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零嘴
程晏奪魁一事,妙娘其實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她更在乎的是程晏的安全,因此,這件事情也就是說給婆婆羅氏聽一聽,讓她高興高興。
羅氏還是很驕傲的:“晏哥兒小時候還有些調皮,都是晷哥兒押着他讀書,如今越發出息了。”
“這還不都是爹娘的功勞,晏郎也時常說起您對他無微不至。”妙娘小捧了一把羅氏。
雖然羅氏平日裏也不是那種阿谀奉承之人,但是聽道別人捧她,她還是覺得挺順耳的,不過,高興時,她也着意叮囑妙娘幾句:“這話就不要在你三嬸面前說了。”
這不該說的話妙娘肯定也不會說,這家中怎麽着也存在着比較,大範氏夫婿不如兩位哥哥,但好歹也是一方諸侯,一二品的大員,但是程時現在連舉人功名都沒有。就和當時五娘嫉妒她一樣,可五娘雖然嫉妒,卻不會真的動壞心思去做什麽,大範氏卻未必。
這羅氏當然也是好心,怕她年輕,昨兒被大範氏問了,今兒急赤白臉的去炫耀。
所以妙娘颔首:“媳婦兒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羅氏又對她道:“你三嬸呢,頗好面子,但皇甫姑娘卻是個才學高心氣高的姑娘,日後這婆媳倆怕是有的官司要打,你且看着就是。逢人且說三分話,旁觀就是。”
她這麽大年紀,也沒個兒女,偏偏連個侄女也沒有,她唯一的哥哥的兒子還是後來找人過繼的,和她一樣的情況,因此每每見了妙娘,反而會把她真當女兒一看教導。
妙娘也承情:“娘,我省得的。”她也知道皇甫姑娘今年十九歲了,年紀不小了,聽說大範氏今年已經把日子都定下來了,她但願這皇甫氏能夠好相處一些才好。
不說像韓氏那樣敦厚,至少大家面上都和和睦睦的才好。
殊不知皇甫氏在家中從兄長那裏聽到程晏奪魁,程時卻連去都沒去,她很生氣。本來當初和她說親的原本是程晏,但不知道怎麽後來程家換人,換成程時,程時為人聽說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才學真的達不到皇甫氏的要求。
倒是她嫂子知道她一貫心高氣傲,不由得勸她:“妹妹你自小就是和你哥哥們一起讀書長大的,比多少男人還強。但這過日子不是要去比的,一定要陰陽協調才好,若是你強,他也強,那誰服氣誰呢?雖說程晏不錯,可程晏的性子在京中你也是聽說過的,那可不是好相與的人。我聽說他們太學一個學生得罪了他,都被他逼的退學了,我看程時和你反而最配。”
讓皇甫氏做低伏小,這可能嗎?
皇甫氏因為庶出,家中人不想讓她因為身份感到自卑,所以讓她和哥哥們一起讀書識字,着力培養她的氣度。
可在這個時代,同年齡的姑娘能夠認識字就已經很不錯了,皇甫氏卻把四書五經都念完了,甚至才學洋溢,但曲高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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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氏的嫂子心道,男人都不願意娶個強勢的女人,但面對自己的小姑子,還得再勸:“他若不上進,你勸他上進就是。”
“也是。”皇甫氏頓時信心滿滿。
不上進的男人,那勸他上進就好,若實在是上進不了,那就培養自己的兒子,總之,她實在是沒辦法和一個庸碌之人生活。
嫂子見她轉變了态度,也松了一口氣。
卻說太學裏,林寒哲沒有奪魁,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真的就很傷心難過,抑或者是憤恨什麽的。他雖然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平日裏也頗為勤奮,但是到底還是和土著不同,因此他沉下心來做學問。
可如今身邊再也沒有楚師兄在一旁叽叽喳喳了,他也嘆了一口氣,楚師兄舉業未成,又因為洩露出他和顧氏的婚約,讓程晏頗為生氣,當着他的面程晏對楚達還客氣幾分,背着他,卻是放人肆意折辱楚達。
這楚達本就有些後悔,知道自己辦錯了事情,但對程晏的憤恨卻是與日俱增,覺得他侮辱人,可又真的當程晏對付他時,他不敢真的做什麽,只好徑直退了學。
好像只有這個時候,林寒哲才意識到封建社會的殘酷性,平日他因為擅長讀書,所以和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看起來好像能夠平起平坐,實則不然,像楚達一樣得罪了人,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伸張。
為了息事寧人,還只能委屈自己。
在林寒哲看來,固然楚達有錯,但程晏也過了些,完全是挾私報複。
這更加堅定他要好好讀書的願望,只有真正的做官了,有了官身,才能在某種意義上,不會受人欺負,或者說別人欺負你也要掂量掂量。
本來準備三年後再考的他,決定今年提前參加貢試。
還有也是想給聶家一個交代,他其實并不真的想娶高門大戶的,只要女子能夠關心照顧好他就夠了,但聶家看上他了,且對他真的很不錯,更不用提,在古代,聶六娘算是難得有見識的女子。
只是有一點林寒哲不太喜歡,聶家人太勢利。
以前他每次在魁首案首時,聶家就額手稱慶,這次不過敗了一次,她們就好像對她有意見一樣。
所以,林寒哲很難想象,若是他一輩子不中進士,可能都娶不到聶家的姑娘。
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想起來也覺得難受。
隐隐約約,他在窗戶邊上聽着坐在前廊的程晏正和一班同窗們高談闊論,他聲音洪亮,說話條理分明,正所謂揮土如金,桌上放的蜜餞是二兩銀子一碟的,那茶葉一罐大概也上百兩,甚至連桌上還有昂貴的果碟。
不得不說,程晏還是很有號召力的,除去他尚書公子,宰輔之侄的身份,他身邊圍着的幾乎全是青年才俊或者身份高貴之人。
也難怪變法時,也會有那麽多人支持他。
長舒了一口氣,他繼續埋首文字中。
人群中,正有人對程晏道:“程二,聽說你把一個學子趕走了?”
程晏挑眉:“我哪裏敢如此,只不過是他嘴臭,警告他幾句,這種人我也是見多了,幾兩馬尿下肚就胡說八道,若編排別人也就罷了,編排我的不是,若我不給個教訓給他,豈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到我的頭上來?”
“程二霸氣。”
“就是,這等人自己過的不如意,到處編排人。”
“關鍵是他說別人也就罷了,咱們程二可是好得罪的麽?”
程晏笑着搖着折扇:“我這是教他學乖,這京中可是大官小官貴人們随處可見,現在不修口德,我只不過是教訓他一二,可日後遇到旁人,怕是性命也要丢啊……”
“就是,程二說的極是。”
大家嘻嘻哈哈一陣,程晏絲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放任別人說他,還讓他一直蹦跶。
一群人又跑去臨仙樓吃酒,席間程晏還替同窗們叫來樂妓彈琴,他本人還作出幾首詩來。
如此到了晚上,方才要打馬回家。
其他同窗卻依舊興致不改,還挽留他道:“程二,你不留下來和我們再共飲幾杯嗎?今兒琴兒姑娘可是朝你抛了好幾次媚眼了。”
程晏笑道:“那我無福消受了,家中還有事,先走了,你們好生玩耍,記我賬上就行。”
得了這句話,大家也不再挽留他。
策馬途徑樂康坊時,他勒馬停住,來喜還不明所以的問道:“爺,這裏是南北貨行,人來人往的,這裏可不能停馬呀?”
程晏丢開缰繩,下馬敲了他一個爆栗子,“爺要進去買點東西,也要你問是不是?你知道這裏不能停馬,就給我把馬拉到其他的地方,我買好東西再去找你。”
他是突然想起妙娘曾經說過她愛吃零嘴,在府中,長輩頗多,妙娘又是那般乖巧的姑娘,肯定不敢提出什麽要求,況且她月事來了,身上疼着還得去請安。他買點零嘴給她嘗嘗,也不知道能不能撫慰一下她的心情呢。
這南北貨行算得上是京中最大的貨行了,裏邊是什麽都有,小二一看程晏這穿着,仿佛看待大肥羊進來,忙熱情的招呼道:“客官,我們這裏南來北往什麽貨都有?遼北的馬鞍,貂皮,太湖的珍珠,西北的羊肉,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這價錢也是這一片出了名的公道,童叟無欺。客官,您看您要什麽?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替您介紹。”
小二心道這等肥羊,他得把利潤最大的東西兜售給他,那他陳小二今年過年都不用愁了。
卻沒想到程晏淡淡的道:“可有零嘴介紹給我?蜜餞果脯還有果仁,或者新出的糖霜,你都讓我看看,還有尤其是南邊江南或者廣州的零嘴也要給我多推薦些。其餘的不必你介紹。”
“是是是,小的這就帶您去看。”小二一邊陪着笑臉,心裏暗道,這麽大一個男人,還專門買零嘴兒,消遣我南北貨行第一店小二嗎?
他心裏後悔的很,早知道剛才就不要跑的這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