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門(四)

漂浮的幻火比後世的吊頂燈還要明亮,女孩的動作一覽無餘,可她沒有任何停頓,身手矯健地順着洞口的鐵鏈一路滑下來。

——單論她現在展現出來的力量和動作,至少能打三個易憐真。

女孩背上背着一柄棕紅色的長劍,劍柄上吊着一塊青白色的玉佩,随着她的動作晃蕩着。

她在接近地面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下面的三個人,但即使如此,當她落地後看到被五花大綁、不斷發出唔唔聲的徐白沙時,還是吃驚不小。

接着她轉過頭來,看了看一邊的易憐真和任無道,唰地一聲拔出寶劍比在身前,眼中露出濃濃的警惕之色。

“那個,你好,”易憐真沒想起來對方是誰,但本着不想讓對方誤會的念頭,本能地開了口,“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

被綁着的徐白沙:“唔唔唔,唔唔唔唔!”

易憐真:“……”

這怎麽可能不誤會?

女孩盯着徐白沙,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拿着寶劍,一邊慢慢挪步,直到用身體擋在了徐白沙面前,才聲色俱厲地開口:“你們是誰?想對徐大哥做什麽?”

她二十多歲,個子比易憐真低大半個頭,沒有打扮,但本身五官生得标致好看,尤其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平白讓旁人對她多出幾分好感。

這甚至讓她兇惡的樣子也沒那麽可怕,易憐真仗着有任無道在旁邊,更是一點兒擔心都沒有,大大方方地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外鄉人,帶徐大哥來這裏,是想找他幫忙,看看能不能打開道門。”

“外鄉人?”女孩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了片刻,又移到旁邊漂浮的幻火上,“怎麽可能!你們這些戲法是什麽東西?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易憐真輕輕嘆了口氣,這個說法果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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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管我們是誰了,”他道,“你是誰?來做什麽的?”

“我是仇靈萱,是萬岳武館的劍法副教習,”女孩義正辭嚴,“徐大哥是我兄弟,曾經救過我的命,我自然也要過來救他!”

易憐真愣了一瞬,随即想起了相關的劇情。

徐白沙的确救過萬岳武館很多人的命。

他剛到萬岳武館的時候,因為性格的關系曾經被衆人排擠。直至後來臨城發生了一次地震,武館房舍坍塌,許多教習與學生被掩埋在廢墟中。

當時徐白沙冒着生命危險,愣是借着強悍的體魄和獨一無二的硬氣功,帶衆人搬開沉重的木板和石柱,将被困的人挖了出來,并成功贏得武館衆人的接受和尊敬。

易憐真并不記得書中有沒有仇靈萱這個人,但按對方的話,她應該就是當時被救的教習之一。

因為徐白沙對她的救命之恩,她如今也來救徐白沙了。

《道門》的确是本無CP,仇靈萱根本不是徐白沙的妹子。

她是徐白沙的兄弟啊!

“你……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易憐真不禁問。

無名坑在城郊,冬天雪地裏,徐白沙在坑底叫破了喉嚨也不可能被別人聽見。

就算她發現了徐白沙失蹤,也不應該這麽快摸過來。

“我從學生那知道的。”仇靈萱說,“他當時遇到兩個不懷好意的人打聽道門和徐大哥,所以我一直留意着,果然徐大哥就被你們綁走了!”

學生……易憐真略一思索,應該是前幾天拉練時躲懶、被他們拉過來打聽消息的那一個。

但是,“他怎麽看出來我們不懷好意的?”

那學生走的時候明明高高興興的。

“他沒說你們不懷好意,他可高興了,”仇靈萱明亮的眼睛睜得很大,“是我發現的。”

“我把他從隊伍裏抓出來的時候,他身上都是牛肉湯味,衣服上都是油——如果不是不懷好意,你們會大早上請他吃一斤醬牛肉,就為了打探一點消息嗎?”

易憐真:“……”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用牛肉作為誘惑從學生那裏打聽消息的時候,他和任無道的确沒怎麽注重細節,但誰能想到事情會有現在這種發展?

他轉頭輕聲問任無道:“怎麽處理?”

本來找徐白沙的事已經快辦完了,又來了一個仇靈萱攪局。

任無道安撫地對他搖了搖頭,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想怎麽樣?”

他的外表和氣勢比易憐真吓人得多,仇靈萱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可下一刻她猛地向前一步:“我要保護徐大哥!”

易憐真非常委婉地問了一句:“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一個人怎麽了?”仇靈萱又看了一眼任無道,磕絆了一下,“雖然我是一個人……但除非你們踏着我的屍體走過去,否則我絕不會讓你們傷害他!”

易憐真:“我們沒想傷害他……”

“那你們讓徐大哥說話啊!”仇靈萱反駁道,“現在他這樣子,你們分明就是圖謀不軌!”

徐白沙适時在後面發出了唔唔唔的聲音。

仇靈萱明顯還有點害怕任無道,但她穩穩拿着自己的劍,擋在徐白沙身前,毫無退卻的意思。

好像只要任無道再往前走幾步,她就會跳過來跟他拼命。

易憐真:“……”

“沒救了,”他小聲對任無道說,“要不我們把他們都綁走再自己想辦法吧。”

帶徐白沙來無名坑,是為了驗證他能不能打開道門。

現在事情清楚了,完全可以轉移陣地,換一個地方商量後續。

任無道瞥他一眼:“可以。”

不露鋒随他心意而動,立刻把仇靈萱也綁了起來。

回去後,兩個人被他們随便扔到了一個房間裏,易憐真在隔壁用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困了?”任無道問。

“沒事,”易憐真随意擺了擺手,“明天再睡也行,先解決他們倆的問題。”

旁邊屋子裏還有兩個大活人,他也睡不着。

“仇靈萱跟我們沒有什麽矛盾,她是跟着徐白沙來的,”易憐真小範圍踱着步思考,“只要能解決徐白沙,就能解決仇靈萱,甚至跟她交上朋友。”

“但是徐白沙……”他撇了下嘴,“徐白沙本身就是個大問題。”

如果他們猜的沒錯,徐白沙是這個世界裏唯一能打開道門的人。

但徐白沙的實力太弱了。

按照原定劇情,他還需要苦練七年時間才能到達武術極境,成功打開道門。

“徐白沙比較好騙,我們編一個身份讓他相信應該不難——順便還能把仇靈萱也騙過去。”易憐真細細分析,“甚至我們能讓他相信他能打開道門。”

“可他信了這些對我們并沒有什麽用,實力依舊跟不上。”他忿忿道,“還不如實力夠呢。”

如果徐白沙實力夠的話,他們可以直接用武力威逼,強迫徐白沙打開道門。

遠比現在簡單省事,還非常快捷。

易憐真說:“總不能我們真的在這裏待七年,看着他一點點修煉吧?”

任無道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指節靠近下巴:“七年的話……”

“不行,絕對不行!”易憐真立刻打消他危險的想法。

絕對不能在這裏等七年。

對任無道這種活了幾百年的人,七年當然不算什麽。

但他才二十,七年足有小半輩子那麽長。

“我沒說讓你等七年,”任無道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你也等不了七年,羅玉山說你的大劫在一年之內。”

易憐真輕輕啊了一聲。

這段日子過得太精彩,他幾乎要忘了這件事。

“也許等我們到了那什麽冥漠,就不用擔心大劫的事情了。”他悶聲道,也不知是在安慰誰。

“所以你剛剛想說什麽?”他問。

“我想說,”任無道,“如果方法對,我們應該能大幅縮短徐白沙練功的時間,不一定要等七年。”

易憐真睜大眼睛看着他。

“你說徐白沙練的是硬氣功,”任無道問,“什麽樣的硬氣功?怎麽練?”

對這些易憐真還記得一點,扳着手指一個個點過去:“鐵砂掌、鐵頭功、金剛勁、鐵拳鐵臂法、金石腹,至于練習方法……”

硬氣功其實沒有什麽取巧的方法。

它和那些講究巧勁、天賦、技術的功夫都不一樣,不能速成,只能通過長久的、日複一日的練習來精進。

所謂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在內硬氣功需要積累雄厚的內力,在外則要通過外物的磨砺擊打,增加身體的堅韌程度。

到最後大成的時候,練習者便能夠徒手打倒一面牆,用最柔軟的腹部直接承受劍刺刀砍而不受傷。

最簡單的例子,為了練習鐵砂掌,徐白沙需要不停地用手掌拍打綠豆大小的鐵砂,直到手掌皮膚堅硬、關節靈活,能夠一掌開裂磚石。……現在想起這些,易憐真還有些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麽看完這本小說的。

畫風和玄幻小說完全不一樣。

任無道聽完,沒有立刻說話,他坐在那裏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可以用一些特殊方法加快徐白沙練體的速度。”

“特殊方法?”易憐真好奇道。

任無道伸出手指一搓,指尖現出一小團藍色的幻火。

易憐真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

徐白沙平時練習硬氣功,只能用那些常見的普通的材料,最好也就用點什麽玄鐵礦、精鋼石。

但任無道是誰啊?他手裏捏着五行之力,掌天印裏裝着各色寶物,完全可以把徐白沙練功的條件升級好幾個檔次。

這不就是玄幻對武俠……哦不,武術的降維打擊嗎?

“大概能減多少時間?”易憐真雙眼放光。

“還不知道,”任無道說,“這得看徐白沙自己的表現。”

他向隔壁房間撇了撇頭:“但肯定不會是一兩日能解決的事,不能強逼,需要他自願和我們合作。”

“這個你放心,”易憐真沖他擠了擠眼睛,興奮起來,“我已經知道怎麽跟他們說了,臺詞都想好了!”

“嗯?”任無道發出個鼻音,話裏帶了笑意,“你又想出什麽了?”

“這個你聽我的就行,”易憐真摩拳擦掌,“保證讓徐白沙乖乖合作。”

“不過你要記住,一會兒我說我們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裏的絕世高人的時候,你千萬不能笑場。”

任無道沒笑,就是嘴角稍微往上擡了擡,并且越擡越高。

易憐真原地抱臂打量了他一會,勉為其難地啧聲道:“你現在這樣……也行吧。”

他沖任無道一招手:“我還把下一步怎麽忽悠他上鈎也想好了,你跟着我來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感覺他倆成功從以實力打人,變成了用實力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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