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色深處(四)

“你說,我們這一次,會不會鬧得太大了。”回到住處後,易憐真依舊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

轉頭再看看桌子上的八件寶物,他整個人都更不好了。

身在其中時尚且感受不到什麽,但現在一想到自己居然和任無道一起搶了東西後堂而皇之地離開,易憐真便一陣陣做夢似的頭腦發暈。

桌子上的寶物整齊地擺了一排,根據之前拿到的名字,他靠自己便能認出好幾樣。

“這一根應該是五靈木,這兩個連在一起的肯定是紅骨雙刺,圓的是混元珠……”把八件東西一一點過去,易憐真問,“你能看出它們都有什麽作用嗎?”

任無道在他身邊,他對搶來的寶物并不感興趣,簡單掃了一眼,把幾件挑出來:“這些沒有具體作用,只能用來制作器物或者煉制丹藥。”

“剩下的這兩件是攻擊性的武器,另外兩件是輔助性的法寶。”

“輔助性的法寶?”易憐真打量着面前兩件寶物,一件是混元珠,另一件是個水晶短鈎,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璀璨,“那我們豈不是還賺了?”

攻擊性的武器任無道不缺,但輔助性法寶可是越多越好。

任無道卻搖了搖頭:“沒有什麽用。”

易憐真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些寶物和材料雖然被幾個勢力争奪,在我面前卻很雞肋,”任無道解釋,“就像這顆用來提升修煉速度的混元珠——我已經到了境界的頂峰,不再需要提升修為,有沒有這些東西都無關緊要。”

“原來如此。”易憐真恍然點頭。

這就相當于號已經練滿級了,低等級的裝備用不上。

“當然,”他說,“一些有特殊能力的輔助法寶會非常有用,不過這樣的東西往往幾十年都遇不到一件。”

“所以這一堆都沒用了嗎?”易憐真啧聲問道,“還怪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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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完全沒用,”任無道說,“送你了,以後說不定有機會用它們換取點什麽東西,或者送出去做人情。”

易憐真不禁嘴角露出個笑容:“就這麽送我了啊?要是讓那些奪寶大會的人知道,怕不是得氣死。”

任無道無所謂地勾了勾唇,顯然并不在意其他人會怎麽想:“你不方便帶着這些東西,我可以替你收着,用的時候跟我要就好。”

不戰鬥的時候,掌天印便是個無限容量的倉庫,随用随取,易憐真的靈爆彈也放了兩顆在裏面,自己只随身帶着一顆應急。

“好,”易憐真說,“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它們擺出來……”

他對任無道遞了個眼神,補完上一句話:“引人上鈎。”

奪寶大會之後,原本既定的秩序被打破,按任無道新收到的消息,現在城中頗為不穩,各種言論甚嚣塵上。

易憐真甚至希望有人想渾水摸魚來搶奪這些寶物,好讓他再多得知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

任無道點頭:“你想的不錯,守株待兔未免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說到一半,随身帶着的木牌上傳來了極光苑搜集的新消息,僅瞥了一眼,他便沉下了臉色。

“怎麽了?”易憐真心裏一跳。

“我們不是唯一的一個。”任無道擡頭,“有人在我們前面,搶了奪寶大會的寶物。”

“什麽?”易憐真不禁拔高聲音,“可寶物不是在這裏……”

“是我出手之前被奪走的那兩件,閻羅之耳和魚龍圖。”任無道說,“你還記得我上去之前的那個女人嗎?”

“那個穿灰衣,帶席帽,身量中等,把臉遮得嚴實的女人?”易憐真回憶道,“我的确看到她了,但當時沒有多想。”

“我也沒有多想,”任無道說,“但新傳來的消息,她冒名頂替了一名參加奪寶大會的弟子,實際上并不是三大勢力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這……”易憐真坐下,緩緩靠上椅背。

灰衣服的女人,他同樣不知道。

突然又冒出來一個人攪局……事情太過撲朔迷離,他不是偵探,根本理不清其中關系。

這穿書真是穿得亂七八糟。

“那接下來要怎麽辦?”他揉着太陽穴疲憊道。

“繼續等消息,”任無道說,“那個女人也非常可疑,連三大勢力都不知道她是誰。”

“鑒于之前表現出的實力,三大勢力并不敢對我們動手,他們應該會先調查女人,試圖奪回閻羅之耳和魚龍圖。”

有三大勢力在前調查,他們盡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幾件寶物擺在面前,易憐真依舊內心不安,這座城裏的局勢遠不像表現出的這麽簡單。

暗潮湧動,似乎在三大勢力之後,還潛藏着一股更神秘、更強大的力量。

但現在沒有更好的方法,他只得嘆了嘆氣,把桌子上的飛行棋盤拉過來:“先下棋吧。”

任無道應了一聲,手指間立刻憑空現出顆骰子來。

無論怎樣,對任無道的“訓練”還是要如常進行的。

盡量讓他和自己一起行動,能兩個人一起做的事就不要一個人,易憐真私下把這稱為任無道的社會化過程。

目前看來,任無道執行得還不錯,只要堅持下去,遲早能出效果。

然而,飛行棋剛下了兩盤,外面的天色剛剛黑下來,任無道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那個女人死了。”他說。

易憐真手裏的棋子差點沒拿穩:“什麽?”

“半個時辰前,天色剛開始暗的時候,她在大街上被人直接斬首,身子都被卸成了幾十塊。”任無道語速很快,“沒有人看清是誰殺了她,甚至連對方用的什麽武器都不知道。”

易憐真臉上全是驚駭,這才不到半天,女人竟就死了?

又看了一眼木牌,任無道繼續說:“女人的身份已經查清了,倒不是什麽神秘人物。她是水吾會目前的首領水林溪,估計是看上了奪寶大會上的寶物,才會冒名去搶奪。”

水吾會是城內的一個教派,活動較多卻不張揚,因此名聲不顯。

“真是世事無常,”易憐真邊搖頭邊感嘆,“我們之前倒是只聽說過水吾會,不知道它的首領是……”

他動作一滞,語氣突然變了:“水吾會的首領是誰,你再說一遍?”

“水林溪。”任無道重複道。

“她是怎麽死的?”易憐真已然有些喘不過氣。

“被人當街卸成了幾十塊。”

“我知道了……”易憐真站起來,語氣飄忽,“我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任無道開口想問,剛張嘴便被易憐真揮手止住:“你等等,先讓我想一下,先讓我想想……”

他十指交叉,在屋子裏踱了好幾圈,終于理清思路,回來正對任無道。

“我們一開始的方向就是錯的,”他眼睛裏依然閃着詫異與後知後覺的光芒,“全部都是錯的。”

“啓示中心的人物叫時夜心,他現在的确在這座城裏,卻不屬于任何一個勢力或者門派,也與它們毫無交流。”

“他是一個單打獨鬥的人,從來不會在衆人面前出現,就像一抹黑夜中的影子。”

“至于故事盡頭,”易憐真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奇怪起來,“是關于,關于……”

他說到一半,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關于什麽?”任無道擔心道,“是禁忌嗎?”

“不,不是,”易憐真抽了抽嘴角,非常艱難道,“我就是……不認識那兩個字。”

任無道一時沒有聽懂。

易憐真腦子裏得到啓示,和認不認識字有什麽關系。

“千心言言。”易憐真最後挫敗地嘆了口氣。

“兩個字?”任無道問。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易憐真手足無措了一會兒,“你有紙筆嗎?我來給你寫。”

任無道手中憑空現出白紙和筆墨遞給他。

易憐真沒怎麽用過毛筆,寫的字有些歪扭,但絕不會認不出來。

前提是這些字本來就認得。

“我得到的啓示裏,只有這個人的名字,”易憐真含糊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念。啓示的結局,是時夜心殺了這個人。”

寫完後,他向側邊退開兩步,讓任無道也能看到紙上的兩個字忎誩。

任無道怔住,臉上少見地也出現了迷茫的神色。

挺好,任無道也不會念,易憐真松了一口氣,不只他一個人是文盲。

這個世界所在的小說名叫《夜色深處》,其中的反派忎誩,從頭到尾二百多萬字,他都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讀。

不管是在心裏還是在評論區,易憐真都把他稱為千心言言。

還好這兩個字字形夠簡單,不然怕是寫都寫不出來。

“算了,別糾結這個了。”任無道還緊繃着努力想認出這兩個字,他大發善心地拍了拍對方的背讓他放松下來,“還有更棘手的事情。”

任無道放棄了識字,轉身面對易憐真。

“我得到的啓示是關于時夜心的,最終的結局是要殺了千心言言。”

“但是,”他伸出一個手指,又伸出另一個手指,接着将二者合在一起,“現在這個時候,時夜心和千心言言,他們是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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