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崩
露西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擁有不同尋常力量的。像是傑斐特,也像是她可愛的小姑娘。她一直避免讓愛麗絲被帶入到她所不了解的危險中去,這也是她沒有一開始就使用鑰匙的緣故之一。眼前的這些人,恐怕就是那群追尋異常的未知人士了。
她看了看其中一人手中持有的棍子,這就是剛才将她打暈的武器。她深吸了口氣,還是将怪物的事,盡量沒有遺漏地說出來。她沒有隐瞞什麽,因為她不知道這兩人是不是有着辨別謊言的能力。
聽完她的話後,那兩人互相看了看,将傑斐特拉到一邊,幾人一起嘀咕起來。露西竭力豎起耳朵,但也只能聽到幾句零碎的話。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你告訴我們……有遺跡……寶藏……”
“……敢糊弄我們……敲碎……骨……”
傑斐特也像是在争辯着什麽:“是不一樣……隊友……綁住……”
最後還是那個瘦一點的又拿起了棍子,傑斐特才乖乖地閉了嘴。他們一起回轉過來,三人間又回到了那種互相鉗制的狀态,但露西看得出來,即便是被用繩子捆住,傑斐特還是那種游刃有餘的态度,而另兩人,卻是對他十分忌憚。
“你們過來到底是想做什麽?”趁着那兩人背過身,去計劃些什麽的時候,露西靠近傑斐特,低聲質詢道。
“還能是什麽?”傑斐特同樣低聲,滿不在乎道:“能讓獵金人出動的,只有異化的寶物,這群人,除了利益,還有什麽能讓他們不顧生死。”
露西看着他,懷疑道:“這兩個家夥,該不會是被你騙來的吧?”
傑斐特不露破綻道:“怎麽會?你沒看我都被捆住了,自身都難保,怎麽可能是幕後黑手……倒是你……無緣無故怎麽跑這裏來了?看,又遇到危險了吧!”
露西額頭抽動了一下,她努力讓自己不要暴躁:“我只是來登個山……如果害怕到什麽都不敢做,那我還幹什麽警察……”
她的話音未落,那兩個商量好的人就重新回到了他們面前,見到他們面上不懷好意的笑,露西的心警惕起來。
果然,第二天,她的預感就應驗了。
寒風撲打在她臉上,入目之間是一片純潔的白色。白的樹木、白的地面,空氣寂靜到像凝固了,只有她自身,和身後幾人,一腳一腳踩踏在雪上,發出的“咯吱”聲。
她被當做了誘餌。和傑斐特一起。
他們似乎是想将那怪物吸引出來,或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與它有關……真是諷刺,一群人歷經生死想要躲避的,卻是另一群人趨之若鹜想要找尋的。露西腦中想些有的沒的,她在猶豫,自己是否應該使用愛麗絲給她的鑰匙。
她很快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戲劇性一般,他們還沒有找到怪物,就感覺到了一陣異常。
“什麽聲音?”那兩人疑惑道。
“地面在震動!”他們察覺到了不對。
露西注意到傑斐特正在擡頭看,面上表情是震驚後的駭然,她意識到了什麽,也随之一同看去。
于是,她就看到了——那巍巍皚皚,仿佛永遠高聳在上方的山峰,像是堅實缥缈的畫作,其上有一道白色的、煙雲般的東西滾落下來,先是不覺,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
“該死!”她唾罵一句,雙手靈巧地從被束縛中脫出身來,猶如握住最後的希望,她抓住了脖子下挂着的鑰匙。
那煙雲越滾越大,就像是洪流、像是萬馬齊嘶的奔騰,它展現出了一種不可侵犯的嚴酷的審判性,沒有什麽能在它面前保留完好,它覆壓蓋一切,鋪天蓋地而來。
耳邊轟隆隆炸響,露西聽見傑斐特陡然厲喝的聲音:“快跑!”
一切都變得遙遠起來,露西感到自己這次就不該來這個地方,簡直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從頭到尾都充滿了不順。她轉身就跑,手中的鑰匙在發燙,她感到自己一腳踏了空,是地面裂開了一條縫,她滾落下去,腦海中一片空白。
愛麗絲在自己的小鎮中探險,她喜歡這個奇妙且充滿了許多驚喜的地方。小熊的商店第二天就出現了商品,雖然都是一些日常的用具,但她還是很開心;修女姐姐的診所更是“刷新”出了一批藥物,在與她交流過後,愛麗絲知道,那其中有很多都是可以治療傷口的藥,這彌補了修女技能上不足的一面,在某些時刻,說不定會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而警衛室中,也出現了很多狗狗能用的東西,愛麗絲看着它們,心中浮現出一些想法。或許她可以從外面采購來一些必要的物品,将它們寄放在這裏,也算是擁有了一件自己的“儲物戒指”?
愛麗絲的思維被打開了,她開始想要試探出這個“小鎮空間”更多的用途……可這個時候,她察覺到了什麽,朝着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有人進來了,”她有些驚訝:“……是露西嗎?”
她只把鑰匙給了露西一個人。
但使用鑰匙就代表着她遇到了危險。依照她要強的性子,如果不是遭到了生死危機,恐怕不會那麽輕易服軟。
愛麗絲連忙趕了過去。
她去的時候,露西已經從雪崩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她渾身瑟瑟發抖,衣衫和頭發上都沾滿了白色的雪粒,臉上也是沒有一絲顏色。她四顧張望着,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充滿了好奇與警戒。
這裏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但房屋都是幹淨整潔的,老實來說,比露西見到的很多地方都要漂亮許多。
一群狗狗圍着她,為首的更是在她的身上嗅個不停。它們沒有貿然表露出攻擊的意圖,這也讓露西微微放松了些許。
看到愛麗絲從遠方奔來,露西瞬間就抛棄了戒備,她想要迎上去,可很快,自身的狼狽就讓她止住了步伐,她撇過臉,面上浮出一絲紅潤。
愛麗絲先是驚訝,但很快,她就将露西的身體檢查了一遍。露西乖乖地任由她查看,不敢吐出一個字。
愛麗絲的目光凝聚在她的小腿上,面色嚴肅了許多,她對着身邊的拉布拉多犬吩咐了一句,對方就飛快地往着一個地方跑去。
将露西帶到旁邊最近的屋子裏,愛麗絲就開始問起露西的經歷。這一刻,仿佛二人的身份颠倒了過來,露西想了想,還是盡量簡潔又快速地将事情說完。
“也就是說,”愛麗絲作思考狀:“你這一趟出去,既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傳聞中的雪人,又遭遇到了難得一見的雪崩,還在以為得救之時,見到了傑斐特那家夥?”
露西捧着熱水,身上蓋着毯子,她看到之前的那條狗叼着一個藥瓶,從門外搖着尾巴走進。
“哦,”她發現自己實在難以理解這一幕,無論是這個不知道在哪裏的小鎮,還是這群十分聽話的聰明的狗,她喝了口水,只能将這一切歸結到她曾經了解過的“異常”。“對了,還有傑斐特!”她這才想起來:“我們要趕緊找人去救他。”
愛麗絲搖搖頭:“他沒那麽容易出事。”
“你忘了嗎?”她寬慰道:“我們最開始見他那一次,如果不是他最後喊話,我們又怎麽知道,他早在最開始就有了解決事件的辦法……更何況,他那一次也是被土壤掩埋了,雪崩淹不死他的。”
露西想了下,覺得愛麗絲說的挺有道理的。
“他是一個危險的男人,”愛麗絲道:“不僅是他的性格,還有他的目的。”
在安靜的佩圖爾酒吧中,阿德裏安配置着一杯紅色的酒,他晃動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一頭銀發在昏暗的燈光中十分奪目,他輕笑道:“他一直是在找着什麽東西,不惜身陷漩渦中心,出沒在一切隐藏着未知詭秘的地點,并為此利用身邊認識的人和不認識的人,為的都只是那一個目标……他是一個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從不為将危險帶給身邊人感到愧疚……”
這是在“城市之鐘”事件結束後,阿德裏安告訴愛麗絲的話。她當然不會将之全盤接收,但她也知道,他說的大部分都是對的,傑斐特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可他也隐藏了很多東西。這隐藏的,就是将他和他的朋友帶入深淵的最關鍵因素。
她可以不怕,但露西不該和他扯上關系。
露西又喝了口水,她感到十分溫暖,想起傑斐特在最後的反應,她點了點頭,道:“那個男人确實不像是會在那裏結束的人。”
愛麗絲笑了起來:“那接下來,就讓我們小小等上一會,再去将事情解決吧。”
露西從危險中脫離出來,這得益于愛麗絲給她的鑰匙。但其他人就沒有這般好運了,與隊伍走散的另一位女性珍妮弗,她也是在不停地尋找着之前到過的營地,她沒有找到以傑斐特為領頭的獵金人,而是找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的面目痛苦到扭曲,一只手捂住腹部,防止內裏的髒器從傷口中掉出,一只手扒開枯枝,艱難地往前逃走,她一邊逃一邊往後看,像是怕誰追趕上來。
有人在後面哼着歌,他手中把玩着閃着寒光的刀,在這雪原之上,搜尋着自己跑掉的意外的小獵物。
“這次的任務是什麽?”他仿佛感覺一切都很新奇:“身份是被警方通緝的兇殺犯嗎?我看看……殺死過四名警察,難怪,”他笑了起來:“被追得這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