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見傅時畫答應得這麽爽快又躍躍欲試,陳四顯然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振袖做了個“請”的動作。
顯然是已經将這兩個人當成了第一次進棄世域、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肥羊。
陳四也不扭捏,一展扇子,翩然走在了最前面,好似真的對兩人已經毫無戒心。
白衣公子衣袂飄飄,和身後一襲黑披風将自己包裹的兩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要不是虞絨絨個子矮了些,兩個人因為牽着手沒有松開,之間的距離又實在近了些,簡直像是白衣公子身後的兩名一高一矮的保镖。
虞絨絨不覺得自己剛才想到的那些,傅時畫會沒有考慮到。
她在思考傅時畫給她的那個眨眼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稍安勿躁,還是看他接下來的表演。
……怎麽說呢,在這一天之前,虞絨絨發誓自己絕不會這樣揣度傅大師兄。
而現在,大師兄就像是某個過去只知道名字的、被貼滿了各種光輝标簽的人,突然從那些标簽和傳說裏活了過來。
再在漫天火光裏,向她眨了眨眼。
虞絨絨還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傅時畫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裏響了起來:“虞師妹,你見過死人嗎?”
虞絨絨微微一愣,遲疑道:“你是指什麽樣的死人?”
這個提問角度還挺清奇,傅時畫噎了一下才語氣緩慢道:“怎麽,死人還分類?”
“當然分。”虞絨絨很認真地羅列道:“壽終正寝的,病故的,自殺的,他殺的,全屍的,殘屍的,被抛屍的……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地點情景也各有不同,大師兄是指哪種?”
傅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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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有點啞然無語,很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帶了點陰森森道:“他殺,且死狀極慘無人收屍血流滿地殘破不全的那種。”
虞絨絨沉思片刻,猶豫道:“……那倒是還沒有。”
傅時畫不知怎地,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但轉念又覺得,這口氣松的很是莫名其妙,且挺不是滋味的。
他緩了緩語氣:“第一次見的時候,我吐得昏天暗地。你得準備一下。”
虞絨絨神色有些古怪地擡頭,看了一眼被黑色兜帽遮蓋住的傅時畫。
在他的描述下,讓人很難不去認真思考一下,這樣看起來堪稱精致幹淨的英俊少年吐得人仰馬翻的樣子。
傅時畫突然福至心靈地意會到了什麽:“你不會在腦補吧?”
圓臉少女飛快收回目光。
如果她額邊的寶石流蘇沒有晃來晃去的話,可能她的欲蓋彌彰會更有說服力。
傅時畫有些啼笑皆非,也有些意外:“……這種時候,我以為你會很緊張。”
虞絨絨想了想,道:“如果不是緊張,可能也不會這麽胡思亂想。”
傅時畫微微挑眉:“所以你就是想了。”
虞絨絨大驚:“……!”
淦,大意了。
其實确實是緊張的。
但這樣插科打诨地聊了兩句以後,也竟然确實真的緩解了許多。
所以在陳四突然頓住腳步的時候,虞絨絨差點沒發現,險些直接撞到對方背上,還是傅時畫拉了她一把,才把她拽了回來。
虞絨絨落回腳步的時候虛晃了一下身形,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腳下。
卻見地面上突然有黑白雙色的線蔓延開來,再将地面割裂成了一個……棋盤?
棋盤上的縱橫交錯處已經有了很多黑白落子。
但下一刻,棋盤線與棋子仿佛都只是視覺裏一瞬間的幻覺,落子的地方變成了那些倒在血色中的屍體。
——确實是傅時畫剛才言簡意赅描述的那種屍體。
火色與血色連在一起,血似乎也燃燒了起來,死不瞑目的眼珠被火覆蓋,再散發出某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焦臭,火鴉尖促的叫聲仿佛大聲的嘲笑,尖銳地紮進腦中。
陳四轉過身來,看向虞絨絨和傅時畫,再慢慢展開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卻遮不住他眼中流露出的某種志得意滿。
“還是要感謝二位。”陳四輕輕欠身:“還請二位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我手裏的這件魔祟物可不簡單,領域之內,悉聽我令。”
虞絨絨聽着他的聲音,猛地擡手捂住了口鼻。
眩暈與惡心一起湧了上來,陳四的聲音變得有些遙遠,好似來自另一個世界。
陳四輕柔卻陰狠的聲音還在繼續:“棋盤之上,衆生皆是棋子。二位當然可以掙紮試試,但掙紮只會讓變得痛苦更多。”
雙色的棋盤再次在兩人腳下蔓延開來,火仿佛只是黑白上的點綴,此時此刻,白子已經對他們形成了圍剿之勢,黑子頹勢顯而易見,好似再如何掙紮,也難以破局。
原來傅時畫在進入棄世域後所說的陣,竟然是這樣的棋陣。
既已入陣,落子無悔,符陣之力鋪天蓋地而來,齊齊壓了下來。
陳四也承受着這樣的陣力,臉色微白,但他卻向着一側走了半步,再微微一笑:“而所謂落子無悔,便是你們已經站在那裏超過半柱香的時間,已成定局,不能再動了。”
傅時畫果真沒有動。
然而下一刻,陳四眼睜睜看着身高略矮的那個黑色身影捂着嘴,向着某個方向踉踉跄跄跑去,再背對着他們發出了一聲嘔吐。
陳四:“……??”
虞絨絨也不想的。
但不得不說,過來人的經驗,在有的時候,确實讓人信服。
又或者說,其實不怪她的。
要怪都怪傅時畫讓她吃的太多了,讓人很難在這種場合裏把持住。
陳四臉色越來越差。
他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否則也不會永遠一襲白衣,秋日握扇。
但當這樣自信到自負的人的信心,被一聲聲的“嘔”中土崩瓦解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過分荒唐。
他确定自己數半柱香的計算沒有出錯,也确定此處落子無悔的規定絕無問題,否則他也不可能利用規則将自己同行的所有人都殺死,再拿到了手中這樣魔祟物。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說好了入棋盤落子後就不能動呢?!
為什麽她可以!
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虞絨絨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慶幸自己的收集癖。
她平時就喜歡什麽都扔進乾坤袋裏,所以讓她得以在這種過于尴尬的時候,還有玫瑰水可以漱口,再擦幹淨嘴,甚至拿出香膏去了去味。
看着挺精致,其實怪卑微的。
畢竟別的人掐個法訣就幹淨了,她還得攬鏡自照,塗塗抹抹。
很是歇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然後發現,空氣好似有些過分的安靜。
陳四将她過于不慌不忙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中緩緩地浮現了一種可能性。
陣法當然可以困住很多人。
但其中并不包括,修為比陣法所能承受的上限還要更高的那部分。
方才與他一起進入這裏的人裏,修為最高的有築基上境。
但據說隐瞞了修為的那個錢老四已經合道了。
而能夠形成棄世域、能夠布下這樣精妙陣法的魔族,至少也有金丹境。
如果……如果連這樣都困不住她的話。
陳四瞳孔微縮,心道難道還有元嬰甚至化神的大能突然到了這種荒郊野外的小棄世域來?!
這、這就是大能嗎?
難怪連吐的聲音都讓他道心不穩,難怪起身的樣子都這麽好整以暇!
慌亂和後悔浮現在了陳四臉上,雖然他很快就告誡自己這應該不可能,但這一隅的神态還是被傅時畫抓住了。
他輕輕搓了搓手指。
如果有劍,十個八個這樣的破陣他也自一劍破之,然而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側剛剛吐完穩住的少女背影上。
劍修的生活實在是有些不易,連劍都跟着別人跑了,實在令人唏噓。
“先別轉過來。”兩人指間的靈虛引路還在,傅時畫手裏雖然沒有了劍,但聲音依然可以傳到她腦中:“之前歸不去的第三式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虞絨絨道。
“很好,虞師妹,你仔細聽我講。首先你要鎮定,雖然咱們才剛剛煉氣,但也正因此而因禍得福,明明你是因此而沒有被這棋道陣法鎖定,行動自如。但顯然陳四以為你是一方大能。”傅時畫緩聲道:“既然他誤解了,而我也确實被這動不了,二狗因為禁空也不能飛出去,不過以你剛才歸不去第三式的劍意,完全可以……”
“等一下。”虞絨絨卻突然打斷了他:“你剛才說,棋道?”
“嗯?”傅時畫微微挑眉。
“我……我覺得,我或許可以試試破局。”虞絨絨輕聲道:“大師兄可以先拖住他一會兒嗎?”
傅時畫頓了頓。
虞絨絨也有點緊張,她确實看過許多棋局,左手和右手也下過無數局棋,但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
她話一出口,就有一點後悔,正要再開口說算了,卻聽傅時畫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啊。”他語調很是輕松愉悅,虞絨絨甚至能在他說話的時候,想象到他兜帽下的臉上勾起的笑容:“那就交給你了,小虞師妹。”
虞絨絨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腦中開始急轉。
棋,棋盤,棋道。
火焰,棋盤交錯的線,浮現了一瞬的黑白棋子,他們走過的路,遍地屍體。
十九條縱橫的線,交錯成三百六十一個點,火焰燃燒的地方是落子,還沒有徹底燃燒的屍身是棋子,她也是棋子。
所有這一切在她的腦中一幀一幀重新浮現,交錯,重疊,再定格。
最後交織出了一張完整的棋局一隅。
二狗聽完了全程,忍不住用翅膀拍打傅時畫:“傅狗,你逞強也要有個限度,你喵的動都動不了,怎麽拖住他啊!”
傅時畫輕快道:“倒是很簡單。”
下一刻,陳四眼睜睜看着上一秒還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挺拔少年,突然一揚手,将黑色兜帽翻落開來,露出了意氣飛揚眉目如畫的一張臉。
陳四:!!!
陳四看着面前的人,瞳孔劇震,臉色驟白,顫抖片刻,終于難以置信地罵道:“你他媽還說你不是傅時畫!你早說我也不可能招惹你!”
“我确實不是啊,你有證據說我是嗎?”傅時畫表情散漫。
陳四咬牙道:“你拿着傅時畫的劍,長着傅時畫的臉,就連這身黑披風也是你們禦素閣的清道夫才會穿的吧!活該我瞎了眼,竟然沒認出來!”
“都說了劍是假的,人臉也是捏的障眼法,黑披風是從別人身上扒的,你怎麽就是不信呢?”傅時畫嘆了口氣,神态無辜地攤開了手:“陳兄啊,你可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是傅時畫啊,不然我把這張傅時畫的描皮送給你,你放我一條生路?”
陳四:……???
傅時畫口若懸河地開始描述有了這張皮,自己的人生變得多麽簡單容易,整個入仙域簡直可以橫着走,畢竟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敢質疑這位大師兄的身份呢,他說得跌宕起伏,妙趣橫生,陳四睜大了眼,一時之間竟然也聽得津津有味。
一側的熱鬧與虞絨絨沉默的背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哦,是這張棋譜啊。”她終于鈎織出了棋局的完整模樣,在心底自言自語道:“《醉山殘局》第二局……不,是第四局。”
“三連星,刀把五,并。”
“鎮頭,大飛,仙鶴大伸腿,挂角,鎮。”
“拐打,中腹出頭,立。”
……
傅時畫聽到她有些細碎的心聲不斷響起,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在不斷地雙面推算落棋。
一開始他還有些似懂非懂,到了後來,他已經完全聽不懂了。
二狗小聲在心底問道:“老傅,她、她在說什麽?是念一些我們不懂的咒語嗎?”
傅時畫沉吟兩秒:“……如果有這種咒語,我可能會先試試看能不能把你變成豬。”
二狗大驚失色:“你怎麽竟然還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傅時畫道:“我危險的想法還有很多,你要聽嗎?”
二狗難以承認,自己竟然有那麽一秒可恥的心動。
陳四也難以承認,自己竟然有那麽許多秒的可恥心動。
傅時畫天花亂墜,陳四如癡如醉。
而虞絨絨自弈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
“大師兄,你在聽嗎?”她在心底喚道:“我找到破局的辦法了。所以……要殺了他嗎?”
傅時畫依然是和之前一樣笑吟吟的聲音:“好啊。”
于是陳四還沉浸在自己擁有了傅時畫這樣一張完美的皮的幻想中時,虞絨絨已經動了。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符,符上正有劍意若隐若現,她站在了距離傅時畫斜前方大約一步半的地方,然後看向陳四:“陳真人,夢做完了嗎?該醒醒了。”
她的聲音清脆溫和,陳四猛地從傅時畫編織的美夢裏回過神。
虞絨絨擡手,也将遮住面孔的兜帽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可愛的圓臉,她看向陳四,突然問道:“你會下棋嗎?”
陳四一愣:“什麽?”
虞絨絨笑了笑:“沒什麽,只是很巧,我正好看過幾本棋譜。”
陳四心中突然有了些不詳的預感,他頓了頓,悄然攥緊了拳頭:“所以呢?”
虞絨絨的目光順着他的動作,落在了他的手上,依然和聲細語:“雖然不知道你手裏是什麽,但既然是棋局,我便按規則下了一局,落了子。”
她擡腕翻手:“請陳真人落子。”
陳四眼瞳收縮。
他明明站在棋局之中唯一的生位,且從頭到尾都一動未動,但為什麽面前少女的腳下竟然也慢慢地變成了一個生位!
“所謂殘局,也總有一個破局之法。”虞絨絨笑了笑:“這一局,我覺得我解的還可以,你覺得呢?”
陳四似有所覺,猛地低頭向自己腳下看去。
卻見自己所站的生位光芒竟然在漸漸熄滅!
就在他腳下生位逐漸消失的同時,黑白棋局變幻,殘局之中,不斷有棋子簌簌而落,眼看就要成合圍之勢,将陳四困于其中再行絞殺!
他此前便是用這一招殺盡了與他同行之人,當然知道被落子合圍後的下場。
陳四不能明白這是為什麽。
但這并不妨礙他在生死中磋磨了許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搏的機會。
下一刻,這位殺盡了同伴的白衣公子倏而揚起了他的那柄扇子,足尖一點,向着虞絨絨的方向爆沖而來!
——若是無法再次占據生位,便在自己的死成定局之前,将領域中的其他人都殺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六七步,陳四才起,虞絨絨便已經感覺到了有扇風迎面而來!
她甚至已經看到了那柄扇子的邊緣變成了鋒利的、閃着幽藍淬毒色彩的薄刃,恐怕見血封喉。
但她一動不動,只向着傅時畫的方向伸出了手,再将另一只手中的劍符向前揮去——
一聲铮然。
通體漆黑的淵兮從她的頰側探出,恰好在那柄扇子快要觸及她鼻尖的同時,輕巧地擋住了陳四這般的暴起一擊!
傅時畫手腕微抖,劍意激蕩,虞絨絨頭上的珠翠搖擺成一片清脆叮當。
明黃符紙被那一劍斬開,然而符上的劍意卻并未散去,好似在傅時畫的劍意上再天衣無縫地承接了一段殺意。
重新持劍的少年站在圓臉少女的身後,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環繞過她,露出漂亮的一截腕骨,周身劍意缭繞,恰好将虞絨絨護在了自己近乎圓滿的劍意之中。
他的劍極薄,劍身極黑,他唇邊甚至還有些懶散的笑意,然而他的劍意卻卻帶着一股肆意至極的恣睢,竟是硬生生将那一面淬毒的扇子裂成了一地散落的扇骨!
淵兮于瞬息之間再進,堪堪抵在了陳四的脖子上。
陳四所有的動作驟停。
白衣公子早已沒了此前的風度翩翩,傅時畫的劍氣太過霸道又不講道理,方才與他的扇子碰撞的同時,已經将他的發冠徹底震碎,甚至他的一整條手臂都在這樣的碰撞中經脈俱碎。
陳四唇角帶血,頭發散亂,電光石火間,他終于明白了什麽,不由苦笑一聲:“還說你不是傅時畫,我都要死了,死前都不能聽到一句真話嗎?”
傅時畫十分真誠:“當然可以了。買一送二,給你聽三句好了。”
“我真不是傅時畫。”他慢條斯理道:“而我的這位師妹呢,雖然符畫得不錯,但其實道脈不通,算不得什麽修真之人,你的棋盤困天困地,唯獨不困普通人。”
“最後一句,反派死于話多。”傅時畫的劍再向前平直遞去,笑吟吟道:“所以你死了。”
陳四:“……”
我信你個……鬼。
他是在開頭說了幾句話,但後來明明是他在講故事吧!話多的明明是他吧!!!
而且劍氣都這麽好辨識了,還說你不是傅時畫!就硬說嗎!!
他千言萬語在嘴邊,心頭一窒,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終于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臨死之前,陳四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他陳四這一生,努力過,拼搏過,被愛過,被恨過,做過好人,也十惡不赦,萬死難辭。
但他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氣死的,還是被劍氣攪碎了心脈。
離譜,禦素閣怎麽有臉宣揚他們大師兄光風霁月光明磊落的?
他們是不是對這兩個光開頭的成語有什麽誤解啊!
查查字典啊混蛋們!
淦。
陳四“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手中一直捏的那那個東西宛骨碌碌滾了一路,最後停留在了虞絨絨腳邊,靜靜地躺着。
是一枚白色的棋子。
目睹了陳四臨死前所有精彩表情的虞絨絨:“……”
她覺得,某種程度上來說,傅大師兄已經生動地演繹了自己之前對她說的話。
臉皮夠厚,死不承認,能奈我何。
這十二字真言,怎麽說呢?
确實……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