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殺青宴
半個月後，奔赴殺青宴的路上，車裏。
安朗很好奇，不知道D用了什麽法子，總之這段時間韓緒安靜如雞，雖然還是時常宣誓主權般對D大呼小叫，但至少沒有再往回買那些“挑釁性十足”的食物了。
“只是以牙還牙而已。”D解答了安朗的疑惑。
“以牙還牙？”安朗低聲嘀咕了一遍這個答案，然後驚詫的叫道：“你用他最讨厭的東西威脅他了？！”
D的目光淡淡的掃過來：“怎麽，不可以嗎？”
“不是，這個季節，你去哪抓的那玩意兒？”
“哪玩意兒？”
“蜘蛛啊！”
“原來他最怕的是蜘蛛啊……”
“……”
“趁他睡着的時候我去他潛意識裏看了一下，發現他害怕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原來是蜘蛛嘛，那就不用一個一個試了。”D的嘴角滑過一個微笑。
“不是，你也太幼稚了吧？”
D轉過頭來：“在他買臭汁回來的那天你就該告訴我他這個弱點。”
“是豆汁。”
“管它是什麽呢，反正這件事上，你應該和我站在一條戰線上。”D很是不滿。
“戰線個鬼啊！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的朋友，而你，一個千八百歲的老吸血鬼，竟然和一個人類斤斤計較，Dark，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吸血鬼。”
“哦~這個時候就能叫對我的名字了是嗎？”
安朗面上一紅：“……反正，韓緒現在已經老實了，你不要再欺負他了。”
D無謂的聳聳肩，不再說話，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不一會，安朗問道：“我說，剛才你說，你查看了他的潛意識……恩，是像對我那次那樣嗎？就是那個，‘蠱惑’。”
“你在意這個問題？”D反問道。
“只是想知道而已。”安朗清了清喉嚨，奇怪，一開始他是替韓緒叫屈，覺得好友是被異族欺負了，但不能深想，只要想到韓緒受到了和自己類似的“款待”，他就覺得很不爽。
過了好半天，D才說道：“不一樣。”
“？”安朗看向他。
D又補充道：“不是蠱惑，只是看一看而已。”
仿佛一杯水終于被端平了一般，心裏霎時踏實了下來。
駛離高速路，車子紮進市區，車行的速度開始變得緩慢，周遭景物逐漸變得繁華，D輕聲問道：“緊張嗎？”
安朗答道：“還好。”說着他摸了摸領口，将襯衫的第一粒扣子扣好，D拿出準備好的領帶。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昨天劇組已經把待會準備發布的先導片花傳給了他，只是十分鐘不到的預告，居然有他的鏡頭，而且還露了不止一面，第一幀是他扮演的小公子意氣風發的亮相，滿臉的倨傲和輕浮，另一個鏡頭則是他饑餓潦倒時蓬頭垢面的樣子，這樣兩組對比強烈的鏡頭收進片花，看來導演對他很是青睐了，就連安朗自己看了都有點懵，生出一種：哇這個人真的是我嗎？我看起來很會演戲的樣子啊！那麽外人的評價又會如何呢？所以對于即将到來的殺青宴，安朗并不覺得緊張，而是興奮。
而D想到的卻是另一番事。
“在查看韓緒的潛意識時，我還發現了另一件事。”D将領帶整理好，松松套進安朗的領子底下，忽然說道，“雖然這涉及到他人的隐私，但這也涉及到您，兩相權衡，我認為還是有必要讓您知曉。”
“什麽事？”安朗皺眉，他隐約猜到D要說什麽了。
“韓緒他對您懷有非同一般的情感，從他的夢境來看，可不僅僅是友情。”D放慢語速，手下動作卻不停歇，一個利落的雙環結打好了。
“不用說了，我知道。”
安朗的心情也像被箍了條領帶似的縮緊。
D的目光從鏡片後射過來，帶着銳利的鋒芒：“原來您一直都知道。”
“……”
對于韓緒的心情，他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了，但他能怎麽辦呢？只能裝傻，含糊下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為自己已經明确表示過無法接受來自同性的情愛，如果是別人，安朗完全不必理會，可那是韓緒啊，從小和他相依為命近于兄弟的人。
“唉！！”安朗下意識想去抓頭發，碰到的卻是僵硬的發膠，他有些煩躁：“除了裝不知道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只想和他做朋友，做兄弟。”
D挑了挑眉，對他的這個回答不甚滿意：“那您可真是自私啊，既不想擁有他，又不想失去他。”
“是你比較奇怪吧？人類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又不是只有愛情，擁有一個人的方法難道只能成為愛人嗎？友情也是一輩子的好不好！”
D無謂的點點頭：“您說的對。”
就在安朗以為他們的對話已經告一段落時，只聽D又低聲說道：“明明只有幾十年的壽命，卻要兼顧那麽多種感情，又有什麽意義呢？就像蜜蜂，看起來整天都在忙，也只活一個春天而已。”
安朗認真的回道：“正是因為壽命短，才要認真的活啊，這就是意義。”
車子緩緩停下，他打開車門走出去。
殺青宴定在麗澤酒店的頂層天空餐廳，一看現場的布置就知道這肯定不是一般那種大家圍坐一圈吃吃喝喝的聚餐，餐廳是中西結合的風格，龐大的水晶吊燈的枝丫如樹蔓一樣低垂，每一根水晶枝頭都是仿照蠟燭的樣式，垂下的燈穗也如燭淚一般。場上擺滿了小小的圓桌，每張桌面上都放置了精致的餐點，都是冷食，模樣煞是好看，每張座位前也豎着一方小小的名牌，以鮮花纏繞，不同的顏色将劇組人員和媒體人員區分開來，大廳的正前方巨大的屏幕也已準備就緒，雖然目前還是漆黑一片，但現場已經開始播放《劍情》的片尾曲《愛恨匆匆》，纏綿的曲調和此刻的氛圍特別搭，ji者們已經擺好了陣勢，對着已經到場的制片方和投資方一通猛拍。
直到這個時刻，安朗才覺得有點緊張了，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種場合，這個殺青宴雖說規模不大，但排場很足呢。
“主人，您看起來好極了。”D在他悄聲說道。
安朗沒有理會他。
他因為剛才那番對話感到不舒服，雖然他倆有契約的制衡，D對他也一直以主仆相稱，但畢竟非我族類，他對人類由靈魂深處迸發的輕視令安朗不爽。
安朗是第一個到場的演員，因為他的外形實在太好，ji者們一見到他就開始狂按快門。
“請問您在《劍情》中扮演的是哪個角色？”一個ji者搶上前對他提問。
“我飾演的是宋員外家的小公子宋文澤。”安朗回答道。
“……”提問的ji者有點懵，轉頭看看另一位同行，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宋員外的小公子是哪個？但後者也是一臉懵逼，其餘幾個舉着話筒想要采訪的人這時趕緊低頭猛翻采訪稿，估計他們把稿子翻破也翻不到宋文澤這個名字。
“只是一個小角色。”安朗解釋道，“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電視劇的拍攝。”
“哦，哦。那麽請問你是——？”問題越來越尴尬了。
安朗答道：“我叫安朗，是聚星衆華的新人。”
“啊我知道了，他是不是那個和‘顧大俠’合照的那個小弟？啊不是，那個新人？”旁邊有人高聲道。
“啊。好像真是他——”唉，場面仿佛更尴尬了。
早知道就不該這麽早來啊，應該掐着點藏在那些大咖中間才對。安朗默默腹诽着。
“啊，安朗來了，過來這邊，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周導适時的走進人群。
“周導，好久不見了。”安朗立刻從善如流的朝那邊走去。
一個ji者還在喋喋不休的舉着話筒，很沒禮貌的跟過去：“請問這次和顧明玉合作有什麽感想？作為一個新人——”
“不好意思，現在不是采訪時間。”
原本沒人注意的高大男子從安朗身後伸來一只手臂，将這名ji者擋住。
“你——”被攔住的ji者剛要發作，但在看了阻攔者一眼後就閉上了嘴，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好惹。
周導将安朗帶到一旁，那裏坐着幾個聚星衆華的高層以及一個和周圍人顯得格格不入的男子，和其他人隆重正式的西裝革履不同，這個人作休閑打扮，頭發偏長，随意的抓在腦後，還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鏡，在變幻的燈光下也看不出具體年齡。
等安朗和公司領導打過招呼後，周導便将他叫過去，對那個墨鏡男人說道：“喏，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孩子。”
墨鏡男态度淡淡的，點了點頭：“形象倒是不錯。”
安朗不知道這人深淺，但既然是周導主動介紹的，他便朝那人微微躬身，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安朗。”
周導替他辯駁道：“形象是其次，主要是這孩子在肯努力，在表演上也有靈氣。”
墨鏡男未作答，一個投資老板插進來：“老周你說什麽啊，現在這個世道，形象可是首要條件，不夠好看根本沒人看得到，誰還管他努不努力啊！”
其餘幾人也附和着點頭，又就現在的市場風向聊了開。
周導對安朗低聲說道：“Jack是我的老朋友了，之前一直在歐洲搞攝影創作，這次回國想做些不一樣的東西，國內這塊知道他的人還很少，橋我給你搭好了，怎麽走就看你自己咯。”
“謝謝周導，我明白的。”安朗受寵若驚。
“你先別謝我，一切還得他滿意才行，先看看片花，等選角時也得憑真本事。”
“那是肯定的，您費心了。”安朗說着又朝墨鏡男看去，既然周導說是他的老朋友，那年齡應該也不小了，可是這麽看着倒不顯老，不過誰知道摘下墨鏡又是什麽樣子呢？圈裏有才華的都多少有點怪癖，有不愛摘帽子的，有不愛洗頭的，不愛摘墨鏡根本不算什麽，只是戴着墨鏡實在看不出喜怒，多少讓人心裏有點沒底。不過管它呢，能不能合作還不一定呢。
這麽會兒功夫，入口處又是一陣喧嘩，是女一號來了。
李裳穿着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雖然造型簡單，但卻很是得體，長裙的版型簡潔流暢，将她略嫌纖瘦的身材描繪得恰到好處，陪同她的男伴則是她同公司的師弟，杜言語，也是新晉比較火的小生，剛在一部正劇裏飾演了男二的角色，好評如潮。
兩人一同出現一時間謀殺了不少菲林。
李裳的氣場還是和當初在片場一樣冰冷冷，對媒體也不多廢話，簡單擺了幾個造型後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就來到了周導和安朗這邊。
和各方大佬打過招呼後她在安朗旁坐下。
“嗨！幾天沒見啦。”李裳大方的拍拍安朗的肩，“這是我師弟，杜言語，你們都是新人，認識一下。”
安朗對她的印象也很好，雖然大牌，但不該擺譜時絕不亂擺譜。
“李姐晚上好，”安朗立刻站起身，微微躬身，又和杜言語握手：“李姐太給我面子了，我哪能和杜哥比？《正義之城》裏面演得太好了，那個角色超難把握的。”
杜言語聞言很高興，眼鏡亮閃閃的：“你看了？我還以為這種正劇不會有年輕人喜歡。”
安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也耐不下性子看，二來也沒時間，但掃到過幾眼，正巧就是你那個角色把我給抓住了。”
“嘿你這家夥，是該說你會說話還是不會說話呢？”李裳在旁邊打趣道。
安朗摸摸鼻子：“我是會說實話吧。”
“聽李姐說了，你在劇裏的扮相特漂亮，之前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杜言語上下打量了安朗幾眼，又小聲道：“聽說顧明玉還因為覺得你搶了他的風頭給你使絆子？”
“哎哎，怎麽什麽話都往外扔啊？”李裳捅了捅杜言語，又裝作不在意的看向兩邊，還好又相繼有主創人員入場，媒體們暫時放過了這邊。
安朗忍着笑也小聲回應杜言語：“也不算使絆子啦，劇本确實是那麽要求的……”
這麽聊了幾句，安朗和杜言語立刻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當即互相留了通訊方式。
“話說咱們的男一號怎麽還不到呢？”李裳煩躁的整了整胸前的項鏈。
離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幾乎所有的主創都已經到齊，就差男主角顧明玉了。
現場也已經安靜下來，大家的寒暄逐漸演變成低聲私語，入口處所有的長槍短炮都已準備就緒，就等着這次《劍情》的男主演顧明玉登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