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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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個盒子提醒了我莫裏莎的這些符號可能與惡魔有關。”瑞德把手裏的木盒子放在掌心,打開蓋子,露出其中的內容物。
木盒的縫隙中有不少棕紅色的泥土,因為放置了太長時間,在抖動時泥土變成了幹澀的粉末狀塵埃灑落。
摩根拿出了盒子裏的一張照片和一節……骨頭!?
他的眼神淩厲起來,但仔細一看,這跟細長的骨頭無法和人體的206塊骨頭中的任何一塊形狀對應,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一個十七歲的連環殺手?他們不是沒有抓捕過這個年紀的犯人,但沒人願意再來一次,那很容易讓人喪失對人性的希望。
“這是黑貓的骨頭,”瑞德解釋,又拿出照片,“這是莫裏莎的照片,在民間傳說裏,把自己的照片和黑貓的骨頭放在一個盒子裏,然後埋在十字路口,念出一段咒語,就可以召喚惡魔。”
十字路口惡魔交易,晏青知道這個地獄經商傳統。
“十字路口惡魔可以滿足召喚人的任何願望,代價是十年後惡魔會來取走召喚者的靈魂。”瑞德的眼睛和摩根、吉迪恩對視,繼續道,”and then,die.”
“莫裏莎三個月前死了。”摩根嘴角抽搐,“難道她在七歲的時候召喚了十字路口惡魔?”
“惡魔并不存在,摩根。”瑞德無奈地說,這個案子似乎把他們繞進了神秘主義的怪圈,或許他們應該回到最本質的側寫分析上來。
就像八十年代側寫師們對二十年前的查爾斯.曼森案的再分析一樣。
吉迪恩沒有對這個問題發言,他始終保持着客觀理性的态度,一切傳說、神話都只是側寫時分析unsub精神世界的工具。
“莫裏莎也可能是最近才接觸到十字路口惡魔傳說,問題在于,她有什麽願望嗎?”他的發問引導着組員走上另一條思路。
“她死在了三個月前,顯然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摩根找出證物袋,開始分類收拾滿地物證,這些東西也可能在案情結束後還給卡特一家。
晏青湊近了去看瑞德手裏還拿着的照片,一股郁悶恍惚間漫上心頭,莫裏莎就是之前被他扔給死神的女鬼。
那一天他感覺到了莫裏莎身上慘死的厲氣,同時混着臨死者的怨氣,卻沒把莫裏莎和兇殺案聯系起來。
莫裏莎的屍體已經被火化,按照常理,她的鬼魂也該随之消失。對于這樣法力薄弱的鬼魂來說,她存在于世間的可行辦法是寄居在某個身前物品上。
但這種辦法也會限制鬼魂的活動距離,而莫裏莎的謀殺足跡遍布密蘇裏。
看來莫裏莎生前找到的這些魔法陣給了她自由行走和抵禦死神帶走靈魂的能力。
可是她奪取的靈魂都去哪了?吞吃八個人的靈魂,足夠莫裏莎成為實力強悍的厲鬼。
十字路口惡魔對她來說又是什麽?
晏青用牙齒咬着自己的舌尖,他在思考時總喜歡這樣做。
唔,他得去地獄走一趟,把莫裏莎撈出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走之前,晏青沒忘記留了一道靈符在瑞德身上,以免在他離開的時候碰上意外。
地獄之門許多年前就被封上了,那年代過于久遠,以至于連晏青都不知道具體的經過。
只聽一些非人類說,似乎是因為上帝家裏兩個叛逆兒子打架,讓整個西方神界一片昏天黑地。
這讓當年還年輕的晏青下定決心未來一定要認真調節父子關系和兄弟關系。雖然到最後他既沒有孩子,也從沒讓慕柯和趙寒藏見過面。
話題說回來,現在想要進入地獄,在晏青所知的範圍內,只有三條路。第一,讓一只惡魔把你的靈魂待帶下去;第二,走煉獄通道;第三,徒手撕開地獄結界。
為了東西方地獄和平往來,晏青不可能采取第三種方式,而普通的惡魔的力量又不足以把他的神魂帶往地獄,他只剩下了第二種選擇,前往煉獄。
晏青選擇瞬移到他所知的位于現在的意大利境內的煉獄入口。
随着新航路的開辟,越來越多的超自然生物登上美洲大陸,他們大部分又歸屬天堂地獄管轄,晏青推斷美國境內應該同樣有一個煉獄入口,只是他還不知道罷了。
或許該找個時間和人類之外的生物打打交道,二十世紀以後,人類人口數量激增,同類越來越難以見到。
煉獄入口在一片野生柑橘林之中,覆着脂質的葉片散發出迷人的清香,不過野生的柑橘總是帶着天然的極端的酸味,熏得人眼睛皺起,但同時頭腦清醒不少。
晏青半只腳踏入煉獄結界時,腳掌感受到的寒意和現世裏真實的酸香讓他忽然理智地意識到自己正為了一個地方案件踏入他幾百年都沒去過的地方。
他過多地參與了這個案件,先是解密,又是親自追逐兇手,甚至是生闖地獄。
可是他發現自己似乎也無法在此時把已經落下的腳步收回來。他當年也見過狄懷英破案,的确驚心動魄,嚴絲合縫,可因為過多地牽扯朝政,晏青并不願意涉足。
但是瑞德不同,側寫技巧一如當年弗洛伊德與榮格的心理學說一樣讓晏青感到奇妙,可這并不是一個激情四溢的冒險故事,人始終要以深切的悲哀與沉痛的意識來面對生命的流逝,并為之盡己所能。
晏青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腳上穿着的布蘭諾在福利院時給他的舊馬丁靴,毅然落下了下一步,完全進入煉獄。
這裏是連接人間與地獄的特殊空間,從外表上看,這裏的風景與結界外沒有不同,只是太陽永遠被濃雲遮掩,天底下一片灰白,高大的林木尋不到搖擺的風。
這裏只有永晝,黑暗的永晝。
狼人、吸血鬼、溫迪戈......他們是這裏的常住民,天堂與地獄都不接受這些生物的靈魂,他們在死後只能前往煉獄,并在陰雲之下相互競逐,直至連靈魂都被同類當做食物拆吞入腹。
晏青順着熟悉的道路走向地獄之門,期間不要命地從暗處撲出來攻擊他的吸血鬼或是狼人被他手邊翻湧的靈氣碾碎。
風過草伏,波狀蕩開的靈力掃出一片葉浪與草浪,這裏沒有鳥雀,風聲過後又是無邊的寂靜。
等到一路上埋伏着,企圖撲殺他這個剛剛踏入煉獄的“新人”的生物都在絕對力量的威懾下偃旗息鼓之後,晏青拍了拍衣服,見有些血跡和草屑進到了毛衣的縫隙裏,只能在施展了一個除塵術将毛衣清潔一新。
縮地成寸,快速朝前,看到一個漂浮在空中深黑色的渦旋之後,就到達了地獄之門的真正入口。
晏青不做停留,直奔目的地。
在他的身後,一群幸存的狼人面面相觑,他們可從來不敢踏入地獄渦旋,那裏有他們最懼怕的同種生物。
渦旋之後,兩只地獄犬敏銳地嗅到了陌生入侵者的氣味,露出還挂着血肉的利齒,滿面兇光,朝着來人狂吠。
晏青嫌惡地把露着牙,口水亂甩往他腿上撲的地獄犬一腳踢開了,沒撲上來的這只卻享受到了晏青的微笑摸頭,“看門犬還是安靜些好。”
地獄犬看着牆邊快要咽氣,半邊身子都掉進硫磺池的同伴,狂吠一下子轉為了輕輕的“嘤~”
“噓——”晏青沖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它不得不順從這腦袋上的力道乖乖坐下,埋頭哈着舌頭。
“乖。”晏青笑着揉了揉它的頭,繼續朝前走去。
噗通一聲,那只地獄犬扒不住走道的邊緣,落入了滾燙的硫磺池中,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叫喚,就被高溫燃燒殆盡,只在岩漿的表面留下一丁點火星。
幸存的地獄犬看着輕松寫意的背影,整只狗趴在了地上,連腦袋也側放着,發出細微的顫抖的嘤嘤聲。
身後的場景與晏青無關了,地獄的高溫同煉獄裏的寒氣形成鮮明對比,一陣陣熱浪灼燒着整個世界。
火焰中充斥着并不無辜的哀嚎。
地獄是一個不能用地球上的空間概念直接衡量的地方,他正在一個石質甬道中穿行,四壁燃着猩紅的火焰,下地獄的靈魂就被關在石壁之後的牢房中。
這只是最基本的囚牢,惡魔們還有不少刑場,但莫裏莎大概還沒被送上刑場去,以她渾身的怨氣,恐怕也可以成為一個實力不弱的惡魔。
晏青不知道莫裏莎被關在什麽地方,只能走一路問一路,期間滅口了不少惡魔。惡魔之間沒有什麽同袍之誼,沒有相互吞吃就算得上幸運了,他在路上殺死幾個惡魔根本驚不起什麽水花。
在晏青揮袖掃蕩了三列囚室後,莫裏莎總算被他找到。
“莫裏莎.卡特?”晏青看着囚籠裏雙目寒冷瘋狂的莫裏莎。
當她成為更加強大的厲鬼之後,人性磨滅,也最終會走到這一步,進入地獄只是讓這一結局提前了幾十年。
莫裏莎渾身顫抖,脖子僵硬地轉過來,仰望着晏青。
“莫裏莎.卡特,來自密蘇裏?”晏青再确認了一遍。
莫裏莎緩慢點頭。
“善。”晏青穿過囚籠石壁,站在莫裏莎面前。
莫裏莎銅鈴般的眼睛睜地更大了,讓晏青懷疑為她化妝的入殓師是不是忘記了幫她的屍體閉上眼睛,哦,忘了,莫裏莎的屍體似乎被立刻火化了,或許沒有經過入殓師之手。
晏青的到來讓莫裏莎感到驚恐與狂喜,成為鬼魂後的力量讓她過了一段如魚得水的日子,可是下到地獄之後,她連一面薄薄的石壁都無法穿過,惶惶終日。
可眼前這個東方人,他穿過了石壁!他認識她!她還能從這裏出去嗎?
晏青不在乎莫裏莎又露出了怎樣的表情,他的語氣稀松平常,“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死那八個人,他們的靈魂又去了哪裏?”
這問題如一把鐵錘,把莫裏莎的幻想敲了個稀巴爛,她心中的自我怨艾浮出水面,狂喜頃刻間跌入谷底,瘋狂大叫:“為什麽是我!啊!啊!”
晏青揉了揉耳朵,退後幾步。
此時,又一道聲音透過石壁的小窗口傳進來,“您好,先生,這位女士是我的客戶,您的一切需求都可以由我來為您服務。”
晏青轉過身,看石壁之外西裝革履的男性翻出了他屬于惡魔的純黑色眼睛,石油一般濃郁的黑色覆蓋了整個眼眶。
看着面前将自己僞裝地人模狗樣的十字路口惡魔,晏青幾乎也想回敬他一個白眼了。
但這樣太失禮數了,他花了幾千年才修習就芝蘭玉樹,進退有度的待人接物之法。翻白眼這種原始的、直白的、蠻荒的情感表達方式已經離開他的面部表情選項很久了,至少在他開始教導趙寒藏時就沒再出現過,他永遠是清風朗月的箸蘋生。
但是,聖人有言:天命謂之性,率性謂之道。
于是,一個優雅而微妙的白眼被晏青送給了面前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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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庸
寶貝們哪,快想想我的加更在暗示你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