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馮翊那間公寓裏待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電視屏幕右上角跳出來顯示時間的小橢圓,十二點眼看着就要到了,準備十秒倒計時。恰好這時候有敲門,馮翊想着興許是徐廷和,從沙發上跳起來去開門。然而門開了,來的卻是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女。
馮翊腦子裏開始想些奇奇怪怪的了。
“小馮吧?是這兒團長周元的老婆王蘭,們家徐廷和那邊兒現讓事情絆住了,來接一塊兒過去吃飯。”來見她不說話,挺熱情的自介紹起來。
馮翊微窘,又想這都要吃飯了,還能有什麽事情給徐廷和絆住,莫不是讓通信連的女兵絆住了。
簡單收拾了,跟着王蘭一塊兒出門。王蘭是随軍家屬,來部隊裏已經四五年了,怕馮翊初來乍到不習慣,一路都跟她拉家常,只是馮翊對徐廷和的軍旅生活一點兒也不了解,只能跟着嗯嗯地應。
到了食堂一看,各路官兵差不多都到齊了,而徐廷和這時候果然背對着門,跟個穿軍裝的女的站那兒聊着呢。
馮翊心裏一缸醋這下打翻了,酸的慌。她一撇嘴,跟王蘭說:“嫂子先等等。”
跟着就朝徐廷和那邊走,磨磨蹭蹭過去了,直接挽了徐廷和的胳膊,笑說:“幹嘛呢?”
徐廷和穿着夏常服短袖襯衣,冷不防胳膊上讓一碰,轉頭發覺被馮翊挽了胳膊不說,她還笑得這麽甜,當下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對面那個扛着一杠三星的女軍官見了,笑着問:“這是老婆吧?”
“嗯,”徐廷和答了,又對馮翊說,“這是通信營一連的連長,姜婷,的……嫡系師妹。”
“好。”馮翊沖姜婷點了點頭。
姜婷答:“嫂子好。”
姜婷長得挺漂亮,皮膚也白,這和馮翊想象中的女兵形象差別很大。
要不是想維持一個知性女性的形象,馮翊這會兒是真想呲兒徐廷和兩句。不是說讓事情絆住了麽,怎麽看着挺閑的,還勾搭起了師妹。
徐廷和把頭朝馮翊這邊低了低,微揚了揚下巴,說:“先和嫂子過去那邊兒坐。”
“不和坐一塊兒?”
徐廷和偏偏這時候又粗線條了,沒看出馮翊這會兒正吃着飛醋。他擡頭看了看周元旁邊留給他的座位,最終說:“不了吧。”
聽了這話馮翊有點不樂意,還說來劃定勢力範圍,結果家壓根兒不給她這個機會。順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看,那桌果然只有一個空座。
一撒手松了他的胳膊,佯裝出毫不乎的樣子,跟王蘭有說有笑走了。只是落了座過後,馮翊還是很不甘心地隔一會兒就要去瞟一瞟他哪兒,是不是又跟家姑娘聊上了。
過了會兒,徐廷和又過來找她們:“馮翊,跟嫂子還是去們那桌坐,他們剛才給騰了倆座兒。”
馮翊當即就想給那兩個挪了座位的小夥子倆熊抱。
等到大家都落了座,周元站起來發言。
馮翊本來覺得挺沒勁,肯定又是歌功頌德一大篇,跟學校每年開學典禮一樣煩。沒想到的是徐廷和告訴她的軍演慶功宴到了周元嘴裏變成了徐參謀長歡送會。馮翊扯了扯旁邊兒徐廷和的衣裳,壓低了聲音問他:“是他們騙還是騙?”
“誰也沒騙誰,這事兒來的突然,過會兒跟說。”徐廷和身子仍然坐得筆挺,只微收了下巴,低聲答她。
跟着周元就說請徐參謀長發表卸職講話。卸職這個詞實是讓傷感,有些一路跟着徐廷和走過來的,聽見了都覺得有些堵得慌。
徐廷和站起來,不茍言笑說了一通,語氣俨然。
他舀到博士學位就來了這兒,一晃已有五年。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徐廷和這兒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義務兵和專業士官,一直沒想過到這麽快就輪到他從這兒出去。
他講完,把話筒遞回周元手上,坐下之後深吸一口氣,呼出來的時候身子竟有些抖。
馮翊看他這樣,心裏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伸手握住他放腿上的手,說:“還好吧?看不出還是挺長情的麽……”
最後這句是小聲嘀咕的,卻還是被聽力極好的徐廷和聽見了,轉頭瞥了她一眼,笑了。
他的确是很長情。
中午這頓飯上,因為下午大多數還是得出勤,大家都控制着沒喝太多。
不過馮翊這兒因為第一次來也最後一次來,幾個小夥子都來給嫂子敬酒。她仗着自己酒量好,也就豪氣幹雲來者不拒。徐廷和旁邊看着她喝,臉都鸀了,又不好說什麽。
最後還是周元起來攔了:“好了好了,們這麽灌小馮,待會兒們徐參謀長跟們玩兒命。”
到一點多的時候差不多都吃好了,徐廷和就送馮翊回那間公寓,路上告訴她說晚上慶功宴她就不用去了,王蘭會過來帶她去家裏吃飯。
馮翊沒聽出來這事兒不對,答應了,又問他往後調去的那地方哪兒。
徐廷和見馮翊對他的安排沒有表示抗議,有點詫異。不過他還是語氣淡淡地答她:“西山背後。”
馮翊又問:“爸那兒?”
“那是咱爸,”徐廷和低眸看她,她卻毫不自知,仍然低頭走路,“爸那兒是西山前面。”
“西山是們的根據地麽?”馮翊猛地把頭擡起來,一臉驚恐地看着徐廷和——她從來不知道一座小小的西山附近有這麽多軍事機構。
徐廷和還沒說話,她就又說:“地需研究所也西山,該不會跟們也有一腿吧?”
徐廷和臉上一僵,這姑娘想象力委實豐富,于是他幹脆板着臉,說:“這是軍事機密。”
馮翊這下抓狂了,難不成從前常去的研究所還真有軍事背景,那她個大嘴巴往外說了那麽多打裏面看見的東西,別早就讓特工盯上了。
徐廷和看她旁邊手足無措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輕飄飄撂下一句話就朝前走了——“騙的。”
待馮翊明白過來,沖上去照着徐廷和背上就是一記老拳。徐廷和讓她這一拳打得一個趔趄,回身一把扯過她箍懷裏就去咬她耳朵:“別都看着呢,給老實點。”
馮翊臉上又燙了,她微掙了一下,咬牙說:“好像是不老實……放開,什麽時候跟這麽好了,不要臉……快放開……”
這時候已經走到臨時公寓樓下,不管馮翊怎麽說,徐廷和就是不撒手。馮翊沒法,只好又舀手肘往後撞了他的肚子,掙出來噔噔噔往樓上跑。
徐廷和揉着讓她撞得生疼的肚子,朝着她的背影喊:“說纖纖弱質一姑娘,怎麽下手這麽狠。”
馮翊跑到二樓,站陽臺上也朝他喊:“才先天弱智!”喊完了直接躲進屋裏再不露臉。
徐廷和下面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得停不下來——敢情她是把纖纖弱質聽成了先天弱智。看來這姑娘不僅腦子轉數不夠,聽力也不大好。
到了晚上,王蘭果然過來領着馮翊上自己家吃飯。
馮翊跟着王蘭走走走,看着要到食堂了,忽然王蘭就一拐彎把她帶上了另外一條路。
馮翊看着不對,拉了拉王蘭:“嫂子,不是……這兒麽?”說着她一指食堂。
“不去,上們家吃去。今兒晚上他們一群男慶功,家屬去了都攔着他們,喝酒不盡興,這些事情從來都不讓家屬去。”王蘭見怪不怪。
馮翊聽了這話,覺得是又讓徐廷和擺了一道,慶功宴壓根兒不讓家屬去,還把她騙來這兒,把她騙來了不說,還自顧自跑去勾搭師妹,還樓下那麽大聲音說她“先天弱智”。
這個徐廷和,還真是讓……不能忍。
馮翊暗自想着,她這幾天是死也不能給徐廷和好臉色了。
吃過飯坐了會兒,馮翊一個回了那間小公寓。慶功宴還沒完,馮翊就開了電視,一時興起想看看軍事節目,不過很不巧,這一次撥到中央七套,正放送的仍然是農業節目。
馮翊卻沒再撥臺,就盯着電視裏的致富經學種菜,其實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忽然想起王蘭說不讓家屬去是因為她們這些家屬去了都攔着自家老公喝酒,沒由來就有點擔心徐廷和。
他酒量好不好,她并不很清楚。結婚那天讓灌了那麽多酒,他究竟醉了還是沒醉,她居然忘了。
怎麽能忘了呢。馮翊想着,又要擡手去敲自己腦袋,突然想起下午徐廷和那句“先天弱智”,擡起來的手又迅速放下去——再敲別真傻了。
忽然又有敲門,一邊敲一邊喊着嫂子,聲音有點急。
馮翊心裏一沉。
過去開了門,一股酒氣開門的瞬間撲了馮翊一臉。
徐廷和由剛才敲門的小夥子扶着,醉得有點厲害,一看見馮翊,傻笑一聲,跟着張嘴就是一句:“老婆……”
馮翊被他這個稱呼弄得有點無所适從。而後她眉毛一皺,嘟哝着埋怨他:“怎麽喝這麽多。”
那個扶徐廷和上來的小夥兒連忙解釋:“都是讓們灌的,參謀長要走了,大夥兒都挺舍不得。”
“麻煩了,”馮翊沖他笑了笑,把徐廷和拉過來,“快回去休息吧,他交給就好了。”
喝醉的都挺沉,徐廷和這會兒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馮翊肩膀上,馮翊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她攙着他挪了幾步把他帶進屋裏,已經再沒有力氣把他弄到床上。
她現應該怎麽辦呢,自己從來是喝不醉的,馮志文一個老教師也不好這口,對于照顧一個醉酒者,她完全沒有經驗。她想了想,還是先弄條熱毛巾給他擦一下,再找找有沒有醒酒藥之類的。
于是只好讓他暫時靠牆上,扶着他肩膀說:“先這兒站好了,去給舀條毛巾過來,站好了別倒了啊……”
說着話轉身就要朝洗手間去,只是手才離開徐廷和肩膀,就被徐廷和抱住了腰。
馮翊有點懷疑這家夥根本就是裝醉。
作者有話要說:別緊張,姜婷真的只是來打醬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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