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死一瞬間
一步，兩步，三步……不知道是不是恐懼造成了幻覺，越靠近酸霧修覺得呼吸越困難。懷裏的夏雪安靜得仿佛沒有生命，神思游離的女孩還沒有意識到死別就在眼前。
猛然一聲炸雷響徹天際，震得大地都顫了幾顫。震耳欲聾的巨響驚醒夢中之人，夏雪一把扯掉臉上蓋着的衣服：“是打雷嗎？”
修愣了一下：“應該是，傍晚開始就有雨雲聚積。”
“放我下來。”夏雪從修懷裏跳下，走到牆根擡頭向上看：“修，你覺不覺得這個房間高的有點離譜？”
修也向上看去。
“這裏幾乎和下來的樓梯一樣高！”夏雪摸着牆壁說：“地下室的入口是建在樓體一側，那就是說這個房間一定是在樓體之外的。”夏雪回頭對修說：“這房間上面應該就是地面。”
“你的意思是……”修似乎有些明白了。
隆隆的雷聲接連不斷，似乎一場暴雨即将來臨。
“以這個房間的高度，穹頂一定距離地面不遠。我第一次下來時，這裏的空氣就很新鮮，剛才的雷聲我們聽得那麽清楚，”夏雪篤定地說：“以這裏的高度估算，這穹頂一定不厚，應該不會有鐵鑄密封結構，也許只有一層防水的白膏泥！”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神風斬能劈開它嗎？”
“能不能都要試一試！”修讓夏雪退到牆角，自己凝神聚力對準最貼近牆緣的地方，運足十成之力：“神風斬，嗚拉巴哈！”
精光閃過，一陣巨響，塵土暴起，碎磚木楔紛紛砸落。嗆人的灰塵過後，潮濕新鮮的空氣一湧而入，雖然只開了半米見方的口子，黑暗的地下室卻一下豁然開朗起來！
夏雪猜得沒錯，穹頂之上就是地面。
事不宜遲！修将外套穿上，蹲下身，對夏雪說：“踩在我肩上！”
夏雪扶着牆，踩上修的肩膀。
“站穩！”修抓住她的腳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把你扔上去，你自己要小心！”
夏雪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
Advertisement
修小心翼翼地托起夏雪，使出全身力氣，使勁向上一抛！夏雪大半個人落在地面上，她雙臂用力撐住下墜的身子，沒花太大氣力便爬了出來。
人間，真好！
夏雪馬上轉回頭，趴在地上将上半身探進洞裏，向修伸出手：“快上來！”
一道長閃裂空，剎那人間一片慘白，隆隆雷聲從天邊滾滾而來。
修站在下面，仰頭望着她，沒有伸出手！
“修！”夏雪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快啊！你跳一下就能抓到我了！”
地下室幾乎完全淪陷于黑暗，強酸霧即将吞噬掉整個房間。站在地獄門前的男人，對着仰望的女孩默默地搖了搖頭：“你根本拉不動我，我會把你拽下來！”
明白了修的意思，夏雪心中一個激靈，似乎感受到他心意已決，夏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可她不願相信，她不敢去想，這一刻她感受到的絕望和恐懼，比被面對強酸時還要強烈，就好像不能失去的東西在眼前飄遠，去到永遠也回不來的地方，那種恐懼讓她渾身發抖！
瞬間的窒息過後，胸腔裏的氣團噴薄而出，震蕩着聲帶發出抑制不住的顫抖：“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你讓我試試，讓我試試，求你了修，求你……”
“夏雪，謝謝你，我已經很滿足了！”雖然知道她看不見，但修還是笑了笑：“遇見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驚喜！我本以為，就算我沒資格陪你走完一生，至少也能看着你平安到老，可是上天連這個機會也不肯給我！不過沒關系，我知道你一定會有幸福快樂的人生。而我，會把對你的記憶帶到來世，如果上天覺得虧欠于我，讓我下輩子能再遇見你，我一定會守在你身邊，一直，一直……”
修深吸一口氣，他在人間的最後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如果下輩子我不再是人，變成了動物也會去找你，要是你在街上遇到流浪的貓狗一直跟着你，那一定是我，千萬別把它關在門外啊！”
修本想說個笑話逗夏雪笑，可是他顯然沒有這個天賦。說到最後自己都哽咽得說不出話。
黑暗中，修的眼睛亮得吓人！夏雪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這就是訣別了？
狂風驟起，攜着沙塵樹葉呼嘯着席卷大地，仿佛要帶走一切。
“別說這種傻話！”a chord的臉突然出現在洞口，從未有過的正經模樣：“下輩子的事誰知道，有什麽事情這輩子解決！”說着扔下一條繩子：“趕緊上來！”
垂在面前的繩子是東城衛幾個人的衣服結成的，大家都到了！
修一把抓住繩子，蹬牆借力，四米多的高度，三步就上來了。上面a chord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一使力，修一縱身就從下面躍了上來。身後的酸霧也在同時吞沒了整個地下室。腳剛落地還沒站穩，夏雪便撲進了懷裏。修被撞得趔趄了兩步差點摔倒。
一道銀蛇撕裂雲幕，暴雨傾盆而下，世界瞬間被雨聲淹沒。灌進地下室的雨水和酸霧反應，生成水蒸氣從洞口噴薄而出，滾滾白煙宣告着，這個巧奪天工的地下室，這個神秘的奪命兇宅，連同它所隐藏的詭異秘密一起，徹底的毀滅了。
雨水沖刷着世界，幾個人仿佛站在瀑布之下。夏雪緊緊摟着修，臉貼在他□□冰涼的胸膛上，滾滾而落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此時她忽然想起灸舞曾經的那個問題，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麽？
夏雪閉上眼睛，在心裏感激上蒼。
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你最在乎的人，永遠站在伸手就能攬入懷裏的地方。
隆隆雨聲裏，天地顯得如此靜默。只有修懷裏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回到夏家時已經将近午夜，房子裏燈火通明，大家都等在客廳。冥之前打電話回來保平安，話說得不清不楚，一家人都不放心，所以一直等人回來。
門聲一響，夏天馬上跑出去開門。廊下的小燈盞，在雨幕裏照出一片橙黃，映出幾張疲憊的臉。
“快進來！”夏天一把将夏雪拉進雨傘下，招呼着東城衛進門。
“怎麽搞成這樣？”看到進門的幾個人都濕得像從河裏回來，大家都驚訝不已。
夏雪進門之後，二話不說直奔冰箱。錯過了晚飯，又去鬼門關晃了一圈，之前連驚帶吓倒沒覺得，此時放松了，發現已經餓得不能忍受。再不喂食物給胃，它就要吃掉其他器官了！
“為什麽我們家的冰箱裏永遠都沒有吃的，難道它要對其他冰箱說自己是大衣櫃嗎？”無奈的餓鬼只好抓起一個冰冷的硬饅頭。
給大家拿來毛巾的雄哥，看見夏雪在啃冷饅頭過去想搶下來：“我給你熱熱再吃，淋了雨再吃冷東西要生病的！”
“不用了，給我杯熱水就行了！”
這個時候虎口奪食已經不可能了，雄哥無奈只好幫她把頭發擦幹。
“修~你身材好好哦！”夏美一面挽着蘭陵王的胳膊，一面伸長脖子瞄着修的身體：“吼吼吼……”
修拿着毛巾正擦頭發，原來搭在一起的外套衣襟就敞開了恰到好處的縫隙。
夏宇撇撇嘴：“這個造型很前衛啊！”
雄哥過來倒水，也看到了：“修，你裏面沒穿襯衫嗎？”
穿過客廳要去廚房的夏雪正好聽到，不假思索地說：“哦，他的襯衫撕爛了，讓我扔了！”然後轉身進了廚房，沒有聽見身後衆人的吸氣聲。
“難道……你們……”夏美張大嘴巴，驚訝的說不下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夏雪為異能界工作的事情，在被東城衛發現之前是只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由于是麻瓜，又肩負着這樣特殊的任務，為了防止被心懷叵測的人襲擊，所以夏雪作為盟主助手這件事，是被要求嚴格保密的，連家人都不能知道的機密。
此時修在衆人複雜的目光裏，尴尬地矗立着，百口莫辯。
“你們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死人團長有些急了，看修避開他的目光，又轉向旁邊的a chord。
“啊，那個，他們，這個……”a chord吱唔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瞟了一眼把難題丢給自己的修，咬咬牙道：“我不知道，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修驚訝地轉過頭，看着落井下石的兄弟，心裏這麽恨！
“呃……夏天你去給修那件襯衫，這樣要着涼的！”雄哥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那個a chord啊，你們是在哪裏找到他們的啊？”
“一個……”a chord猶豫了一下，決定将誠實進行到底：“房間！”
夏天正在上樓梯，差點踩空。客廳裏再次響起一片吸氣聲。其他幾個東城衛憋的快要內傷了。
修站在那從脖子一直紅到發際線，羞得無地自容，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勇氣再進這個門了，a chord謝謝你呀！
“那個夏宇你去看看夏雪怎麽還沒出來？”雄哥這時才想起夏雪進廚房半天了一直不見人。
死人團長心疼女兒，在一邊跟雄哥低聲念叨：“你說他們倆個這麽小……怎麽能……”
阿公坐在沙發上直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哦，真是……”
雄哥不停甩開死人團長的手，不耐煩道：“我同意的啦！”
死人團長瞪大眼睛：“什麽你同意的，你還同意了？”
這時，夏宇抱着夏雪從廚房出來。與死神搏鬥了一晚，筋疲力盡的女孩已經趴在竈臺上睡着了。酣然熟睡的夏雪在哥哥溫和的懷裏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着好夢。
“修……”夢裏的女孩喃喃地喚着。所有人都會心一笑，大家都感受到真實的甜蜜，從溫軟的夢話裏，從男主角的表情中。
“師父……”意外冒出的兩個字，讓修一愣。
身旁的a chord手肘碰碰他，揶揄道：“修師父！”
修師父？真的是修師父嗎？夏雪似乎從沒這麽叫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