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激動 還挺着急?
仲夏午後的陽光更盛, 闖過層層綠葉棕枝,偷溜進畫室牆壁的窗子,光明正大地觸摸賀承隽迷人的身材。
倒三角比例沒缺處也不誇張, 寬肩窄腰随人魚線沒入褲頭,引出緊繃着清晰線條的健壯雙腿,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衣架子身材。
光束打在紋理中,半明半暗,像極了一尊有血有肉的精美石膏像。
沒吃過豬肉, 也見過豬跑。
雖然賀承隽以前沒親眼見過正兒八經的模特,但也多少聽說過一點, 偶爾翻翻影音店貨架上的雜志, 也能見到很多。
模特擇人的要求很高, 不管是身材、臉還是氣質,都是要頂好的,還要有辨識度的。
自然,薪資待遇也是頂好的。
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賀承隽就被一個背着單反相機掃街的攝影師遞了名片, 問他要不要進模特圈來發展, 肯定有一個大好前途。
開出的薪資也很誘人,百萬存款好像指日可待。
但他拒絕了。
原因是,黑子說模特圈裏不與外人道的事情特別多。
那時的賀承隽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心甘情願、一動不動的因為一句:
“賀承隽, 下午給我當裸模吧。”
而斜撐坐在飄窗上, 給人當模特。
為對面衣裝整齊、手拿畫筆的姑娘,時不時瞥來的視線争取多幾秒的停留時間。
唯一能遮擋狼狽的平角褲頭,還是跟時溫讨價還價許久,才得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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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 在她想看清賀承隽腹肌紋理的走向時,被他的痞笑吸引注意力,不禁扶額長嘆了口氣。
不僅是嘆他像個男妖精,也是嘆自己滿腦子廢料,根本無心畫畫。
想她年齡尚小便已然跟着美術老師閱模無數,穿衣的、半裸的、赤誠的,在其他孩子面紅耳赤、羞臊不已的時候,唯獨時溫像個異類。
表情淡薄目光單純,和平時無甚兩樣的,只把他們當作活體石膏像。
除了嫌棄自己畫的不好外,再無任何多餘想法。
“賀承隽,你別那麽激動行嗎?”
卻在賀承隽身上一反常态,都不用他有什麽其他動作,她的心緒便早已不知飄到哪裏去了,無法專注。
頹廢地将筆擱置在畫架上,時溫阖眸靠在椅背上調整呼吸,想努力将之前看到并聯想的都忘記,盡量讓自己做到心無旁骛。
寂靜而溫暖的畫室驟然響起一陣被無限放大的輕微摩挲聲,還未反應過來,時溫已然落入從背後擁住她的胸膛中。
溫熱又寬闊,壯碩卻舒适,被濃郁的檀香味兒迅速包圍,四面八方都是令她心神滿足的安全感。
右肘支在時溫骨骼突起的肩膀上,摟着她的前脖頸,賀承隽在她偏頭即将看來的霎那,垂頭準确咬·吻上她的軟唇,不由分說的拓伐、索取。
時溫仰起頭回應他,脖頸牽出條明顯順暢的頸線,感受後頸處被賀承隽帶有薄繭的手摩挲,和唇上被他未收起的牙齒磕到的刺痛。
想以溫柔回應化解他的暴躁,探出舌尖輕觸賀承隽的薄唇,欲以此讓他別啃她這麽疼。
他卻忽然離開半分,複又張嘴輕含住時溫打了唇釘的下唇,讓她溫軟的唇瓣被口腔包裹。
被空調冷風吹細涼的臉頰被他掌心的熱度灼到,纖長的睫毛都不自覺抖了抖。
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蜷了蜷,時溫還是遵從心意,緩慢覆蓋在賀承隽的手背上,與他一齊撫摸她的臉頰。
賀承隽餘光掃了眼她含羞不敢睜的眼尾,湊在時溫耳根輕微啞笑:“怎麽?害羞了?不敢睜眼?”
時溫塌下的眼皮頓了瞬,眼睫頻顫到底還是沒有睜開,朝另一邊偏開頭,紅唇蠕動催促他,“煩死了你,要親就親,能不能快點。”
似是追尋到賀承隽貼着耳畔輕笑了下,灼熱氣喘接連掃過,耳根和脖頸處都是癢癢的,逐漸染上粉紅,“嫌慢?”
“還是嫌久?”
“拜托,賀承隽,我就沒見過像你這種親人還磨磨唧唧的。”時溫未掀眼皮滾動了下眼珠,像是翻白眼,又像是在打壞主意。
指尖略微施加力道,男人手背處的皮膚立馬被捏紅了一片。
賀承隽感受到她報複性的動作,輕‘嘶’一聲,不躲不閃的湊咬她唇角處,又痞又壞的沉笑:
“要敢見過,眼睛給你弄瞎。”
時溫抿了抿唇沒接茬,止不住神游天外。
經過這段時間的親密相處,時溫恍然覺得,其實她并不了解賀承隽。
之前以為賀承隽是那種,無論對什麽事情都能淡然處之,對什麽關系都不甚在意的人。
就算談了戀愛,也是那種會多份關心,但保持足夠個人空間的男生。
可直到跟他在一起後,時溫才發現,賀承隽骨子裏的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重。
她多與其他男人說幾句話,賀承隽當下通常面不改色,背地裏卻會異常兇狠的咬·吻她。
走在外面,幾乎從不放開牽她的手,每次都握得緊緊的。
兩人手心手背都是細密的汗水,他也不松,時溫實在熱得不行掙開他,他便攬上她的肩頭,把她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
像極了護崽的猛獸。
當然,欲望也很重。
某天在醫院裏,時溫找到了未删減版的《色戒》,纏着賀承隽陪她一起看。
那些被删減掉的片段确實稱得上大尺度,連她都看直了眼,賀承隽卻平淡之至,甚至還打了好幾個哈欠。
後來去水房接水,偶然提起,黑子不足為奇道,“三哥連跟我們看蒼老師都沒反應,六兒還問過我三哥是不是不太行。”
哪裏是不太行,簡直是太行了。
行到時溫都有點吃不消。
之前旁觀別人談戀愛,刷網友吐槽,時溫總覺得自己會喜歡的,是那種懂分寸、知進退的溫和的男人。
而不會喜歡像賀承隽這般,喜占有、愛管控的霸道男人。
但她忘了,喜歡本就沒有邏輯、沒有标準可言。
喜歡就是喜歡了,連賀承隽的這般性子,她都甘之如饴。
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流逝,樹梢枝頭的鳥兒都鳴累飛走,久到時溫連閉着眼睛都覺得眼皮累,賀承隽才親到心滿意足。
急忙跳下凳子,帶着唇瓣處的濕滑沖向衛生間,時溫洗了把臉後,仍覺得周身全是賀承隽的獨特氣味。
折疊兩張紙巾擦拭臉頰的水漬,轉頭看見倦懶卻餍足地靠在衛生間門口的賀承隽。
時溫将被水浸濕、揉成團的衛生紙,隔着不遠的距離使勁擲向賀承隽漾着細碎笑意的臉龐。
被他懶散舉起雙臂隔空接住,一手在前一手在後,瞄準投進衛生間的垃圾桶內。
時溫注視着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穩落進垃圾桶的紙巾,心裏冒出一個想法:賀承隽打籃球的樣子一定很帥。
“畫完?帶你出去吃飯。”
最後那頓晚飯賀承隽到底是沒帶時溫出去吃成,兩個人一下午大部分時間都在鬥嘴、打打鬧鬧。
好不容易消停,又被黑子提醒,從今天開始就可以填報一段線的志願了。
兩人高考發揮穩定,成績甚至比幾次摸底的分數還要高出許多。
按之前預想的那般,時溫報了南江,賀承隽報了南越。
再次拿起筆來還沒畫到過半,時溫又撂了筆,提議既然太陽這麽好,那就眯個下午覺吧。
賀承隽再擁着時溫醒來,夜色已然擦黑,烏雲密布蓋住空中所有可以發出亮光的東西,黑壓壓的像憋着股氣。
時溫眯眼在他懷中懶散的翻了個身,盈盈眸光對上他鎖骨處的紋身,略支起胳膊用指尖揣摸他的背。
大大小小消不掉的疤痕,顯而易見是因之前舊傷未愈新傷又積,摸起來凹凸不平,還有些硌手。
時溫心疼道,“賀承隽,疼嗎?”
也不知道是問鎖骨處的傷口,還是後背上的疤痕。
賀承隽的右胳膊被她枕在脖子下方,左胳膊提勁将她圈的更緊些,黑眸緊鎖時溫半睜不睜的眼睛,“不疼。”
收手碰觸他鎖骨處泛紅結痂的那串英文字母,不清楚究竟在想些什麽。
賀承隽好脾氣的由着她心疼他的傷疤,環緊時溫的大手被她背脊凸起處硌到。
她太瘦了,蝴蝶骨都十分清晰,像個缺少翅膀的精靈。
(求您了,求您了別鎖了,就真的只是看傷疤而已!!)
大概是夜色太沉容易讓人情緒低落,又大概是屋內太暗可以掩蓋表情語氣,時溫沒有任何道理的就很想問他這個問題,“賀承隽,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賀承隽眼眸仍緊緊攥着她,眸色又深又黑,像是融入屋內的昏沉,又好像沒有,能捕捉到不滅的光芒。
他明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但故意答非所問,“蝴蝶骨。”
“……”
時溫不是很想再搭理他,重新阖上眸子擡腳踢了踢他小腿,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賀承隽簡單粗暴的壓住她不老實的動作,讓她不能再亂動,揉了揉她披散開的長發,“想吃什麽?去給你買晚飯。”
“然後再順便買把傘?”時溫因賀承隽的動作挨得他更近,沒過腦子就順口接了話。
給賀承隽惹得悶聲發笑,胸膛頻振半晌,沉聲逗她,“還挺着急?”
時溫譏笑,用力掙紮欲離他遠遠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混蛋着急。”
換來的是賀承隽更用力摟抱住她,不讓她離開他寸毫。
陪她多鬧了會兒才翻身起床,賀承隽撈起一旁的白t黑褲套上,出去給她打包回來份粥和小籠包,拆開擺放在桌上。
時溫趁他出門沖了個涼,盤腿坐在地毯上小眼神直往賀承隽手裏瞄,除了小籠包和牛奶燕麥粥以外,什麽都沒有。
如果硬要說有,那就是賀承隽布滿戲谑的雙眼。
“沒買。”
見小心思被明晃晃的戳破,時溫惱羞成怒地對賀承隽翻了個白眼。
不言不語地往口中送粥,正打算夾起個小籠包來嘗,放在手邊的手機卻陡然響起。
鈴聲聲音很大,吓了她一跳,差點将小籠包掉在粥裏。
來電備注是陳岳。
想吃小籠包的好胃口被斷了個幹淨,将勉強從粥碗裏幸存下來的小籠包重新放回打包盒,擱下筷子摁斷電話。
近來不是沒有聽陸夜白傳消息,說她那惡毒後媽不停撺掇着陳岳把她送出國,也不是沒有收到陳岳明詢暗定的信息。
時溫一條都沒回過,看見也當沒看見。
照陳岳在陳家說一不二的獨·裁·專·制,平時打來的電話被時溫摁斷一次就不會再打來,但今天卻反常的響起第二次。
時溫手撐下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地盯着面前閃動的手機,也不是發呆就是不吭氣,直到它因時間過長沒人接聽而自動斷掉。
又來了第三次。
賀承隽見時溫面色不對,沒替她做決定。摸出煙盒來善解人意道,他出去抽個煙,等會再回來。
時溫何嘗不知道賀承隽這是在給她獨自冷靜思考的時間,也是在給她保留她不想讓他窺探秘密的空間。
但她不想要他這麽通情達理,她想要他陪着她。
無論好事還是壞事,只要他在,她就心安。
不講道理地拽住賀承隽的衣角,時溫當着他的面接通了電話,“喂,怎麽了?”
“我看了,美國的簽證最快一周就能下,你就去美……”
“我不想去。”時溫語氣硬邦邦的。
“斐濟和毛裏求斯也行,連簽證都不用……”
“……”
不外乎還是陳岳‘苦口婆心’地想讓她出國,講爛了各種去國外深造幾年對她将來的藝術發展有好處的屁話,實際是變相把她送去人生地不熟的犄角旮旯中自生自滅。
大抵今天能耐着性子給她打三個電話,也是因為實在被家裏那倆吸血鬼明裏暗裏提醒的煩躁,語氣差得很:
“時溫,別什麽都是你想,你不想,你憑什麽覺得我們會順着你?”
“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八歲,為什麽不能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你又是憑什麽覺得你說什麽我就必須要聽?”清楚嗓子是她自己的,喊疼了還得吃藥遭罪,時溫懶得跟他大喊大叫。
卻又因這隔着話筒,聽起來油鹽不進的叛逆态度,惹怒了陳岳。
最後一句厲聲指責“時溫,你真不識好歹。”的背景音裏,還隐約能分辨出惡毒後媽朱玉兮坐立不安的催促,“阿岳,你到底和溫溫說了沒呀?”
時溫深知自己只要不按照陳岳的安排走,就說什麽都是錯的道理。沒再多浪費唾沫,摁斷電話将手機扔在茶幾上,背靠沙發仰頭出神。
天花板上繁重華麗的玻璃燈散發出絢麗澄亮的光,在時溫的視線中暈開模糊光圈。
手邊滾燙的牛奶燕麥粥早已在氧氣與二氧化碳的交換中冷卻,表面凝結起一層奶皮。
賀承隽銜着煙陷入沙發裏,指尖穿梭把玩時溫的長發,極有耐心地等她主動開口訴說,亦或者是略過這件事和他講些別的什麽。
如若什麽都沒心情講,只是幹坐着陪她,也總比留她一個人獨自難過要好。
時溫俨然沒有順利接收到他的體貼,偏過臉來惡狠狠地兇他,“賀承隽,你要是敢在家裏抽煙,我就揍你。”
不說還好,賀承隽本就沒有讓她吸二手煙的想法。這樣一說,反而激發了他的反骨。
傾身攏過桌上的火柴盒,蹭燃火柴将口中的白煙點燃。
賀承隽還專門深吸了一大口,湊近時溫冷淡的臉,痞裏痞氣地對她噴灑白霧。
氣的時溫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就要揍他,被他勾着唇迅速躲開,抱起聞聲而來的時眷,擺弄它的兩個前爪對時溫賣萌。
上面是叼着煙哂笑的痞男,下面是萌而不自知的貓咪。
時溫瞬間就将那些不愉快一掃而空,嘴角牽起似有若無的笑意,展臂接過時眷放在自己雙腿中央,梳理它頭上的黑毛,仍舊沒有說話。
賀承隽躬身往擺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撣了撣煙灰,頂端積起的灰色餘燼皆數落下,猩紅不改。
無聲将那支煙抽完摁滅,賀承隽先起了個話頭問她,“以前住過樓房嗎?”
時溫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愣怔,跌入賀承隽若有所思的眸子,不明所以道,“沒住過,怎麽了?”
賀承隽沉默幾秒後朝她搖了搖頭,內心真實想法被他隐藏的嚴嚴實實道,沒什麽,就随口問問。
良久靜谧之後,再次開口探尋,“這別墅是你名下的?”
他不說時溫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擰眉細想了下否認道,“不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寫的是我媽的名字。”
畢竟當時外公去世前,留給她的遺産裏沒包括這棟別墅,那繼承權估計就不在她這兒。
“會被家裏收回嗎?”
“不知道。當時我媽走的突然,也沒留過遺囑,不過按道理來說,這棟別墅的繼承權應該在陳岳手裏。”時溫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說不定他哪天看我不順眼就讓我流落街頭了呢。”
“嗯。”賀承隽沒什麽多餘的反應。
“賀承隽,你怎麽突然問我這些問題啊?難不成是看上這棟別墅了?”時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美目微瞪賀承隽,開始找他的茬兒:
“我對你的吸引力還不如這破別墅對你的吸引力大是嗎?”
賀承隽見時溫的模樣像是忘記了那通電話,把心放回肚子裏,順着她的話扯:
“那得看你怎麽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