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似是故人來(02)
第二天早晨八點, 汪小山準時打卡上班。
“剛才大廳裏坐着的那個西裝男是誰啊?”白蘿貝跟在她後面擠進更衣室的小門,“蠻帥的!”
汪小山回想了一下, 剛才進門的時候确實在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等待區。腿上攤着一本書,右手邊還有根手杖。
她皺皺眉頭:“帥嗎?看年紀應該已經四十歲了吧。”
白蘿貝擠擠眼:“四十歲的男人才有魅力啊!”她摸摸下巴, “小山姐,你猜猜他是什麽職業?”
“律師。”
汪小山微微一笑。
白蘿貝一臉疑惑:“你就這麽确定?”
汪小山系上襯衫的最後一顆紐扣,對着鏡子整了整自己的領口, 把外套旺臂彎随遍一搭,轉頭看向她:“因為他就是李棟的新律師。”
白蘿貝雙眼整得老大,一聽這個馬上匆匆忙忙穿好外套, 跟在汪小山後面一路小跑:“新律師?之前咱們不是給他請過一個嗎?”
“今時不同往日, 有人一心一意想撈他出去,自然方方面面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白蘿貝點點頭:“對了小山姐,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認識那個律師的?”
汪小山:“聽說過律師界的魔鬼申嗎?”
身後的女孩擰着眉頭想了想:“就是那個號稱一個案子都沒輸過的申江?”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捂住嘴,小聲問,“我聽說他現在的出場費是天價啊!”
她一臉驚嘆:“為了一個李棟, 至于嗎?”
“有人覺得值得就行。”
汪小山一邊說着,一邊拐進辦公室, 正好和站在辦公室中間的男人對了個正着。
“申先生您好, 久聞大名。”
汪小山立刻擺出端莊臉,微笑着迎上去。
申律師脫下手套,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汪警官,你好, 我來辦理李棟的取保候審手續。”
男人白色的襯衣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顆,深藍色暗紋的領帶一絲不茍,鼻梁上架着一個金絲邊眼鏡,汪小山瞥了一眼就判斷出,這眼鏡很貴,而且是平光。
真·裝逼用的眼鏡。
汪小山低頭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卻被男人噼裏啪啦打斷。
“對已被依法拘留的犯罪嫌疑人,經過訊問、審查,認為需要逮捕但證據不足的。這是指就被拘留人可能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但缺乏證明其有犯罪事實的足夠證據,在拘留的法定期限內不能收集到相應證據,而需繼續收集證據的情形。”申律師推了推眼鏡架,“如果出現這種情形,我的當事人完全可以合法辦理取保候審手續。”
“準備充分邏輯清晰口齒伶俐。”汪小山拍拍手,“不愧是'律師界的魔鬼申'。”她頓了一下,“不過您大概是誤會了,我們沒有想阻攔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您要辦手續不應該來辦公室,應該去旁邊的休息室等待,一會兒會有法務部的同事去協助您填寫報告書和申請表。”
她朝門口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就不帶您過去了,您請。”
申律師聽着她把話說完,臉上也沒有任何要生氣的意思。
他擡起手,慢條斯理地把手套重新帶回去,拿起手杖和随身的公文包,優雅地走出辦公室。
“我收回誇他帥的那句話。”白蘿貝搓搓自己的手臂,“都一把年紀了還裝逼,真讓人看着渾身難受。”
“人家賺得多,自然能擺得出想要的排場。”汪小山拍拍她肩膀,“好了,先去準備陳旭的資料吧,等會兒蔣隊來了還要開會呢。”
白蘿貝“哦”了一聲:“話說我昨天晚上查了查陳旭這個人,發現他還和方局長有點淵源。”
汪小山手上的動作一頓:“什麽淵源?”
“喏。”白蘿貝把手上的資料夾遞給她,“這是我從交警那邊找到的資料。三年前方海曾經在從外地開會回來的路上和一輛摩托車發生刮擦,造成摩托車駕駛員當場昏迷,這個摩托車駕駛員就是陳旭。後來在交警那邊備案以後,方海這邊還承擔了陳旭的一切治療費用。不過最後查出來是陳旭酒後駕車,所以才沒有追究方海的責任。我查過醫院的記錄,陳旭當時傷得不輕,除了輕微腦震蕩,小腿骨也被車輪碾壓。法醫那邊也說過,小腿骨上的傷雖然是三年前的,但恢複得并不好,所以他平時走路很可能還會有點跛。”
汪小山合上資料,若有所思:“車是方海親自開的嗎?”
“不一定。”白蘿貝搖搖頭,“這上面簽字的人是孫啓源,這個人我也查了,他原來是是方海的司機,一年前因為妻子工作單位的變動,一家三口都搬去了內安省。現在在內安省萬全市的一個國有企業做董事長助理。”
“萬全?”汪小山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離蕪城夠遠的啊。”
一東一西兩座城市,幾乎跨了一個時區。
“誰要去萬全?”李華走進辦公室,把雙肩包往沙發上一扔,“汪小山你終于要被調走了?”
汪小山皮笑肉不笑:“是啊,我要被調到你們家樓下的那個派出所了。”
李華一臉驚恐:“哇,那我可要趕快準備準備搬家的事宜了,現在哪兒的房子最便宜?”
“當然是牢房最便宜。”汪小山挑眉,“這麽巧李棟走了正好空出一間,要不要我走走後門把你安排進去?”
李華扯扯嘴角:“哪用您親自開後門啊,我現在一巴掌打爆您狗頭就能在裏面住一輩子,豈不美滋滋?”
“啪!”一物從天而降拍在李華腦門上。
“別騷了。”蔣東川從後面走過,颠了颠手裏的文件夾,“進來開會。”
李華摸摸自己的腦門,有點兒委屈:“為什麽每次都和汪小山一起騷,最後挨打的都是我?”
汪小山揚起下巴:“很簡單,因為他愛我。”
話音還沒落,文件夾直接從辦公室裏飛了出來,擦過女孩的頭頂,“啪嗒”一聲巨響摔在地上。
辦公室一片寂靜,直到裏面的人再次發聲。
“撿了拿進來。”
于是下一秒汪小山在衆人想笑不敢笑的注視中爬到文件夾旁邊撿起來,轉身沖所有人豎了個中指。
李華調試好會議室的設備,大家才一窩蜂湧進去。
“關于陳旭的調查進行的怎麽樣?”蔣東川從汪小山手裏接過自己的文件夾,低着頭問。
白蘿貝抱着自己的電腦湊過來,把剛才和汪小山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蔣東川眉心一動:“也就是說方海從都到位都沒有出面是不是?”
“這個我們大概還要後面聯系這個叫孫啓源的司機了解一下情況。”白蘿貝說。
蔣東川:“這份記錄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如果說剛來的白蘿貝還有些小心翼翼,現在已經可以說是百無禁忌:“交警系統裏扒出開的。上面記錄的名字也是孫啓源,但是在事故過程的記錄中提到了一句,說當時孫啓源是在執行公務的過程中發生事故。他是方海的專職司機,公務不就是為方海開車嗎?”
她把自己的推理過程一一道來,“于是我就去查了查三年前的報紙和新聞,發現事故發生的當天有方海在外省開會的新聞,然後我就判斷當時方海應該是坐在車上的。而整個事情的發展,包括給陳旭墊醫藥費什麽的,明顯都是為了不讓事态發展,想盡快解決才做的。出面人是孫啓源,實際上背後是方海授意。甚至我覺得有可能方海才是當時開車的司機,孫啓源只不過是背臨時拉過來頂包的。”
蔣東川聽完沉默了半晌,幾秒鐘之後才點點頭:“分析得不錯。”
“也就是說,這件事很可能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汪小山說,“方海已經死了,孫啓源也去了內安,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就只剩下陳旭本人。齊仲青要挑出一個人為李棟頂罪,這個人還必須要和方海之間有點兒仇。蕪城雖然人多,這樣的也是屈指可數,更別說是發生在三年前,一場當事人根本都沒有出面的車禍了。”
井翔問:“會不會是陳旭為了上位,自己主動說的呢?”
“不太可能。”蔣東川說,“我問過老章,陳旭這個級別的小混混,齊仲青來之前不跟大哥也沒拜山頭,即使是後來跟着齊仲青手底下做事,也只是在最底層,做做在夜總會發散裝粉的工作,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核心人物。再者說如果齊仲青大範圍尋找和方海有過交集的人,章平手底下不只一個線人,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也就是說只剩下一個可能。”汪小山說,“齊仲青,或者是他身邊的親信,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方海和陳旭之間的事,于是瞞着陳旭導演了這麽一出戲,再把事先準備好的證據放在他身上和家裏。”
“調查陳旭身邊的人,問他們有沒有人聽陳旭提起過關于車禍的事,還有他最近見過什麽人,消費狀況等等。”蔣東川吩咐。
“那咱倆去哪兒?”汪小山低着頭随口一問。
會議室瞬間安靜。
汪小山擡起頭看看其他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有點歧義。
“怎麽了。”她裝作若無其事,“不是一直都是我和蔣隊搭檔出外勤的嗎?”
蔣東川“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你和我去一趟蕪大。”男人說,“齊仲青派給李棟的最後一份工作在就在蕪大,我想去那兒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八點回來的我激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