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家之後,沈冰洲從江阿姨口中得知,陸書楠替他把輪椅送了回來,算是幫了個大忙。

他像初次偷嘗完禁果的小孩,忐忑不安地拜托江阿姨不要将這件事告訴姐姐,江阿姨笑容和藹地說:“二少爺可以和沈總心平氣和地談談,這都什麽年代了,她不會幹涉您談戀愛的。”

沈冰洲心虛地攏緊衣領,冰寒着臉色:“我沒有談戀愛,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誤會,她每天為公司操勞,不要再讓她分心憂慮了。”

他都這樣講了,江阿姨只能點頭應着,送他回到卧室。

回到自己的空間,沈冰洲才敢松懈下來,靠在輪椅中默想了許久,緩緩進了浴室。

他也道聽途說過第一次有多痛,實際經歷下來,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又或許僅僅因為,顧山澤實在太過熟練,手指在他身上過一遍,就将他裏外摸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兒,他感覺心裏悶得慌,他确定自己沒有什麽處。男情節,可一旦想到顧山澤曾對其他人做過一模一樣的事,心頭泛酸,不平衡,不高興,想打人。

等到浴缸溫水注滿,他小心地脫掉衣服,對着鏡子檢查起來。他還記得落在脖子上的吻,密密麻麻,如急雨擊打,讓他無法自拔,但是現在一看,頸部幹幹淨淨,半點痕跡沒留下。

鎖骨以下,衣服蓋不住的地方,就慘不忍睹了,吻痕和手指印混亂堆疊,腰部和大腿上尤其集中,看得他面頰燒紅,暗罵了一句混蛋。

混蛋似乎有所感應,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他沒接,過沒多久,一條微信消息彈出來,只有三個字:早點睡。

沈冰洲愣愣地望着屏幕,面上的羞紅冷卻消退,變為沉重的落寞。

當天晚上,他害了失眠,翻來覆去到半夜,好容易睡去,卻又陷入搖搖晃晃的夢境,夢境裏,他趴在陌生的床褥上,滾燙的嘴唇在骶骨處吮吻,他聽到粗沉的嗓音:“你這裏有顆朱砂痣。”

夢醒,他茫然起身,望着偌大空蕩的房間,覺着自己的心比這房間還空落。

遭夢境攪擾一番,沈冰洲再次失去困意,爬起來出了房間,準備去收藏室打發時間,到了樓下,意外地發現天井下的小露臺亮着燈,一個人影孤獨地坐在那裏。

他推着輪椅過去,輕輕喚道:“姐?”

沈辰砂緩慢地擡起頭來,看到是他,勉強地笑了笑,“洲洲,你怎麽還沒睡?”

這塊露臺平時少有人來,只放了一張小桌,小桌上擺着兩只酒瓶,已經喝空了一只。他不由地蹙眉,“我失眠,起來轉轉,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喝酒?”

沈辰砂笑着搖搖頭,“我回來得晚,看到你房間燈滅了,就沒告訴你,正好,過來陪我幾杯。”

姐姐的人生組成十分簡單,除去家人,就是公司,沈冰洲猜測着問道:“又和姑姑吵架了嗎?”

他似乎猜對了,沈辰砂黯然地喝了口酒,“她嘛,就是那樣,非要讓我不高興她才高興,我都習慣了,但是這次,她居然在公司裏造謠,說我逼迫你入贅朱家,把婚事鬧沒了,現在公司入不敷出,都是我的錯。”

沈冰洲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會入不敷出?”

沈辰砂苦笑,“公司內耗不是一天兩天了,耗到今天,我應該早有預料,接下來無非賣業務、裁員,倒閉是不可能的。”

那離倒閉也不遠了啊!沈冰洲自責萬分,“我是不是不該同意退婚?”

“就算你不同意,人家玉玉也不想嫁啊。”沈辰砂說,“你別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要怪就怪沈青禾,她不是想當老總麽,我決定了,讓給她。”

她說得格外灑脫,眼中卻暗含苦澀,沈冰洲擔憂地道:“那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之後就之後再說呗,我呢,就當給自己放放假,正好陪你複健。”她頓了頓,“最近我想了很多,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時候,我沒有陪你,所以才讓渣男鑽了空子。”

沈冰洲默默低下頭,“因為這個事情辭職,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

她冷哼,“什麽叫小題大做?我老沈家都要絕後了!”

沈冰洲只能沉默,不出意外的話,已經絕後了。

半晌,他調整好心情,誠懇地開口:“姐,我已經和他講清楚了,他就是喜歡好看的而已,不是非我不可,你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公司,怎麽能說讓就讓?”

沈辰砂冷沉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嘆道:“你知道就好,就是因為你漂亮,我才斷定他沒安好心,你要實在喜歡男人,書楠不行嗎?比他強一百倍。”

這話被書楠聽到,心都要碎成渣了。沈冰洲配合地應着,她說啥就是啥,總算把她哄去睡覺,在房門口分別時,她輕輕撫摸沈冰洲的頭頂,“洲洲啊,姐姐只有你。”

沈冰洲強按住悲傷,沖她乖巧地微笑,“我知道,我也只有姐姐,快去睡吧,晚安。”

- - -

燈紅酒綠的迪廳,夜生活剛剛進入喧鬧時刻,顧山澤拆開新買的香煙,拿出一支叼在嘴上。

音樂聲震耳欲聾,一個人撥開搖擺的人群,摔進卡座裏,“媽的,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麽?不知道我的桃花債全在夜店嗎?”

顧山澤默不作聲地從他口袋摸來一把打火機,嚓一下,火花燃起。見他不理會,彭宇熟稔地從他煙盒抽出一根,“顧大公子,您又受什麽刺激了?還抽起煙來了?”

顧山澤過慣了精致生活,并不喜歡香煙燃燒後留下的味道,即便出去應酬,也從來不接煙。他沉着臉吸入一口,白色的霧氣從鼻口飄出,“讓你叫的酒呢?”

彭宇疲憊地搖頭,“別喝了,我現在已經犯暈了,等會你喝醉,沒人管你,又該被人撿走了。”

漂亮的東西總是惹人觊觎,漂亮的不止沈冰洲,從大衆意義上來說,顧山澤那張臉,更具魅惑力。自從喝醉酒被學弟拖走過,彭宇整日幫他提防,以免再有類似情況出現,被訛錢事小,惡心人事大。

顧山澤聽了,卻無所謂地冷笑,“那又怎樣,我睡過的人還少嗎?”

彭宇應該是真的喝多了,無力地吐出一口煙霧,“那是兩回事,你願意,我不管你,你不願意,誰要動你,那就是不給我面子。”

“你耍什麽帥?”顧山澤起了身雞皮疙瘩,揮手招呼服務員過來,要了半打啤酒。

酒很快送上來,彭宇坐直身子準備陪他喝,忽然瞟見什麽,眯着眼湊近,“你脖子上是什麽?被貓抓了?”

顧山澤無動于衷地喝酒,随口解釋:“被姓沈的貓給抓了。”

彭宇頓住,醉醺醺的眼睛清亮了幾分,“哦,恭喜你啊,終于吃到了,都吃到了,幹嘛還喪着臉?”

轉眼功夫,顧山澤倒完了一整瓶酒,将身體給灌熱了,心也跟着熱了。垂涎已久,終于得到滿足,而且是極致的餍足,他是該開心才對。

他又悶下一杯,心頭的煩躁全被激起,他把彭宇招過來,認真地問:“你覺得,沈冰洲這個人,怎麽樣?”

彭宇心直口快:“我覺得他有點矮。”

話音剛落,他看見顧山澤猛然兇狠的眼神,讪讪地改口:“我是說,他很可愛,跟你賊配。”

顧山澤這才滿意,“還有呢?性格方面的?”

他無奈,“幹嘛問我?我跟他又不熟,他那個人跟塊冰一樣,你能撩動他,我都佩服你。”

經他一提醒,顧山澤才想起,在旁人眼中,沈冰洲依舊是生人勿近不可冒犯的高嶺之花,可就是那樣一個人,主動吻了他,主動順從他,把最隐秘最動人的姿态展示與他。

他有些後知後覺地開口:“沈老師對我,是不是和別人不一樣?”

彭宇的眼神像看傻子,“不然他幹嘛跟你睡?你當他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樣,也是跟你玩玩?”

顧山澤斜起眼,“你不是跟他不熟嗎?”

“拜托,有眼睛都能看出來好嗎?他可是你親手掰彎的,你自己心裏沒數?”

罪惡感在心底蔓延,就如彭宇所說,要不是他橫插一腳,說不定這會兒沈冰洲已經幸福美滿地訂婚了,也用不着跟姐姐吵架。他想起自己粗暴的行徑,想起故意在沈冰洲身上留下的烙印,想起沈冰洲承受不住昏睡過去的樣子,暗罵自己一聲混蛋。

他只能給自己灌酒,手擡起來,卻被按住了。

“顧山澤,你不覺得很難得嗎?”彭宇說。

他挑眉,“難得什麽?”

彭宇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遇到喜歡的人,不難得嗎?”

閃爍燈光裏,顧山澤嚴肅地攏起眉,“我都不知道,怎麽會喜歡上他這種人。”

彭宇扯扯嘴角,松開他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被你這種人騙,你自己想想吧,不要等他跟別人跑了才後悔。”

這句話歪打正着,顧山澤腦中倏然蹦出陸書楠的臉,他沒來由地慌張了下,想看看沈冰洲有沒有回他消息,臉色卻陡然黑沉到極點。

彭宇見着,開玩笑說:“不會被删了吧?”

他擡起臉,眼中已有火光,“對,他把我删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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