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煮飯計劃
「其實你沒有必要對我這麽好,真的。」梓瑜輕嘆一聲,「在我身上浪費這麽多時間,這麽多精力,其實……不值得。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重要。而且……現在在你面前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我,如果你看到完整的那個我,你會失望的。」
聽到梓瑜似乎隐約要提到過去的事,安雅眼睛一閃,興致勃勃地看向梓瑜。
「完整的你?如果我現在所認識的并不是完整的你,那你就該把最完整的一面表現給我看,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對你這麽好,值不值得我繼續把你當做朋友。」
梓瑜深深地看着安雅,許久許久,終究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輕嘆。
到底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我想知道你從來沒有提起的,關于你的過去。」安雅認真地看着梓瑜,這怕是有史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對待一件事。「你在和家人離散的那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僅僅是你的朋友,我還是為你診病的大夫,我有權利也有資格知道這些。」
梓瑜轉過頭去,閉上眼睛。
安雅對他沉默的反應極為不滿,卻又不敢生氣。
原本她就沒以為自己這麽一問,梓瑜就能老老實實地把那些和盤托出。且不說她和他還沒什麽其他關系,就說他這些事對家人都不會說,更何況是她。
她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要慢慢來,不能太着急,但她又是個急性子……這還真難倒她了。
「你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要了解你,而後對症下藥。」安雅繼續不懈地做着說服工作。「這麽多年了,到底有什麽是那麽不好說出來的呢?」
梓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依舊閉着默默無語。
安雅郁悶地摸了摸鼻尖:「好吧,算我自讨沒趣。既然你現在已經醒了,那我去幫你準備一些吃的,免得你餓肚子。」
雖然安雅的目标就是像牛皮糖一樣黏在梓瑜身上,不過她也懂得适可而止。
凡事都要有一個度,不能盯得太死,也不能追得太急。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和粘度便可,不然只會适得其反。
就像用手去抓米。并不是緊緊地攥成拳頭就可以,而是要把手微微攤開,保持一定的弧度和自由,才能最大限度地抓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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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想用這種方式抓住陸梓瑜……的小辮子。
聽到安雅關門離開的聲音,梓瑜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來,怔怔地看着門外,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安雅關心他,他知道。爹娘還有梓琪關心他,他也知道。但他就是沒有辦法敞開自己的心扉,他就是沒有辦法把自己的過去全部攤開在他們面前。
他不是不想把自己憋了那麽多年的苦悶說出來,他一個人悶在心裏真的好難受。可是他不能說,過去種種,他絲毫都不能讓他們知道。
他怕,非常怕。
他怕自己一說出那些過去,他們就不會再關心他,他們就會厭惡他、抛棄他。那種心痛的感覺,他承受不起。
畢竟說穿了,誰能接受一個曾經滿手是血的家人?更何況他那時還只是一個孩子,從小就雙手血腥,這和惡魔又有什麽區別?
他是個膽小的人,他不敢去賭,他也沒資格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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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安雅和梓琪似乎在密謀着什麽,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反應有些奇怪。
安雅滿是期待,欣喜地笑着。梓琪一臉詫異,茫然地瞪着眼。
「小雅,你快跟我說你是在開玩笑。」梓琪不可置信地搖着頭,「我絕對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定是你随便說說的,是吧是吧?」
安雅翻了個白眼:「你什麽時候見我開玩笑時如此認真嚴肅?這就是我的計劃,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忙。你呢?要不要幫忙啊……師兄?」
安雅後面這一聲『師兄』叫得可是極盡溫柔,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只可惜陸梓瑜實在太了解安雅的性子了,她但凡稱呼得那麽親切,就代表準沒好事。
梓琪頓時有一種想去撞牆的沖動。
「你是要撲倒梓瑜,和他生米煮成熟飯。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能在這件事上幫到什麽忙。難不成你要我把梓瑜綁到你床上,再親眼看你們是怎麽煮成熟飯的?」除此之外,他真是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麽。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是一個沒用的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覺得自己真是越沒用越好,免得被拖去蹚渾水,弄得自己一身腥。
「你說什麽呢?」安雅撇嘴,「師兄啊師兄,你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怎麽想的淨是這種沒節操的事情呢?」
梓琪無語。他倒想知道這沒節操的事是誰先提出來的。如果他沒記錯,這應該是安雅先提出來的。明明是她說自己打算把梓瑜吃掉,造成事實,他可什麽都沒說。
「現在我有沒有節操已經不重要了,重要是你的節操很快就要離你遠去,難道你都不想對你即将逝去的節操說些什麽嗎?」梓琪調侃道。
安雅聳肩:「我沒什麽好說的,雖然做這種事好像有點不道德、不光明正大,但我又不是君子,走些小人行徑也無妨。而且我堅信梓瑜對我是有感覺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心裏到底在別扭什麽、自卑什麽,硬是要把我和你湊成一對。所以為了防止一樁悲劇的誕生,我必須要及時把軌道扭正,免得走岔路。」
梓琪雙手環胸,挑眉:「按照你這麽說,那我就是『岔路』喽?」
「按照我這麽說,你真的就是『岔路』。」
「好吧,沒關系,作為『岔路』,我榮幸之至。」
梓琪自覺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安分、很認命的人,至少在這種情況下确實如此。
他不想做什麽『岔路』,但前提是不想做誰的『岔路』。
「其實我要你幫的忙很簡單,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安雅頓了頓,「雖然我自己主動送上門沒什麽不好的,而且我也确實願意這麽做,但……梓瑜願不願意接受就是個問題了。他現在千方百計地要撮合我們倆,盡可能地避免一切和我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只能讓你來幫我制造機會。」
「制造機會?怎麽制造?」
「你去找梓瑜,就說你想要約我出去騎馬,但是又不好意思和我說,讓他來幫忙勸說我。等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做好一切準備,再然後……」嘿嘿嘿,生米就能煮成熟飯了。
梓瑜郁卒地嘆了一聲:「說來說去,我不過就是一個打醬油的。分明是和我沒半點關系的一件事,現在竟然對你們的未來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我在想,如果梓瑜知道你在算計他,肯定不會說什麽,只能摸摸鼻子認了。但是梓瑜如果知道我也和你一起算計他,他會不會連着你的份兒一起算在我的頭上?他的功夫高深莫測,雖然沒見他使過一招半式,但憑借內力就能确定他功夫不弱。要是沒我高就算了,如果我都比不過……到時候拉着我一頓暴揍,我可怎麽辦啊?」
安雅慢悠悠地擺了擺手:「無妨,到時候為了答謝你,我一定會好好替你包紮傷口,為你親自熬上幾碗立竿見影的苦藥……不,妙藥。」
「那我倒是要提前謝謝你了。」梓琪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好吧,看在你是我師妹的份上,看在梓瑜是我親弟弟的份上,我暫且答應幫你這個忙。不過我只管把他引到你那去,其他一概和我無關。」
話說完,梓琪才發現他說的簡直就是廢話。
接下來人家就要煮飯了,不論如何都和他扯不上關系。
唉,這月老、紅娘委實不好做,他現在深深體會到了這其中的煎熬和悲哀。
但是沒辦法,梓瑜那麽呆,他這個做兄長的要是再不幫着推一把,那安雅遲早有一天會飛到別人家。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雖說她的腦袋裏面裝得可能是小米粥的腦漿,包子餡兒的腦仁,但她也是最适合梓瑜的,他只能忍了。
「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那一定要好好商讨一下作戰計劃,絲毫不能懈怠,只許成功,絕不能失敗。」
安雅認真的模樣真是吓到梓琪了。
「你這是要和誰去拼命還是怎的?這幅嚴陣以待的模樣……」梓琪不可置信地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去解決了梓瑜,還是結果了梓瑜。」
安雅疑惑:「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像要把他吃幹抹淨,倒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塊,喝血啃骨……」
安雅抓起一把瓜子就往梓琪嘴裏塞:「閉上你的嘴,沒有人以為你是啞巴。」
梓瑜鼓着嘴,抗議地眨眼……
其實他真心覺得他剛才總結得到位又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