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恢複記憶的第十二天

第二天。

宮紹卿帶着白橋和默默去商場買衣服。

平日裏,他們一家三口四季的衣服都是由工作室做好了送過來的,但偶爾也會去逛商場,看到合适的就買下來。

考慮到白橋的情況,宮紹卿覺得白橋的衣服在孕期還是在商場裏買好了,不然等着他把白橋的尺寸發給工作室,等衣服寄過來之後,白橋又穿不下那些衣服。

宮紹卿擔心白橋會累着,所以沒逛完一家門店就休息十分鐘,然後再逛下一家。

兩個小時下來,衣服買了不少,宮紹卿本來還打算繼續買的,但被白橋阻止了。

“你現在賣這麽多沒用,大概下個月又不能穿了。”想了想,白橋又說:“其實之前懷默默的時候,我買的那些衣服還沒扔,不過在G市,我想過段時間我們可以去G市把那些衣服搬過來,順便處理一下房子的事情。”

G市那套房子是白橋買下來的,他想着既然已經決定不回G市了,那幹脆把房子賣出去,不然留在那裏也沒什麽用。

宮紹卿卻不認可白橋的話,他說:“既然我們都在一起了,我哪有讓你穿舊衣服的道理,又不是花不起那些錢。至于房子的事情,等以後有時間了再回去處理。”

宮紹卿可舍不得白橋長途奔波,可惜他現在沒什麽時間,不然他還可以代替白橋親自跑一趟。

聽到宮紹卿這麽說,白橋也不再說什麽了。

畢竟宮紹卿說的這話也有道理,他現在不适合長途奔波,而且宮紹卿工作這麽忙,總不可能讓宮紹卿為了幫他拿幾套舊衣服而大老遠的跑到G市去吧。

商場有送貨□□,買完了衣服,宮紹卿又帶着白橋和默默去了一趟宮父宮母那裏。

默默許久沒見自己的爺爺奶奶了,心裏想得很。

猶豫提前打了招呼,三人一到家就有飯吃了,宮母還親自下廚為白橋準備營養餐。

白橋安靜地吃着飯,默默由宮母照顧着,這孩子一看到爺爺奶奶,吃飯就不老實,也是仗着老人對他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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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白橋沒有精力管這麽多,只要默默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耍點小孩子脾性他還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默默也會察言觀色,每做一件事情之前,他都會看自己爸爸一眼,如果看到他爸爸皺眉的話,就不做了,如果他爸爸沒有皺眉,就說明這件事情可以繼續做下去。

而默默的這些小動作,白橋都看在眼裏,只是沒有戳穿這小朋友的心思。

吃過午餐之後,一大家子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宮紹卿坐在白橋旁邊,為白橋剝堅果,懷孕的時候多吃些堅果多大人和肚子裏的小寶寶都有好處。

宮紹卿還把核桃殼裏的隔瓣掰下來給白橋泡水喝。

“橋橋,最近感覺如何?孕吐還有之前這麽強烈麽?”宮母問道。

白橋把水杯放在茶幾上,笑着說:“已經不像剛開始這麽嚴重了,這對虧了紹卿和吳阿姨。”

“之前聽紹卿這孩子說,你懷默默的時候妊娠反應太強烈,都吐血住院了,現在沒事兒就好。”

白橋看了宮紹卿一眼,然後伸手掐着男人大腿上的肉,似乎再問宮紹卿,怎麽連這種事情都要跟爸媽說一樣。

宮紹卿臉上噙着一抹淺淺的笑容,然後拉過白橋的手,将白橋的手掌敞開,将之前剝好的松子仁放在白橋的手心裏。

“多吃一點,等明天我去上班了,白天就沒時間剝給你吃了。”

看着兩個孩子感情這麽好,兩位長輩臉上露出欣慰地笑容。

“對了,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我想着今年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盡量減少聚餐吧,不然累着橋橋。”宮紹卿說道。

宮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年過年前後和過年期間,都會有各種聚餐各種宴會,除了宴會和聚餐之外,還會有不少合作商和朋友登門做客。

宮紹卿是不想累着白橋的,所以就想着這種聚餐宴會,能不去就不去了,如果真的推不掉的話,就撿幾個比較重要的宴會去。

“這個你放心,過年的應酬就交給我和你父親就好了,你就在家好好照顧小白和默默就行了。”

坐在一旁的白橋聽到這段對話,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對宮紹卿說:“其實我沒什麽問題的,你去應酬,我留在家裏照顧默默就可以了。”

宮紹卿握着白橋的手,小聲地說道:“你懷默默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受了這麽多苦,所以這次,我想好好照顧你。”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替代白橋承受孕期之苦。

宮紹卿這話一說出來,白橋頓時無話可說了。

其實他這次懷小豆子之所以沒有這麽辛苦,正是因為有了宮紹卿的陪伴,因為心境不一樣了,所以沒有出現吃什麽吐什麽的情況,只要适合他胃口的,他就能吃得下。

宮父也在一旁勸說着:“小白,這是紹卿應該做的,可惜公司的事情我一個人處理不過來,不然也不會讓紹卿這麽早回公司上班。”

宮母則拍了拍自己丈夫的手背,溫柔地說:“不服老不行啊。”說道這裏,宮母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大概是想到唐家的事情。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可是唐家,卻冷冷清清的。

就在這個時候,宮母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發現是唐夫人打來的電話,她連忙站起來,對大家說:“我先出去接個電話。”說完,宮母就拿着手機往客廳外面走去。

宮紹卿則跟宮父聊起了公司的話題。

白橋是聽不懂的,可是他卻聽得很認真。

沒過多久,宮母便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走進來,她看了白橋一眼,然後又對自己的丈夫說:“老唐心髒病複發,正在醫院裏搶救,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唐家人丁稀薄,自從唐新陽坐牢之後,整個唐家除了傭人之外,就只剩下唐俊和唐夫人兩人,守在空蕩蕩的唐家別墅裏。

白橋下意識地握着宮紹卿的手,手心什麽時候開始冒汗他都不知道。

唐俊竟然有心髒病,現在心髒病複發了,正在醫院裏搶救。

白橋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宮紹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宮父看了兩個孩子一眼,然後對白橋和宮紹卿說:“我跟你們的母親去醫院一趟,紹卿你留在家裏,照顧好小白和默默,有什麽事情我再給你們打電話。”

說着,宮父就轉身往書房走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件外套和一把鑰匙。

等兩位長輩走出客廳的時候,白橋忍不住站了起來,不安地看着他們消失的地方。

宮紹卿也跟着站了起來,他就站在白橋伸手,雙手握着白橋的兩邊肩膀,雖然白橋沒有說話,但是他可以看得出來此時白橋很緊張。

過了一會兒,宮紹卿便在白橋耳邊小聲地說:“唐叔叔是四十歲被檢查出有心髒病的,前兩年做過心髒搭橋手術,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時承受不住壓力,就倒下了。”

聽着宮紹卿的話,白橋倒抽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着自己的愛人。

“那他會……”死麽這兩個字,白橋實在說不出口。

宮紹卿知道白橋想說什麽,但他沒有回到白橋的問題,而是對白橋說:“我現在要跟你說一件很重要事情,本來是打算等小豆子三個月之後再跟你說的,這件事情跟你,唐叔叔和唐新陽有關。”

白橋不知道宮紹卿想要說什麽,但還是點點頭,然後故作鎮定地重新坐在沙發上。

宮紹卿看着白橋一臉波瀾不驚地樣子,但他明白,白橋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他坐在白橋旁邊,把昨天趙秘書調查到的那些資料跟白橋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所以你還記得你被送去兒童福利院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情麽?”宮紹卿問白橋。

白橋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搖頭說:“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被養父母領養之後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氣,又說:“所以,唐俊他之前是要找我的,結果被唐新陽鸠占鵲巢了?”

這個信息量很大,白橋不知道該怎麽去消化。

“對,昨天晚上看完資料之後,我就打電話給唐叔叔确認過了,但唐新陽到底是怎麽做得□□無縫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宮紹卿把白橋輕輕地攬在懷中,在白橋沒開口之前,他又說道:“其實唐叔叔也是受害人,之前是我們誤會了他,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原諒他吧。”

“我……我……”

白橋有些心煩意亂,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後用顫抖地聲音說道:“四年之前,我有跟唐新陽說過,我是被人領養的,還跟他說了兒童福利院的名字,他是不是看到了我母親的照片,然後就威脅我?”

白橋記得唐俊的錢夾裏有一張他和他母親的合照,他長得很像他的母親,他跟唐新陽說了那件事情之後,沒幾天就發生了被唐新陽威脅的事情。

“所以從四年前開始,他就知道你是唐俊的兒子,他為了杜絕後患,所以才會威脅你離開S市,結果沒想到你們在G市碰見了。G市就在S市隔壁,離得很近,唐叔叔在G市也有産業。”

如此一來,什麽事情都說得通了,現在就剩下,唐新陽到底是怎麽做了手腳的。

可惜趙秘書說,之前福利院的老師前幾年就辭職了,至于那些老師去了什麽地方,趙秘書還沒有查到。

他本來想通過那些老師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麽重要信息,但是最後無功而返。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白橋對宮紹卿說:“你帶我去醫院吧。”

白橋覺得自己不是什麽白蓮花,現在既然什麽事情都明白了,正如宮紹卿說的那樣,唐俊跟他一樣都是受害者,所以為什麽不試着去接受呢。

白橋記得自己小時候,每次受到虐待和委屈,他都想着他的親生父親能夠出現帶他回家的事情。

白橋又想起他和宮紹卿錯過的那四年。

所以還是放下吧,其實想要放下一件事情真的不難,只不過是一念之間的選擇,主要是,他不想自己将來會後悔。

“要帶默默一起去麽?”宮紹卿問白橋。

白橋看了正在不遠處玩玩具的默默,思考了片刻,最後還是點點頭。

“寶寶,收拾一下玩具,爸爸和爹地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白橋對默默說道。

幾分鐘之後,宮紹卿從宮母那裏得到了唐俊所在的醫院。

一路上,白橋都心神不寧地看着車窗外面,什麽話都沒說,只是在默默問他問題的時候小聲地應了幾聲而已。

“你不用擔心,唐叔叔他吉人自有天相,他才剛剛找回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會舍得這麽早離開你的。”宮紹卿一邊開車一邊安慰着白橋。

聽到宮紹卿的話,白橋慢慢地轉過頭,看着宮紹卿完美的側臉。

“嗯,我不擔心。”說不擔心是假的。

黑色的邁巴赫在路上行駛了将近四十分鐘才到醫院。

當他們來到手術室的時候,就看到宮父一語不發的坐在手術室外面的椅子上,而宮母則安慰着哭得傷心的唐夫人。

宮紹卿單手抱着默默,一手牽着白橋慢慢地往宮父跟前走去。

宮紹卿問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宮父擡頭看着宮紹卿和白橋,啞聲道:“你們來啦。”

一旁的宮母和唐夫人這才注意到宮紹卿和白橋。

唐夫人用手帕輕輕地擦拭着臉上的淚痕,随即慢慢地走到白橋身邊,哽咽道:“小橋,你就原諒你父親吧,你要怪就怪我,只要你肯原諒你父親,我可以離開的,他是因為你,因為你才……”

唐夫人話音剛落,白橋就轉頭看着手術室門口上的“手術中”這幾個字。

所以唐俊是因為他心髒病才複發的麽?

見白橋沒有說話,唐夫人繼續解釋着:“他的心髒本來就不好,這段時間因為你的事情一直沒法好好休息,一天只睡幾個小時,白天忙着公司的事情,晚上又想着你的事情,這一件件一樁樁事情壓在他身上,他終于還是倒下了。”唐夫人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門口,又說:“剛剛醫生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是我簽的。”

兩次病危。

白橋記得之前生默默的時候,他躺在手術臺上,也是姚醫生趁着他慶幸的時候,讓他簽下了病危通知書。

想到這兒,表情咽了一下口水,全身開始冒起了虛汗。

唐夫人似乎還在跟他說什麽,可是他什麽都聽不到,身體不僅在冒汗,還在發抖。

沒過多久,白橋只覺得一陣反胃,然後直接把不久之前吃下去的食物通通吐了出來。

他這一吐,把所有人都吓傻了,默默在哭,唐夫人在哭。

白橋幾近暈厥,可是到底沒暈成,他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感覺被人擡到擔架車的時候,他才找回自己。

“不,不要,我要在這裏等他。”白橋抓住醫護人員的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最後白橋被宮紹卿從擔架車上抱了下來,然後被放在椅子上坐着。

有個清潔工正在清掃着他的嘔吐物。

而默默在他剛剛坐下的時候,就趴在他腿上嚎啕大哭,估計是被吓到了。

原本很安靜的一個地方,因為他和宮紹卿以及默默的到來,變得熱鬧非凡。

可是,誰都不喜歡這樣的熱鬧方式。

回過神來的白橋,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竟然如此冰涼,手心和後背都是汗,而且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着。

白橋在心裏默默地祈禱着,祈禱唐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只要唐俊平平安安的從手術室裏出來,只要唐俊還活着,那他就回唐家。

白橋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唐俊,不會叫唐俊一聲爸爸,可是在生死關頭,他還是放下了執念。

血緣關系,終究是抹不掉的,更何況唐俊也沒做錯什麽。

真要認真算起來的話,如果當初他母親沒帶他離開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末了,白橋擡頭,用淩厲地眼神看着唐夫人,沉聲道:“我會原諒唐俊,可是不代表我會原諒你,你也不用想着拿離開我父親這種話來威脅我。”

唐夫人第一次看到白橋這樣的眼神,她自然不會指望白橋會原諒她,然而她是真的希望唐俊手術成功,她對唐俊是真的有感情的。

一行人從中午等到了落日。

傍晚六點多的時候,手術室門口上方“手術中”的LED燈終于熄滅了。

唐俊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這說明手術成功了。

唐俊活了下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之前白橋處于緊繃的狀态,頓時松懈了下來,将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宮紹卿身上。

主刀醫生走到唐夫人面前,摘下口罩對唐夫人說:“唐先生是有厚福之人,手術很成功。”

唐夫人激動地握着主刀醫生的手,就差沒給醫生跪下來了。

“謝謝,謝謝醫生,真的太感謝您了。”說着說着,唐夫人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不過這次不是因為難過而流淚,而是喜極而泣。

“不過唐先生現在要去重症監護室觀察四十八小時,如果沒被發燒高熱的話,就可以轉出普通病房了。”

所以現在,他們還不能松懈,主刀醫生的這句話是說,如果四十八小時之內出現發燒高熱的症狀,唐俊還是很危險。

白橋無聲地擡頭看着宮紹卿。

宮紹卿同樣看着白橋,然後安慰地拍了拍白橋的肩膀。

宮紹卿在白橋耳邊溫柔地說:“既然手術很成功,那麽剩下的就交給一聲吧,我們留在這裏也沒用,就回去等消息,如果你明天想來的話,明天我再帶你過來。”

白橋點點頭,然後被宮紹卿扶起來,結果因為沒站穩,又一屁|股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我可能沒辦法走路了。”白橋又嘗試着站起來,結果發現自己竟然提不上一點力氣。

“沒關系,我抱你。”說完,宮紹卿把白橋抱了起來,然後又對宮父宮母說:“爸媽,我先帶橋橋回去,默默就勞煩你們照顧了。”

小孩子之前哭累了,直接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宮母點頭道:“小白也累了一天了,這裏還有我們在,你先帶他回去,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也行。”

回家之前,宮紹卿抱着白橋到重症監護室,隔着一層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唐俊。

白橋看不清唐俊原來的樣貌,他的臉上照着呼吸罩,身上插着各種維系他生命體征的罐子,只有監視器顯示的心電圖呼吸圖血壓圖還能證明,這人确确實實是活着的,只是血壓有點低,呼吸有點慢而已。

白橋對着透明的玻璃,看着裏面沉睡不醒的人,無聲地叫了一聲“爸爸。”

然後白橋又對宮紹卿說:“走吧,我們先回去吧。”

白橋精神緊繃了一天,在吃完晚餐,宮紹卿幫他洗完澡之後,他就睡着了。

而宮紹卿一直陪在白橋身邊,一步都不敢離開,因為只要他動一下,白橋就會睜開眼睛。

一次宮紹卿內急,去了一趟洗手間,結果剛進洗手間,就聽到白橋在大聲地喊着他的名字,聲音帶着惶恐不安。

吓得宮紹卿連手都沒洗,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沒事兒,我在呢,我剛剛只是去洗手間了。”宮紹卿翻身上床,把白橋摟在自己的懷中小聲地說着話。

白橋把臉埋在宮紹卿的胸口上,悶聲說道:“我剛剛夢到唐俊被蓋上了白布,監視器上的心電圖和呼吸圖的顯示都變成了一條直線。”

“都是夢,別怕,唐叔叔已經沒事兒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去醫院看他好不好。”

白橋點點頭,雖然知道是夢,但他還是很擔心。

最後宮紹卿哄了好久,白橋才慢慢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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