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火光

“你酒醒了?”

沒等來設想中那樣白葉舟劈頭蓋臉的責怪,藍天時搓了把臉,仔細回味了下這突然的提問。

一身銀白色的西裝,透過背後的窗戶,在蒙蒙亮的日出裏晨光下,泛着磷波。

白葉舟只是自己不知道,其實,此時他雙瞳裏映着的藍小爺,雖然霸道蠻橫,卻也是帥氣硬朗,正牽着一顆冰冷了太久的心,萌萌動了。

他太忙了。豆子的手術總算有了着落,豆子終于可以不用跟着他奔波了。

白葉舟一直無法解釋自己從回國之後就一直反複着的夢。

他很想去給自己看看心理,至少找找他曾經精神科的同事問問也好。

只是,真的沒有時間。他常常會理智的告訴自己,總是夢見藍小爺這張臉,無非是最近見得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可是他真的白天也在想這個藍小爺麽。白葉舟越來越糊塗了。

人這臉皮都是施了魔法的橡膠,往往越是皮薄的時候,便越來越薄;要是皮厚的時候,它便越來越厚。

藍天時往前上了兩步,眉眼間完全看不出來他心中打算道歉的意思。他厚着臉皮嬉笑道,“那白醫生,是希望我酒醒了呢?還是沒醒?”

“年輕人,沒醒的話,是打算耍完流氓算作酒賬?”白葉舟沒給他任何一款帶溫度的眼神,沒好氣的說着話,人卻并沒有躲開。

明明藍天時已經雙手老老實實的垂在自己的腰側,兩個人一步之遙,如果他被這突然的挑釁激怒了,按人的本能,該躲開來才是。可是,白葉舟竟是沒有躲開。

藍天時奔波這一夜,此時酒早就醒透了。

被白葉舟奇怪地嗆起來,反而眼下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并不想讓白葉舟錯以為這是借了酒精之力。

他上前一步,收了笑容,眼睑微垂,正色道,“白醫生,其實,我喜歡男人。”

“藍小爺,”白葉舟平時可不這麽喊他,“你這是在跟我咨詢心理疾病麽?雖然我是主攻心外,以前在戰線上,也做過心裏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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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藍天時兩眼猩紅,看見白葉舟兩篇薄唇輕啓,他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

“你換位思考下,如果你跟個女孩兒要表白,一句‘我喜歡女人’下來,是不是賓語太泛泛,要找打的。我比你倒是年長些,教你些招數門路而已,拿去不用謝。”白葉舟平時可不是這麽話多。可怎麽聽着聽着就被他聊偏了。

藍天時心裏納悶兒,以為自己占了便宜。但白葉舟好像說的外語,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現在的處境,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劇組裏的林導,自以為掌控着劇情,突然怎麽這接下來劇本變了,男主劍走偏鋒不按套路來了。

藍天時縱然沒了氣場的優越,依然有身高的優勢,他又一次擡起雙手按在牆上,與白葉舟的鼻尖近的能彼此交換氣息,“白醫生,既然你承認有了婚約。我只是想,”他頓了頓,看上去真像是在好好想了想,“如果,你是真心想娶黃家姑娘的,那我就……”他一次次鼓足勇氣想說下去,可是還是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呢?”白葉舟語調裏仍透着疲憊,卻調侃自如,潤濕的杏眼一挑,都不給他機會說完。

藍天時一愣,眉眼間白葉舟的一雙杏花眼上如出牆紅杏,全是妩媚撩繞。他喉頭不自覺地顫抖了下,松了松領帶,下半身已經開始僵硬,這一次他打算用正式地用行動來好好回答。

可就在他要把嘴貼上去的剎那間,藍天時卻一個激靈察覺到了映在白葉舟瞳影裏的火花。

耳朵,剛剛明明聽見了,卻因為完完全全的深陷在和白葉舟的質問中,以至于他竟然頭一次大意了。

說時遲那時快,藍天時不等貼牆站的白葉舟再有反應,便一手摟肩,一手扶腰,一躍而起一個後仰翻,便把懷裏的人摔在了床上。

不好,來不及了!

藍天時把白葉舟壓在身下,寬大溫暖的手掌五指一伸,嚴嚴實實地捂住了白葉舟的鼻口兩處通氣口。

另一只手抓起被子,在頭頂猛一抖,好像動漫裏的飛俠抖開披風,把兩個人嚴嚴實實蓋了下來。

白葉舟一個斯文儒雅的醫生,力氣上博不過他,可是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真的是眼睛裏如霜夾冰,冰化了,就要溢出來晶瑩的水滴來。

被一個小少爺硬生生捂着嘴拽到床上,身後明顯被少年棒槌頂着,還被蒙上被子!他總算扒拉開了藍小爺的手,有了一絲空隙,“你他媽別——”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嘴上放粗。

在被子蒙上了窗外照進來的最後一絲晨光時,“閉眼!”藍天時緊繃着臉上每一個肌肉,只來得及吼出來這兩個字。

轟——

好像春雷打破了初夏的新日!

藍天時把身下的白葉舟同手同腳裹了個緊。

随後

轟隆隆——

接連着幾聲巨響,藍天時自然清楚這不是天雷而是人禍。

樓,炸了!

隔着被子,藍天時也能聽清楚每一個細小的聲音。

啪啦啪啦,是玻璃碎了。

呲呲呲,是火苗從門外竄了進來。

他已經能感受到被子外面的溫度了。

身下的白葉舟微微轱蛹了下身子,但似乎隔着被子也察覺到了外面情況緊急,第二聲爆炸聲之後,便沒在扭動。

引火爆炸做過手腳,聽見火苗竄動的節奏,嗅到空氣裏熟悉的火藥氣息,藍天時便知道這粉塵有毒。

他再一次用手捂嚴實了白葉舟的口鼻,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他在心裏暗暗數了三秒,果然火勢漲了起來。

這間屋子的床鋪是他曾親手整理過的,從床到窗的移動位置即使閉上眼睛腦子裏也是清晰可見。

從這三米多點兒的二層窗戶跳下去,如果是他自己那毫無可念。

只是,身下削瘦的白葉舟,就算不會摔壞,怎麽知道這窗外此時便是安全的——對這個世界知道的太少,好不容易找到了讓他留下來的理由,他不敢冒險。

白葉舟已經開始微微晃頭了,不可能一直讓人這麽憋着氣。藍天時本來在等窗戶炸碎之後,能通風換氣了,粉塵會被自動稀釋。

可是,已經等不了了。

藍天時隔着被子已經感受到了身後的溫度,熊熊烈火如果燒上一床被子就是三秒鐘不到的事兒。

“相信我!”藍天時來不及跟白葉舟解釋他要做什麽,要怎麽做,只能在決定之後貼着白葉舟的耳邊,輕語了這三個字。

随即,他一翻身又将人裹在了被子裏。

小小的屋子裏,已經瞬時火光沖天,火勢竟然上了棚頂。

火球湧動中,即使沒有被火焰吞噬,外焰500度的高溫,哪怕是輕輕一燎也足以把人燒焦。

當年隊長被火火燒焦的場景在藍天時心裏埋了一輩子,此時驚得他頭皮發麻。

他從不畏懼跳身火海,可此時他卻怕了,他怕懷裏的人受丁點兒的傷。

藍天時跳到窗前,一掌推出,把連帶着碎玻璃的窗框一起震出了窗外。

如果在烈火裏睜開眼睛,直接燒掉的不是睫毛,而是瞬間水晶體脫落——他不敢賭。雖然在第一時間便囑咐過白葉舟閉眼,可他不知道這突然的驚慌會不會讓沒有受過訓練的白醫生行動慌亂。

于是,只能把被子裹的更緊了,不顧被子裏面的掙紮蠕動。他只是一瞬間的确認了屋子裏的火勢——火海黑煙。

砰——屋子的大門被火浪卷了過來,直接砸在了他們剛剛起身的床上。

藍天時的銀白的西裝已經焚了起來,顧不上拍打身上的火苗。

他依舊雙手不離被筒,下一瞬,把被子推出窗外的同時,藍天時也跟着一躍而下。

落地距離不過短短三米,他還是在空中抓緊了被子,往陽臺一蹬腿,讓他們離開了火樓半米。

噗通落地時,硬是把自己的後背實實惠惠的做了肉墊,讓被筒安全着落了。

藍天時摔的實惠,手一松,被筒打開了。

看見滿臉像塗了碳,一身銀白的西裝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只是滿身緋紅的暗花……白葉舟磨着牙狠狠擠出來一個字,“你!”

聽見白葉舟輕身躍起站到自己身邊,“天,就快亮了吧。”藍天時發自內心的牽動着兩個酒窩微笑着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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