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演前一天的彩排日,姜聞晝作為通告最少的嘉賓,上午就領着組員去了主舞臺率先排練。
等兩遍排完,他才發現觀衆席裏坐着一個讓他看到就煩的人。
導演過來跟楊承烨溝通舞美的問題,姜聞晝摘了耳返,走到臺下,從助理手裏接過水。
何揚走過來,眼睛把姜聞晝上下一打量。
演出服是白襯衫,真絲材質,V領,因為剛剛體力消耗巨大的唱跳表演,姜聞晝露出來的那塊皮膚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來。燈光這樣一照,看起來很性感。
“我現在開始好奇了,你和陳最,到底誰在下面?”何揚輕佻地說。
“你他媽有病吧。”姜聞晝喝完水,用手背抹了下唇角。
“輸不起嗎?還過來偷看彩排?”姜聞晝轉移話題。
何揚的臉色沉了沉:“我不會輸給你。”
姜聞晝不在乎地擺手:“關我什麽事?”
何揚抱着胳膊:“虛僞。”
姜聞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面無表情地說:“我和你不一樣,你可能只在乎輸贏,但我只想享受舞臺。”
“是啊。”何揚的語氣有些譏諷,“本來就是理念不合,所以當年我們只能一刀兩斷。”
姜聞晝不再理他,徑直走開,又重新登上舞臺。
第二天就是正式的第三次公演舞臺,C位進行集中抽簽,姜聞晝這一組第一個演。
楊承烨緊張得不行,在後臺踱步,生怕有哪個環節出錯了。
“你別緊張。”姜聞晝看不下去,一把把人拎過來,“你是主心骨,你那麽緊張,會帶着大家一起緊張的。”
“師兄,你才是主心骨吧。”楊承烨深呼吸了一下。
“你是隊長。”姜聞晝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地說,并不想被錄下的意思,“我以前做樂隊的時候,我是年紀最小的那個,我那個時候的心态可能跟你一樣吧,覺得天塌下來也有別人頂着,但不是這樣的。承烨,焦慮會傳染,但信心和篤定也會傳達給所有人。”
姜聞晝把楊承烨往大家的方向推:“好了,一起加個油。”
主持人報完幕,舞臺幕布向兩邊拉開的那一剎那,姜聞晝就聽到了無比熱烈的歡呼聲。
每一次站在舞臺上,姜聞晝都覺得心被漲得特別滿。
這首歌結束之後的talking環節,姜聞晝把話筒交給了楊承烨。他聽見很多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伸出食指抵住唇:“讓我們安靜地聽今天的主角講話好嗎?”
到了導師點評的環節,其中一位男歌手特別感慨地說:“我今天特別想誇誇姜聞晝,我跟他差了快二十歲,真的是看着他長大的。姜姜對于舞臺的掌控越來越游刃有餘,而且比起他以前那種渾身是刺的情況,我特別欣慰看到他這一次的演出,他選擇的是收斂自己的光芒。因為這次的幫唱嘉賓都非常耀眼,對于我們的練習生來說,很容易因此膽怯,或者是被帶着跑。而今天的第一個舞臺,姜姜平衡了這件事。這個舞臺很精彩,不是一個人耀眼,而是《試探游戲》這一組的所有人讓它這樣精彩的。”
“姜姜,你真的很有前輩的樣子了。”
姜聞晝鞠躬,有點不好意思,就裝酷:“應該的。”
等下了臺,他反而不太關心何揚那組的成績了。
助理過來給他遞紙巾,姜聞晝一邊喝水一邊問:“有沒有幫我拍照?”
“當然拍了,放心,後面宣傳如果節目組拍的不滿意,就用我們自己的。”助理說。
“先找好看點的,發我兩張。”姜聞晝說。
“你要偷跑物料啊?”助理一呆。
節目播出前,造型和歌曲都是保密的,要是洩露會影響最後剪輯。
“你想什麽呢?”姜聞晝說,“我發給陳最看看。”
“噢,給家屬看,理解的。”助理認真點頭,“我一定給你找兩張最性感最色氣的。”
助理這話說完,姜聞晝下意識捏住了自己的兩邊領口,往中間攏了攏。
他擡起手,一言難盡地說:“千萬別,不然他罵我性|騷擾。”
錄制結束之後,節目組牽頭聚餐,姜聞晝本來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助理苦口婆心:“機會難得,這麽多大佬在呢,不去多虧啊。還有淮依姐呢,你挨着她坐呗。”
姜聞晝只好回酒店換衣服,因為不是正式的宴請,所以他換了一件舒适的灰色帽衫,深色牛仔褲,黑色板鞋。姜聞晝的穿衣風格很固定,一開始是為了貼人設,後來自己也習慣了。
姜聞晝往自己手上戴戒指,莫名其妙地想,難道有一天,他也會習慣和陳最做合約情侶到自然而然的地步嗎?
一陣寒意襲來,姜聞晝抖了抖毛,把這種古怪的念頭給晃了出去。
剛坐上保姆車,陳最的消息回了過來。
“漂亮混蛋:今天比賽結果怎麽樣?”
姜聞晝放松地打字:“你到時候看節目就知道了。”
陳最應該是正在休息,消息回得也很快。
“漂亮混蛋:輸了不要哭鼻子哦。”
姜聞晝回了個“呸”,然後就鎖了手機,心情卻比剛剛要好了不少。
節目組包了餐廳的二樓,除了嘉賓和導師,還有不少選手也過來了。
這種選秀節目,除了明面上的投票,背後暗箱操作的地方很多。鏡頭量,衍生節目錄制,代言,一系列關乎選手自身利益的東西,在這樣的飯局上,都是籌碼。
姜聞晝最看不上這種事,但也管不着別人,只是分了點視線到楊承烨身上。
畢竟有時候你自己不想要,也會有目的不純的人湊上來。像這些未出道的新人,要是沒點背景,根本沒辦法拒絕。
還好楊承烨是個圓滑鬼,家裏條件又好,對付這樣的飯局是游刃有餘。
姜聞晝是業內出了名的不好相處,想巴結的人一般沒這個膽子來打擾他,于是他就跟個局外人一樣坐在角落裏。
推杯換盞之間都是假面假心,姜聞晝看得乏味,拿出手機騷擾陳最。
“你在幹嘛?吃飯了嗎?我好無聊。”
“漂亮混蛋:剛收工,助理去幫我拿盒飯了,慶功宴不開心?”
姜聞晝托着臉打字,他看到一個制片人摟着一個練習生,正在哄他喝酒:“無聊低俗的交易現場,有什麽好看的?”
“漂亮混蛋:那你怎麽不逃跑?”
姜聞晝抿着嘴:“我經紀人讓我幫她看孩子呢,而且你又不在,誰陪我跑?”
這句話聽着簡直像在撒嬌,姜聞晝發出去就有點後悔,但撤回又顯得欲蓋彌彰。
正當姜聞晝糾結的時候,陳最突然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姜聞晝差點摔了手機,手忙腳亂按了接聽。
視頻裏沒有陳最的臉,比起姜聞晝這裏的燈火通明,陳最那裏是更純粹的夜,昏昏的,舊舊的。
姜聞晝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大。
“看得清嗎?這裏有一個湖。”陳最的聲音響起來,他伸出手往前指,“就在前面,這邊的燈壞了兩個,有點暗。”
因為黑暗,手機屏幕上閃爍着噪點,姜聞晝隐約可以看到一塊深藍色的水面,上面還有荷花亭亭而立。
“這是我們拍戲的大宅子裏的人工湖。”陳最說,“白天看比較漂亮,現在太暗了。”
姜聞晝一下子心情就變好了,嘴上還在逞強:“太黑了,我看得好辛苦。”
陳最輕笑了一下,攝像頭往下轉對準湖水:“池子裏還有錦鯉呢,都被喂得很好,不過現在可能去睡了。”
“哎,陳最,你們做演員的是不是也一樣啊?”姜聞晝垂着眼睛,突然問。
陳最那裏靜靜的,風吹過,甚至能聽到水被吹皺的聲音,遠處的嘈雜聽着像悶悶的雷,一切都顯得安寧而和美。
“這個圈子,都是這樣的。不紅的,要麽被随意拿捏,要麽費盡心機往上爬。掌握權勢的,高高在上,視人為草芥。”陳最平靜地說,“濁流之中,能夠明哲保身就不容易,幾個人能獨善其身?”
姜聞晝有些洩氣地說:“我不喜歡。”
“不喜歡就逃跑吧。”陳最輕描淡寫地說。
姜聞晝看不到陳最的臉,但他知道陳最會是什麽表情。
一定是很平靜的,輕慢藏在眼底,好像世界末日到來,陳最也會是那副無悲無喜的姿态。
陳最比他大四歲,演藝道路并不順利,經歷多,閱歷多,他是一個被規則打磨之後看透了規則的人。
姜聞晝知道,陳最選擇遵守規則,努力去做一個與人無關的角色。
所以他說的這句“不喜歡就逃跑吧”,非常不像他,簡直像給姜聞晝的偏愛似的。
姜聞晝不自覺按緊了耳機,好去捕捉遙遠的另一端,陳最的呼吸。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的
評論海星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