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論分田制

看兩個老頭也沒有再要招呼的意思,趙洞庭對李元秀打個眼色,起身道:“兩位前輩,朕先告辭了。品書”

洪無天沒有說話,向東陽也只是作揖道:“恭送皇。”

趙洞庭剛進來時,他眼有殷切之色,可此時,卻又莫名其妙顯得淡漠許多。

李元秀看不過這兩個老頭的傲慢,微微哼了聲,和趙洞庭往外走去。

到得外頭,趙洞庭将門關。走到知州府裏,李元秀再也忍不住,問道:“皇何以對那無禮的乞丐這般客氣?”

洪無天和向東陽兩人,他顯然更瞧洪無天不順眼。當然,也可能是棋逢對手,起了争勝之心。

趙洞庭笑道:“洪前輩武功非凡,又是江湖人士,不似公公你這般常年呆在宮,傲氣出衆也是正常。”

李元秀憤憤道:“可他竟然自稱自己是皇帝,簡直是罪不可赦。”

他是滿心向着南宋朝廷的。

趙洞庭道:“洪前輩直言自己是乞丐皇帝,又口口聲聲稱是‘我朝’,這反倒說明他是心胸坦蕩之人。起那些如革離君那般暗地裏想要謀反的人,要值得信任得多了。”

李元秀微微怔住,不再說話。

而此時,屋內的洪無天和向東陽兩老也在交談。

洪無天笑問:“你這老頭,平日裏總是念叨懷才不遇,這回皇親至,你怎的反倒擺起架子來,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也沒有向皇帝請求入仕。”

向東陽微笑着,只道:“你覺得皇如何?”

洪無天道:“年紀雖,但自信斐然,心胸也寬廣,态度謙和,日後當是我宋朝難得的聖明皇帝。”

向東陽道:“那你這糟老頭怎的不說想要讓你手下的那些乞丐們加入行伍,為國效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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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無天捏着手棋子,神色稍微認真起來,“若是他真能将這雷州治理好,無需我多勸,我們丐幫的弟兄們也會心甘情願抵擋元賊。若是他連雷州都治理不好,日後縱是消滅元賊,天下也難太平,我倒不如讓我手下那些弟兄們安安心心的乞讨為生要好得多。”

向東陽又道:“那若是我治理這雷州府呢?”

洪無天輕笑道:“雖然你這酸臭老頭別的不行,但治理政務,自是不再話下。咦……你這意思,還是決定要出山輔佐皇了?”

“呵呵,我這滿腹詩書還是值些錢的。”

向東陽卻道:“我主動去求,皇怕是不會重視于我。”

洪無天瞬間明白向東陽的打算,“原來你這老頭竟然還想拿捏皇,待價而沽啊!你不怕等你老死,都沒得機會施展你這滿胸的抱負?”

向東陽認真道:“孔曰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要是皇不重視我,那我寧願永不出仕。”

洪無天輕輕點頭,“你說得倒也在理,只是老朽剛才看着,皇對你好似并無招攬之意啊!他問你分田制度為何難行,又問你星星之火何以燎原,你若是将你心的那些想法說出來,他定然會請你出仕,可你這老家夥心高氣傲,卻是不說。我看他啊,好像心裏也是有些生氣呢!”

向東陽道:“三國時劉皇叔三顧茅廬請諸葛,行軍打仗我不在行,可若是論到治理朝政,發展地方,我卻自認不在諸葛之下。皇若是心懷蒼生,此番沒有得到我的答案,自會再來問詢。若他不來,也只能說明他對分田之事還不夠重視,對黎民百姓還不夠重視。縱使我為他出謀劃策,又有何用?”

洪無天輕笑着,不再答話,只道:“下棋,下棋。”

然後兩人又接着對弈起來。

這邊,趙洞庭剛回寝宮,即對李元秀說:“公公,明日備些精美水果,再陪朕去向老家裏。”

李元秀不解道:“皇,還去他家裏作甚?”

他始終對洪無天和向東陽的傲慢耿耿于懷。

想想,皇到誰家裏不得受到殷勤招待?

可那兩個老家夥,竟是只泡杯茶,然後再理也不理。那洪無天更是可惡,連跪都不跪,甚是無禮。

趙洞庭知道李元秀的想法,輕聲道:“公公按朕說的去做是。”

人到老年,若仍舊傲慢,定然有非同常人的本事。這點,趙洞庭在前世有結論。

又是一天過去。

翌日夜裏,趙洞庭沒有再去房頂發呆,讓李元秀到屋頂看過,得知向東陽屋亮着燈,便提着水果,帶着李元秀又着便服往向東陽的家裏去了。

在外敲門,開門的仍是洪無天。

見着是趙洞庭,洪無天微微詫異道:“皇怎的又來了?”

趙洞庭笑道:“朕在宮尚無睡意,過來看看兩位前輩。”

說罷他親自提着水果進門,走進內屋。

向東陽坐在席,見到趙洞庭到,眼閃過喜色,但并未表露出來,只是作揖道:“老朽見過皇。”

“前輩無需拘禮。”

趙洞庭将水果放在案幾,道:“昨夜匆匆來訪,有失禮數,今日特帶些水果來,還請前輩收下。”

向東陽也不客套,立刻讓洪無天去洗水果,嘴裏說道:“皇怎麽又來寒舍了?”

洪無天有得吃倒是沒什麽架子,笑嘻嘻地拿着水果出去了。

趙洞庭道:“昨夜聽前輩說分田之事可行卻難行,朕回去思量到深夜,卻沒想到什麽妥善解決的方法,今夜特來請教前輩,請問前輩可有良策?”

原本在趙洞庭的想象,有大軍壓陣,分田制度應該不會過于艱難才是。但這兩天的情況卻告訴他,他太過于低估南宋這些貴族豪紳們的蠻橫了。

僅僅是剛頒布分田令的這兩天,接連有豪紳鬧事。有的聚集家丁坐在田,不讓農業部的吏去丈量田土,更有甚者,更是對吏惡語、棍棒相向。這些豪紳多數都有關系,朝廷不派軍隊出動,官府竟然是左右掣肘,連連有官員向邊訴苦。這讓得趙洞庭和陸秀夫也很是煩惱。

可那些豪紳又沒有做得太過分,派兵鎮壓,顯得過于題大作了。

趙洞庭說請教,并非是客氣話,而是心裏真沒用什麽好主意。

向東陽拈着胡須,微笑道:“皇真想聽老朽拙見?”

趙洞庭道:“朕誠心求問,還請前輩指點。”

向東陽卻是又問:“皇以為,這雷州府貴族們為何阻撓分田?”

趙洞庭答道:“朕要将這雷州田土平均分配給百姓們,他們的田地受到剝奪,利益受損,自然阻撓。”

“依老朽看,卻不僅僅如此。”

向東陽微微搖頭,“這些個貴族們家家戶戶極為殷實,又多有産業,失去些田地,真正受損的利益卻并非太大。”

趙洞庭聞言不禁沉吟起來,然後道:“既然如此,朕還允諾百姓會有減稅免稅的政策實施下來,貴族們受到的利益損害更,他們又為何這般劇烈阻攔呢?”

說着,他還從袖子裏掏出陸秀夫呈交給他的減稅免稅條例,遞向向東陽。

向東陽細細看過,忽地離席跪倒,嘆道:“皇心系黎民百姓,實乃蒼生之幸啊……”

趙洞庭忙将他扶起來,道:“只可惜這分田之事阻撓重重,真要實施下去,也不知得到什麽時候。”

向東陽意會到趙洞庭意思,知道他是在誘導自己,也不在意,作揖說道:“皇,其實依老朽看來,那些貴族們計較的并非真是田土,而是他們的臉面。”

看過趙洞庭的減稅免稅政策,他斷定趙洞庭分田真是在為黎民着想,當下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趙洞庭聞言,不禁驚訝,“臉面?”

向東陽道:“是也。百姓們将他們當貴族,那是因為他們家有良田前傾,這是朝廷對他們的特殊恩澤。可若是朝廷将他們的田土收回去,那便等于是這恩澤沒了,他們除去家殷實些,和尋常百姓已無異同。屆時,貴族不再是貴族,他們又如何會肯朝廷将那田土收歸回去?”

趙洞庭聽向東陽這麽一說,渾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是了,自己光想着這些貴族的利益問題,卻沒有想過他們的臉面問題。

古時候的豪門貴閥,可不是在家宅大、良田多體現出來的?

收歸他們的田土,他們即便還有其他的生財路數,但也沒法體現出超然尋常百姓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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