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筱洗過澡後,又走到顧烆床邊,檢查了下顧烆的被子。

顧烆的睡品确實比以前好了很多,睡着了也不會再亂蹬被子了,明明是張狂鋒利的長相,此刻安安靜靜閉着眼,看起來卻很溫柔。

沈筱坐在一旁椅子上,靜靜守了他一會兒。

手機突然震動了下,沈筱從書桌上拿過來,看到孫明燦在群裏發的消息。

顧烆之前帶他和杜文強孫明燦拉了個四人小群,取名“景城四人組”。

沈筱點進群聊。

陽光燦爛孫悟空:[圖片],我已經在高鐵上了。

沈筱點開孫明燦拍的照片。

孫明燦的拍照角度從下往上,很死亡的直男角度,頭發因為趕路被夜風吹得亂糟糟的。

只有露出的一角車窗,隐約顯出外面的雪景。

钴藍色的夜空,橘黃的燈光,晶瑩透亮的雪絮,像是景城對來過這裏的人的一場慷慨的送別。

沈筱曲指打字。

X:嗯。早點睡。

陽光燦爛孫悟空:嗯吶,知道!筱神你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陽光燦爛孫悟空:話說,烆哥那邊怎麽樣?

沈筱看了眼顧烆,想到剛剛和顧烆的種種,耳廓又有些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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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孫悟空:怎麽不說話了,你倆不會有事吧?(壞笑jpg)

沈筱耳根更燒了,低低清了下嗓子。

X:沒有,他回來就睡了。

陽光燦爛孫悟空:這樣啊。筱神,那你也早點睡!你和烆哥在一起好好的啊。我等着以後你們國外結婚時候去喝喜酒呢!

沈筱垂眸,看着孫明燦發的消息。

杜文強自己有個同性戀的好哥們也就罷了,沒想到孫明燦這種完全沒怎麽接觸過這方面的直男三好學生也會這麽坦然地接受自己和顧烆的取向,還這樣衷心祝福。

他眸光微動,正要給孫明燦再發消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來電顯示是沈雅箐。

沈筱懸在屏幕上的指尖僵了下。

沈雅箐事業心很重,一直忙于工作上的事,從他來集訓後就沒有問過他什麽,直到集訓結束時才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這段時間日益沉溺在一種輕松而暧昧的氛圍裏,這個意料之內的電話竟一時顯得格外突兀。

沈筱在群裏和孫明燦說了聲自己要接電話,走到陽臺,關緊門。

沈筱調整狀态按下接聽時,透過陽臺的落地窗看到雪花簌簌撲到眼前的玻璃上。

“媽。”沈筱喚了聲。

沈雅箐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我剛聽周助理提醒才想起來你們集訓今天已經結束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沈筱不由自主往後看了眼,隔着陽臺門上的玻璃看到顧烆熟睡的身影,“過兩天。”

沈雅箐有些不樂意了,“怎麽還要過兩天?”

“下雪了。”沈筱知道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服,補充,“集訓營這邊剛好也還有事。”

“什麽事?”沈雅箐問。

沈筱濃黑的眼睫微動了下,“還有些需要跟人探讨的東西。”

沈雅箐沉默片刻,嘆:“行吧。”

她又悶聲問:“顧烆去找你了?”

沈筱心髒跳了下,“是。”

“他成績不是剛提上來,怎麽就去找你了?”沈雅箐的語氣顯然有點不太贊同,“他是不是有點太黏着你了,這可是你的關鍵時期。如果影響到競賽怎麽辦?”

沈筱從窗玻璃上看到風雪中搖曳的細竹,也隐隐看到自己的倒影,看不清表情。

他擡手無意識地擦了下眼前玻璃上蒙到的霧。

修長的手褪去洗澡熏蒸的紅,又顯出冷白的色澤,和深青色的琉璃佛珠互相映襯。

“沒有。顧烆是想拿獎加分。”

“拿獎?”沈雅箐有些不可置信。

“他姐給他補習過。”

“哦。”沈雅箐對顧燃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将信将疑,“那這樣看來,他說不定對你還有些幫助。”

“總之你早點回來。我給你請了專門針對你競賽展示環節的家教,競賽前可以再培訓一下,媽知道你一直不愛跟人打交道,但……”

沈筱後面的談話逐漸心不在焉,只是機械地應着。

沈雅箐的話也不多,沒說幾句就挂了。

沈筱深吸了口氣,垂下拿着手機的手。

陽臺上的窗戶稍微有些漏風。

他穿着單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沒一會兒就感覺有些冷。

他打開陽臺門,走回宿舍,看了眼顧烆,把手機放回書桌,躺到床上。

遲遲沒有睡意。

他感受着手腕上溫涼的佛珠試圖緩解沉重繁亂的心緒,這一次,卻不像平時那麽管用了。

沈筱有些後悔自己之前一次次沉溺于和顧烆的相處,順從本能,逃避思考,又莫名有些慶幸。

現在他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思考的餘地了。

沈筱輾轉着,無意間又對上顧烆熟睡的側臉。

迷迷糊糊中,不知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再睜開眼時,沈筱發現自己被顧烆抱在懷裏。

他和顧烆都衣衫不整,尤其是他,簡直一絲丨不挂。眼鏡,西裝,領帶都丢在雙人床邊,平日裏總是扣到最上的白襯衫被完全解開褪下扔在地上,被一只黑色的尖頭高跟鞋踩到。

沈筱渾身僵硬。

顧烆用被子把他裹得緊緊的,試圖安撫他,但收效甚微。

平素冷靜沉穩的沈筱此刻正因為身體的過度繃緊,僵硬到抑制不住生理性地痙攣戰栗。

門大開着,雙人床邊有人。

沈雅箐站得最近,一雙漆黑的眼睛居高臨下看過來,瞠着,布滿赤紅。

沈雅箐身旁跟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留着黑長直,穿着白色長裙,看起來溫婉明麗,應該會是沈雅箐很欣賞的那種類型的兒媳婦。

另一個是一個陌生女人,一頭染成酒紅色的大波浪披在一邊肩膀上,穿着吊帶,濃妝豔抹,性感銳利。

那個紅卷發的女人目光蛇一樣從顧烆臉上掃過,像是想尋求最後一點什麽,但顧烆正抱緊沈筱安撫着他,沒有給對方一個眼神。

她笑起來,扯唇對沈雅箐譏諷着說了什麽。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點燃了炸丨藥的引線。

沈雅箐突然尖叫了一聲,失去了往日在人前所有的優雅風度,像是被毀去了最後一絲希望徹底崩潰的人,拿起房間裏的各種東西歇斯底裏地瘋狂地叫罵着,砸向了床上的兩人。

那個黑長直的女人被一向端莊冷靜的沈雅箐仿佛是兩個極端的另一面吓了一跳,抱住了沈雅箐試圖讓她冷靜,卻根本攔不住幾乎瘋了的女人。

當沈雅箐将花瓶砸到顧烆頭上時,沈筱再顧不得沉浸在極度的自罪與錯愕羞恥的情緒中,本能掙紮着想去護顧烆,卻被顧烆抱緊牢牢護在懷裏。

顧烆以前打過很多架,從來沒輸過,而這一刻,卻低着頭護住他任打任罵。

殷紅刺目的鮮血從顧烆的額角蔓延出,蜿蜒滴下……

沈筱在心髒劇烈地絞痛中醒了過來,眼角濕熱。

顧烆依舊正躺在對面。

心跳劇烈跳動着,重到發疼,久久無法平息。

暗夜中,沈筱異于平時的呼吸沉重而急促,顯得格外清晰。

顧烆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突然翻了個身,胳膊往前搭了下被子,鼻音含糊喚了聲,“筱筱。”

沈筱還以為顧烆醒了,空白着大腦怔怔等他開口,見顧烆許久沒再說話,才意識到顧烆還是睡着的。

沈筱沉默着盯了顧烆很久,腦海裏都是顧烆額頭滴落的血。

“別怕。”顧烆在睡夢中也好像對他的動靜很敏銳,含含糊糊的聲音裏透出安撫,“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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