉弄眼,看得徐廷和眉頭緊鎖,不知道這個老同學這又是演的哪出兒。等各處營房倉庫都轉了一圈,要去就餐了,餘雄偉才把徐廷和拉到一邊,問:“怎麽聽說你結婚了?”

“嗯。合着你一上午跟那兒弄得一張臉跟變形金剛似的就為這個?”徐廷和淡淡應了,又問。

餘雄偉被他這句話給嗆得沒了招兒,半天才說:“你先前不是自稱堅定的單身主義者嘛,怎麽結婚了?……那詞兒咋說的來着,benedict?”

“年紀大了,沒個家不像話,遇上合适的姑娘就娶回來了。”跟餘雄偉在一塊兒的時候不需要繃着站軍姿,徐廷和拿腳尖在腳下的沙地上劃拉了幾下,擡頭看看不遠處的山體,說。

餘雄偉繼續逼問:“那你媳婦肯定長得漂亮,有照片兒沒拿給哥們兒看看。”

“沒有。”徐廷和答得幹脆。

餘雄偉不死心,接着問:“辦随軍沒?帶出來給哥們兒看看?”

“沒有。”

“幹嘛不辦啊。我媳婦兒就跟着我來了,在機關幼兒園當孩子王。”餘雄偉覺得徐廷和這事兒辦得有點兒傻。

徐廷和只說:“她在市裏教書,這兒離得遠了,走不了。”

餘雄偉就說:“你這副團幹得也挺久了,要不這回演習你立個功,争取往機關裏調調。機關大院兒離市區可近你也知道……這麽分居着可不是個事兒。”

徐廷和白他一眼,拔腿就走:“得了吧,進了機關就跟你一樣變得婆婆媽媽的我媳婦可受不了。”

下午四點多關于演習的正式文件發了下來,八月上旬,到H省某山區和軍部直屬的另一個電子對抗團進行對抗演習,為期一周。周元拿着文件看了許久,又扔給徐廷和,說:“趕明兒抽個時間再去看看你媳婦,這一走要一周才回得來。”

徐廷和心說要不是她這急性闌尾炎,她還打算一走一個月呢,自己走一周算什麽。

醫院裏馮翊吃着林玫送過來的雞湯,忽然就打了個噴嚏,林玫站起來到處找空調遙控器:“是不是溫度開得太低啦?”

茸茸在邊上啃着蘋果,含混不清地說:“是叔叔在念叨嬸嬸吧。”

馮翊斜他一眼:“吃你的蘋果吧。”

昨天夜裏馮翊的腸子就通了氣,宋婉瑜趕緊去給買了些流食回來吃着。今兒一大早林玫就打來電話問病情,聽馮翊說可以吃東西了,忙不慌就去炖了雞湯,下午給送了過來,剛巧茸茸也在,便一道過來陪着馮翊給她解悶。

喝了雞湯馮翊又被林玫帶着下樓去院子裏逛逛,四五點鐘太陽已經沒有正中午的毒。走在總醫院頗有古風的院子裏,馮翊忽然想起閑庭信步這個詞。再有個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不過S大那邊的項目是沒法參與了,馮翊覺得這真是命運的不公。

隔天肖葉子也帶了好吃的好喝的來看她。馮翊一見葉子打開了話匣子,跟她說着做手術的時候麻藥勁兒有多大,一上去就睡了過去,等醒過來都要縫針了雲雲。

馮翊也不顧一只手上還輸着液,在那兒比劃着說:“你都不知道,那醫生還給我看割下來的闌尾你知道麽。那東西沒法兒更惡心了,這麽大這麽大,然後黏糊糊的在那兒,那種顏色。我天……我在想頭天晚上不讓吃飯是不是就怕手術完了看見這個,病人直接在那兒吐了……”

肖葉子一臉嫌棄地看着她:“你快別說了這麽惡心我得去吐吐……”說罷真就捂着嘴在那兒做嘔吐狀。

馮翊看了就笑着拿手打她:“你這人怎麽這麽愛演啊,快收拾住吧。”

葉子停下來,擡頭看着馮翊,一臉凝重:“演着演着後來就真的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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