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沖突
一直到了九點多,我才寫完作業,預習好明天的內容,換好衣服準備去開工了。
洪伢仔細地跟我核對了一遍招待客人的流程,确保我都記下了,拍了拍我的後背,“去吧,好好幹。”
“謝謝小伢哥哥。”
聽見我的稱呼,洪伢一臉牙疼的表情,一言難盡地擺了擺手走了。
招待客人比我想象中的順利,結賬的時候有的客人會給整數,多餘的就是我的小費。
意外之財拿在手裏感覺确實好。
我快下班的時候,一位女顧客似乎有點醉了,她結完賬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得彎下腰,手肘撐在桌面上跟她的臉只有二十公分的距離,她視線迷離地看着我說,“小弟弟,今年幾歲了?”
我沒敢抽手,溫順道,“18歲了。”
報大了兩歲,怕她舉報簡浔雇傭童工。
她一只手按着我的手,另一只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臉,她美甲還挺長,好像刮到了我的臉,被她摸到的臉部肌膚仿佛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位客人壓低了聲音,“我喝得有點多了,你送我出去好不好?”
哦,就這啊,吓我一跳。
“好啊——”我答應道,就要伸手去扶她。
突然我伸出去的手被攔住了,那女客人仰起頭看見我旁邊出現的人,眼球立刻定住了,抓着我手的力道也變輕了。
我偏頭一看,簡浔?
他不動聲色地把我的手拉出來,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主動牽起了女顧客的手,溫柔地沖她笑道,“辛莘還小,沒什麽力氣,我扶您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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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覺不太舒服。
從簡浔的保護姿态裏領會出了別的意思。
他這是要代替我跟那個女人幹點什麽嗎?
能幹什麽,上床嗎?
我偏頭看着簡浔完美的側顏,在這一刻心情極其複雜。
身後不知道是誰突然拽我,把我向後扯開了給簡浔騰出地方。
接着我就看見簡浔把那女人扶了起來,走出卡座後,他自然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人家也沒客氣,靠在了他身上。
兩人就這樣姿态暧昧地相互倚靠着走了出去。
直到他倆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我才回過神來,一瞬間急火攻心。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生氣,但我只知道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走了!
我氣急敗壞地一把推開抓着我的洪伢就要追出去。
結果被人從背後死死抱住了腰,力道很大,最後甚至把我抱得離開了地面。
我咬牙道,“放開我!”
店裏還有很多其他客人,都開始注意這邊的動靜,抱着我的人直接騰出一只手嚴嚴實實捂住了我的嘴,把我連拖帶抱地帶回了員工休息室。
進了休息室,洪伢把我壓在了衣帽櫃上,單手就鉗制住我兩只手按在我頭頂。
他只比我高一點,看着身型也不健壯,我都不知道他力氣這麽大的。
洪伢皺着眉兇我,“老板已經出面了,你還想幹嘛,鬧什麽?”
我瞪着他,怒道,“可他是替我去的!那女的還不知道會對他做什麽,而且萬一有艾滋病怎麽辦!他為什麽要答應啊,這種事是這麽輕松就可以答應的嗎?!我一點也不想他替我做這些啊!”
洪伢眉眼有些冷地看着我,“那換做是你,你想怎麽做?”
“拒絕啊!我一個男的難道還拒絕不了一個女的?!”
“對,你是能拒絕。可你想過沒有,我們店酒的價格比其他店都貴出好幾倍,會選擇來這喝酒的客人大多數情況會是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
我怎麽知道?
“有錢人?”
他壓緊了我,距離我只有幾公分,盯着我的眼睛說,“我們普通人得罪不起的人。”
“……”
本來我火大地想用腿抵開他,聽見他的話整個人像被針紮了一下的皮球,怒氣猛地滞住,接着便順着尋不到的窄縫洩了出去,取而代之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因為得罪不起,所以只能順着客人的意思。
我不禁在想,簡浔會對待性愛這麽随便,真的是他願意的嗎?
洪伢見我不再咋呼也不掙紮了,松手将我放開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擔心他,保護措施他肯定會做的,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豔遇,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沒事的。”
雖然他這麽說,我心裏還是很不好受。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在那位客人抓我手的時候就躲開了,她會不會就不問出來第一句了?
不問出第一句,是不是也就沒有接下來的事了?
突然我的頭發被摸了,我回過神來看着洪伢。
他又摸了兩下我的頭發,哄道,“好啦,別愁眉苦臉了,回去睡覺吧,你不是十一點下班嗎。”
李亮推開門從後廚進來,似乎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也安慰了我幾句,讓我回去休息。
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摸出手機給簡浔發信息,“小浔哥哥,對不起。”
他沒有回我,應該是在忙着做愛吧。
我把手機扔到床下,翻了個身蜷縮起來,難受地把臉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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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在鬧鈴響起之前就醒了,怎麽也睡不着,鑽進床下把手機翻了出來。
還是沒收到簡浔的回複。
我有點難過,盯着手機的信息頁面看了半小時,信息打出來又删掉,反反複複。
最終還是心一橫,又發了一條信息,“你還沒回家嗎?”
我抱着手機機械地刷公衆號的文章,卻什麽也看不進去。
又等了半小時,依舊沒等到他的回複。
令人厭煩的鬧鐘聲響起,我該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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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精打采地來到學校,一上午都不怎麽聽得進去課。
翻來覆去地在想,他為什麽不回我信息?
他肯定是看見了卻懶得回我。
可是發一個“1”也好啊。
會不會生我氣了,因為我害他去賣身了……
一直到了中午,手機突然響了。
我本來就抱着手機發呆,簡浔的電話一來立刻就接了起來,“小浔哥哥,你沒事吧?!”
他聲音聽着跟平時一樣,清冷且平淡,“沒事,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在你校門口,中午帶你出去吃。”
他說完就挂了,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不過我也不會拒絕他,我簡直開心死了,抑郁了一早上的心情瞬間明亮了。
跟旁邊的同學說不去食堂了,抓着外套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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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到校門口上了簡浔的車,氣喘籲籲地大口平複着呼吸。
他穿着寬松的黑色搖粒絨上衣配黑色牛仔褲,駕駛座的窗戶降到了最低,手肘搭在窗沿上正在抽煙,見我喘得厲害,偏頭看過來說了句,“跑這麽急幹什麽。”
他已經洗過澡換過衣服了,幹淨清爽,沒有奇怪的香水味,看着仿佛什麽都跟昨天一樣,什麽也沒發生過。
我仔仔細細地盯着他看,他的脖子白淨修長,沒看見任何可疑的痕跡。
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把煙掐了,扔到我們中間放飲料位置塞着的一個玻璃瓶裏,聲音冷了點,“大人的事你少管。”
“我也不是小孩。”我小聲嘟囔了一句,心中有種想要抓住一件事物卻怎麽也抓不住的無力感。
我并不想把他當長輩,我想把他當……什麽呢?
我自己也想不清楚。
他聽見我的小聲頂嘴,卻沒說什麽,囑咐了一句,“扣好安全帶。”
等我扣好後,他升起窗戶發動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