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顏枯骨
安朗和鄭佑彬同時朝門外望去,就像所有小說劇情裏寫的一樣,關鍵時刻出現的人總不會是他們想看到的。
正龍站在門口,保持着推門的動作,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頭上還紮着那根傻氣的發帶。
“你、你們……我、我是不是打擾到什麽了——”
他倆此時的姿勢的确比較容易引人誤會,鄭佑彬第一時間就松開了手,但是身體還保持着暧昧的姿勢。
“沒,沒有——咳咳咳!”安朗不及解釋就狂咳起來,他由白轉紅的臉色也令誤會進一步加深。
“哦,原來你們有約嗎?那我就不占用他的時間了。”鄭佑彬一秒恢複男神範兒,他從容不迫的站起身,把安朗也拽起來,順手還幫他撫平了被自己弄皺的衣襟。
安朗氣得夠嗆,但一時也不好說破,只用力瞪着他。
“那,不好意思了,鄭哥。”正龍覺得鄭佑彬真有風度,這種事情被打擾還這麽彬彬有禮。
“露臺,還去嗎?”在走廊上,正龍問道。
“去個屁。”安朗大步在前面走着,耽誤了這麽半天功夫,田奕唯要是真有事,估計已經涼了,還商量個屁啊,直接找人就好了——安朗是這個意思。
正龍卻誤會了,他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努力為自己辯解:“我知道你在怪我,嗨,誰知道你倆在搞那個呢,早知道我就不去找你了,這不是在露臺等了好久都沒人我才——”
安朗不想多說,步子邁得飛快。
正龍追着他說:“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很開明啊,這個圈子也……”
“閉嘴吧你。”安朗止住他的話頭,“長話短說,我今天在五層遇到鄭佑彬和Kik許……”
安朗簡短的将自己在五層偷聽到的內容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正龍,同時也加上自己曾經“聽說”的關于玫瑰堡的歷史。
“所以,現在田奕唯不見了,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安朗對正龍說。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麽刺激的嗎?”正龍又驚又疑,同一時間遇到這麽多事,他邊走邊消化,但歸根結底,比起城堡神秘古怪的傳說,他的注意力還是主要集中在隊友的桃色事件上,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夕之間,隊友居然就抱上如此粗壯的大腿,但隊友對此事顯然不願多談……
安朗心中亂哄哄的,沒空給隊友糾正思想錯誤,他滿腦子都是超人大戰蝙蝠俠的劇情——顯然鄭佑彬察覺到D的存在了,只是不知道他倆之間到底是恩是怨,比起擔憂,更多的還是好奇,D和鄭佑彬到底誰更厲害?
從三層開始他們一間接一間的尋找那個陳放棺材的房間,但是打開了所有貼着封條的房間都一無所獲,他們又來到第四層。
“那個是小田的!”正龍眼尖,一眼就看到地上有一個小小的白色的東西。
安朗把它撿起來,是田奕唯的領結,很精致的綢緞紮成的玫瑰花苞。
“有關小田的線索會不會就是這個領結?”安朗若有所思,“我看他早上一直在擺弄這個。”
“八成是,這個我之前沒見他戴過,但也很符合他的形象。”正龍道。
每個嘉賓身上的線索都不會脫離自身形象定位太遠,正如彤彤的紅唇和正龍的彩色運動發帶。
安朗将領結揣進口袋裏收好。
“進去看看吧。”安朗擡起下巴,點了點近前的這扇門,門上也貼着封條。
“好。”正龍不疑有他,伸手就要推門。
“小心點。”安朗拍拍他的手臂。
“嗯。”正龍也感覺到一絲異樣,這個房間可能真的和他們剛才進的都不一樣。
打開房門,一股冷意撲面而來,房裏很黑,所有的窗戶都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陽光照進來,地面是白色的大理石,光滑而堅硬,能隐約看到上面古怪的黑色花紋。
房間正中赫然正是一具棺材,黑色的,冰冷的,巨大而沉重。
不需要多餘的雕飾,它只是靜靜的躺在那,散發的腐朽氣息就令人聯想到很多不愉快的東西。
“竟然是真的。”正龍呢喃道,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先前那番關于想要敲敲棺材看看材質是不是塑料的言論有多麽可笑,任誰看到這個場景也不會認為這僅僅是一個道具。
安朗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他想的卻是,田奕唯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在見過房內陳設後居然還敢二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的勝負心到底是有多重!
安朗小心的将門關上,朝正龍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要走近一些看看,正龍驚悚的朝他猛烈搖頭,又指指門外,示意咱們趕緊出去吧,大不了再喊點人來,但安朗對他的提議不予理會,仍舊執拗的朝前走去。
自從進到這個房間,兩人下意識的都噤了聲,仿佛怕驚擾了什麽。
眼看安朗距離棺材越來越近,正龍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少年時期也和小夥伴們搞過鬼屋探險,墓地尋蹤這類中二游戲,但那些和此刻相比真的都只是游戲而已,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恐慌過,他的腿肚子都有點要抽筋了,直覺告訴他現在要做事就是遠離,退出這個房間,然後和劇組請辭,但是……
“不行,不要過去——”不知哪裏鼓起的勇氣,正龍拔腿朝安朗沖去,将他攔腰抱住。
而與此同時,窗簾忽然掀起一角,巨大的明亮的日光從那一角射進來,一個冰涼的聲音同時響起:“如果我是您,就絕不會冒這個險……哦,很好,已經有人在阻止您了。”
窗簾整個被掀開,房間的一切被白晝籠罩,陰郁的氣氛也一掃而光,正龍眯起雙眼朝窗外看去,只見來者如天神莅臨一般,懸空站在窗外,如履平地,要知道這裏可是四層樓,而且是古堡的四層樓,足有五六十米高!
“這,這……我們這是進入隐藏劇情了嗎?”
正龍全副心神都被窗外從天而降的男人吸引,并沒注意到懷抱中人的身體逐漸從僵硬慢慢變為柔軟。
“D……”安朗從齒縫溢出聲音。
“主人,請恕我來遲了。”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就像舊時的紳士那樣朝他們行了個躬身禮,然後擡腿邁了進來。
“等等,這,這不是有玻璃嗎?!”正龍這時已經全然忘記害怕,他三步五除二跑到窗前伸手去摸,果然摸到厚厚的玻璃,但是這個男人,哦現在他已經看清了,這不是安朗身邊那個很酷的助理嗎?這個家夥就這麽憑空走進來了,穿過玻璃?
D轉頭朝他點了下頭:“只要城堡的主人允許,我就可以進來,瞧,我還是很守禮法的。”他一面說,一面走到安朗面前,“您還好嗎?”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安朗緊盯着D。
“我已經知道了。請恕我沒能及時出現,因為他。”說着,他指向房間另一個角落。
安朗朝那邊望去,在厚重的窗簾下方伸出了一雙腳,腳上穿着白色的休閑皮鞋配學院風灰格子短襪,是田奕唯,在田奕唯旁邊是抱着攝像機的攝影師。
“他果然在這,他沒事吧?”安朗朝他跑去。
“沒事,只是昏迷了,我正在察看這具棺材,他們就闖了進來,我只能讓他們先睡一會。”D輕描淡寫的解釋道,說着又轉向正龍:“不好意思,請問這位先生你在找什麽?尾巴嗎?”
正在D身後憑空摸索的正龍動作一滞:“呃,我在找威亞……”
“所以,這口棺材裏到底有什麽?為什麽不讓我看?”安朗問道。
“裏面是,一個詛咒。”D輕聲答道,說着他的腳在地上輕輕畫圈,示意他們去看,“一個符文陣法。”
“嘶!!”正龍趕忙原地跳起來,“我們已經踩了!會怎麽樣?!”
和他相比,安朗顯得淡定多了,他知道只要有D在,他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果然,只聽D平靜的說:“不會怎樣,一個吓唬人的小玩意。”
“你的助理很牛逼啊,他是幹什麽的?”正龍見縫插針問道。
“吸血的。”安朗敷衍的答道,又問D:“你說這個陣法和棺材裏的東西有關?”
“噓——別這麽沒禮貌,伊諾絲伯爵聽到會不高興的。”D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具棺材,“曾經我用來吓唬她的小花招,居然被拿來保護自己的遺體,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女人?”
“遺體?”
正龍和安朗的關注點完全不同。
D詫異的解釋道:“很奇怪嗎?棺材裏放的當然是女伯爵的遺體了,不然還能放什麽?”
“女伯爵長什麽樣嗎?漂亮嗎?”
“那為什麽不能看?”
兩人又問出截然不同的問題。
“嗯……”吸血鬼輕撫下巴,似乎在打什麽壞主意,不一會,他看向正龍:“諾伊斯伯爵當然很美貌,你想不想看看?喏,就在那裏面,她的容貌和生前一樣,是個難得一見的金發美人兒。”D指了指棺材。
“看,看看!”色令智昏,正龍大力點頭。
“喂……”安朗輕拽D的袖口,“你搞什麽?”
“您不是想知道棺材裏有什麽嗎?”D狡黠的眨眨眼。
“……”D你學壞了!
色字頭上刮骨刀,正龍頂着明晃晃的大刀大踏步朝那漆黑的棺材走去,完全沒注意身後兩人的對話。
“放心吧,沒有危險。”D悄聲說道。
“那你為什麽剛才要阻止我呢?”安朗回問。
“我……怕吓到您。”D輕聲答道。
并沒有危險,只是不想你害怕,但是別人想看就看,不要緊,反正死不了。
來自一個自私的吸血鬼的心聲。
安朗暗自咂麽了一下這番對話,似乎也體察到了什麽,他的臉很快紅透了。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暧昧的氣氛被正龍的尖叫聲打破,只見他慘白着連從棺材旁跑開,堪稱屁滾尿流的最佳诠釋,“這什麽鬼!什麽鬼啊——”
“怎麽?不好看麽?”D佯作無辜的問。
“本來是好看的——”正龍大口喘着氣,不斷拍打着胸口,“卧槽,不一會就變了——”
“變了?變成什麽了?”安朗追問。
正龍猛地閉上雙眼,仿佛不願再回憶。
“是恐懼。”D輕聲答道,“每個想打擾伯爵休憩的人都将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黑洞,我有宇宙恐懼症。”正龍抹着額頭不斷流下的冷汗說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說怕吓到我,安朗心有餘悸的看向D。
可是安朗也不知道自己的恐懼是什麽,福利院的生活單調無奇,沒有那麽多讓他們接觸新鮮玩意的機會,從小到大能威脅到他的都是具象的,饑餓和寒冷,以及來自人性深處的惡,但他沒有餘裕去懼怕,他只能去承受和戰鬥。
什麽宇宙恐懼症,他連聽都沒聽過。
“那麽D,你也看到了恐怖的東西嗎?是什麽呢?”安朗問道。
D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角落傳來一聲低吟。
“小田醒了?”
正龍和安朗來到田奕唯身前,後者還有點迷瞪,好半天才把目光鎖定在安朗和正龍的臉上。
“正龍,安朗。”
“嗯。”兩人一起點點頭。
田奕唯迷惑的看着他倆:“我是誰,我在哪?”然後目光朝上下左右好一陣搜尋。
“沒有攝像。”安朗說道。
“……”
“你一個人亂跑什麽啊!我和安朗是來找你的。”正龍說道。
“啊!”田奕唯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場景,打開一半的黑沉沉的棺材,一個黑衣男子如同死神懸停在棺材上方,他的表情……
“主人,現在不是敘舊的時間,請您讓開。”D緩緩朝他們走了過來,同時摘下了眼鏡。
安朗知道他這是要出手了,他要抹掉其餘三人有關這個房間的記憶。
“等等!”安朗突然喝止道。
D停下動作,“怎麽?”
“在那之前,我要先和他說幾句話。”安朗來到田奕唯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這個是你的嗎?”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玫瑰花苞領結。
“是我的。”田奕唯伸手接過,虛弱的笑道:“謝謝安朗哥,這個丢了可就麻煩了呢。”
安朗微微皺眉:“是你進房間前自己丢在門外的吧?”
“啊,是,因為我怕會有危險,所以先扔在門外,也算個警示。”田奕唯答。
“警示只是一方面吧?”
“呃,什麽?”田奕唯一怔。
安朗冷哼一聲,雙手插在褲袋裏:“是啊,為了搶鏡把自己折進去也是挺不值的。”安朗面容嚴肅,雙手插在褲袋裏,配合這句話,堪稱相當冷酷無情,和他平時的溫暖和煦大相徑庭。
“你……安朗哥你……”田奕唯的面色又白了幾分。
正龍也不解的搭茬:“安朗你在說什麽?怎麽這麽說小田?”
“你知道另一隊正在找線索,領結這麽明顯的東西扔在門外,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裏面真的有危險,你也有獲救的可能,但是你一個找死不要連累別人,如果不是D在這,你和你的攝像,以及來找你的我們都有可能遇到危險,你是不是該道個歉?”
“……對不起。”田奕唯低下頭小聲道。
其實田奕唯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只是想多掙一點鏡頭而已,同樣是新人,無論外形還是性格他都比不過安朗和正龍,而彤彤又是他們組唯一的女性成員,他不努力,最後節目剪輯出來誰也不會對他有印象。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好了,忘掉這件事吧。”安朗彎下腰輕輕拍了拍田奕唯的肩膀,找不到這家夥的時候他是真着急,但是看到那朵玫瑰花領結時體會到對方的“用心良苦”,他也是真氣。
“嗯嗯,不愉快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忘了吧!”正龍也應和着,他絲毫不知道隊友所謂的“忘掉”不僅是字面意思。
吸血鬼撫去了田奕唯和他的攝像師有關這個房間的全部記憶,當他正要對正龍出手時,變故卻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