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蕭芷妍做給太後的蜜餞早已經準備好了。
可她沒找到合适的人送過去。
這是入口的東西,她又是高宗的女兒,仁宗妹妹,怕沒有什麽人敢幫她傳遞東西。
太後的病雖然短時間不要命,但疼起來非常難受。
萬一發作的時候身邊沒人,後果不堪想象。
蕭芷妍不能盡孝于身邊,心裏充滿了愧疚。
如果這些蜜餞能治好太後的舊疾,她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飯後蕭芷妍從後廚抱出一只小壇子來。
喊住了許宗業:“許三哥……”
許宗業剛走出門口,腳步一頓,意味不明的看着蕭芷妍。
他本不想離開,可又沒什麽借口留下來。
正不知道找什麽理由再拖延一會兒,見她懷裏抱了個小壇子,心裏瞬間升起一抹喜悅。
送他的禮物?
看起來像是吃的東西。
蕭芷妍全部心思都在蜜餞上,沒注意到許宗業的神色。
她先解釋了一下這蜜餞的來歷。
“這是我親手做的。”
許宗業一雙黑沉的眸子染上星光。
蕭芷妍繼續道:“太後身體不好,我以前看師父治過這種病例,按照師父的方法熬制了這些蜜餞,想請許三哥幫我轉交給太後。”
許宗業一雙眼睛沉了下去。
就知道蕭芷妍沒良心,是不可能花心思幫他做吃食的。
“送給太後的?”許宗業微眯了下眸子。
太後的身體有太醫調理,平日的吃食也有專門的人員負責。
蕭芷妍畢竟是前朝的公主,高宗的女兒,仁宗的妹妹。
許宗業打心眼兒裏不想讓蕭芷妍參與此事的。
蕭芷妍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許宗業本想勸幾句,看她如此認真,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只說了一個字:“好。”
還以為許宗業會推辭,不想管這事呢。
畢竟許宗業從來不是個熱心腸。
沒想到許宗業答應的如此痛快。
倒是讓蕭芷妍有些措手不及。
她那些解釋的話就都說出不來了。
“你不怕我給太後下毒嗎?”蕭芷妍這話即是真心想問,也是有意試探。
仁宗失蹤。
薛家,也就是蕭芷妍的外公一家被滿門抄斬,蕭芷妍确實有這個動機。
但許宗業相信蕭芷妍。
不會那麽沒理智。
拿他和兩個孩子的生命開玩笑。
“到時候我會當着太後的面親自嘗試。”
蕭芷妍:“……”
許宗業:“如果真有毒,那麽第一個死的就是我。”
蕭芷妍呼吸一滞,看着許宗業,眼眶莫名染了一層水霧。
時隔六年,許宗業還這麽信任她。
甚至願意拿命去賭。
這一刻的蕭芷妍,特別想問問他,為什麽面對皇上的時候不願意為她求情?
又為什麽想要軟禁她?
可到底,她沒想好怎麽說出口。
最後只道:“謝謝。”
許宗業抱着壇子走了。
蕭慕瑤和蕭慕白從隔壁的廂房跑了出來。
一邊一個拉住了蕭芷妍的手。
“娘,許叔叔走了呢。”
“娘,瑤瑤還想送送許叔叔呢,可惜嬷嬷不讓瑤瑤出來。”
“說是娘有很多話要和許叔叔說。”
“那娘你和許叔叔說了什麽呀?”
蕭芷妍早就知道兩個小不點躲在身後。
她笑着點了點蕭慕瑤的小鼻子,“你沒聽見?”
知道娘發現她偷聽的事了,蕭慕瑤臉不紅心不跳,撒嬌道:“瑤瑤不是好奇嘛。”
徐嬷嬷過來收拾桌子,想起李瑩琪還沒吃飯。
和蕭芷妍說道:“瑩琪這孩子不會還睡着吧?”
蕭芷妍納悶道:“是呢,睡得也太久了,我去喊一聲,餓着肚子睡覺不舒服。”
她說完便往廂房走。
蕭慕白比她快了一步,來到了廂房李瑩琪的卧室。
看她伏在桌子上,還在睡着。
回頭朝蕭芷妍喊:“娘,她還在睡呢。”
蕭芷妍皺了皺眉,快步進了屋。
總覺得這孩子睡得時間太長了。
直到她看見孩子臉色發白,嘴唇幹巴巴的沒有一點血色才意識到,這孩子病了。
她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燙的吓人。
又摸了摸她的脈搏,只覺得和常人不一樣,怕不是受了驚染了風寒。
想來大戶人家的小姐,精喂細養出來的。
不遠千裏來到京城,卻被人拐走,和親人分開,非打即罵,受盡了侮辱,如此折磨下來,生病就能理解了。
蕭芷妍按照往常的經驗開了一副藥,派橙子去了藥房。
許宗業雖然沒有一步三回頭,但他走的慢條斯理,依依不舍。
所以橙子跑出來沒多遠就趕上了他。
“許大人,”橙子停住腳步,謹慎的行禮。
許宗業納悶道:“這麽跑什麽?”
橙子解釋道:“從縣衙帶回來的李小姐病了,主子開了藥方,讓我抓藥去。”
許宗業皺了皺眉,伸手道:“把藥方給我看看。”
許宗業今天才從蕭家吃過飯,橙子對他沒有防備,毫不猶豫的将藥方遞給了他。
許宗業接過藥方看了看,都是些平常藥材。
他不懂醫術,不過他有朋友是杏林高手。
想着蕭芷妍既然喜歡醫術,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将這位朋友介紹給她。
有了這個打算,許宗業故意扮做很凝重的樣子說道:“這藥方是芷妍開的?”
看許宗業的臉色變了,橙子心裏一緊:“許大人,這藥方有什麽問題嗎?”
許宗業遲疑着搖了搖頭:“不好說。”
橙子社會閱歷淺,沒什麽經驗,一聽許宗業這話就急了:“這可怎麽好,李小姐還病着。”
許宗業适時說道:“我有位朋友是杏林高手,可以請他看看。”
橙子:“……”
許宗業:“你見過。”
橙子忽然想起來了:“就是腿有問題那位大人嗎?”
許宗業:“……是。”
橙子自覺失言,好在許宗業沒有追究,他也松了口氣。
蕭芷妍沒等來藥,相反倒是看見許宗業去而複返,身邊還跟着位陌生人。
那人滑着四輪車,看起來腿腳不方便,長的倒是一副風光霁月的模樣。
橙子跟在他們身邊,一直低着頭,一副好像做了什麽錯事的樣子。
蕭芷妍疑惑道:“這位是?”
許宗業介紹道:“這是我一位朋友……”
孫楚筠沒等許宗業說完,自來熟的說道:“九小姐貴人多忘事,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
蕭芷妍愣了一下。
她仔仔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第一次在她心裏有了具體形象。
可她确實沒見過。
“您是……”
孫楚筠忽的又笑了:“對了,你上次睡着了,沒有見到我。”
這是什麽話,蕭芷妍秀臉一紅,充滿嗔怪的看向許宗業。
許宗業攥着拳頭咳了兩聲,偏頭移開了視線,沒說話。
孫楚筠一笑,猶如天上挂的一輪明月被輕薄的一層白雲遮住,淡雅而又神秘。
“前兩天許大學士半夜把我請來,就為了讓我看看你的睡顏。”
蕭芷妍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十分不悅的看向許宗業:“怎麽回事?”
許宗業尴尬道:“瑤瑤出事那晚,你發燒了,我讓人把他請來的。”
“不過等他到了的時候,你的燒又退了。”
蕭芷妍納悶道:“還有這事?”
那晚的情景重新浮現,蕭芷妍盯着他的喉嚨,不停的給他堵血的樣子,許宗業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心裏難免會不自在。
這大概是她心裏一道難以清除的結,他想問都沒有勇氣。
“嗯,”許宗業轉移了話題,“大家都叫他孫大夫,對了,孩子在哪?”
既然大夫來了,還是許宗業請來的,蕭芷妍也松了一口氣。
“跟我來。”
蕭芷妍将兩人帶到李瑩琪的卧室。
孫楚筠給李瑩琪檢查完,又看了一遍蕭芷妍開的藥方。
有些驚訝的看向蕭芷妍。
蕭芷妍心裏一驚,不會開錯了藥方吧?
別的東西倒也罷了,入口治病的藥啊,她萬一給開錯了,事關生命,這麽大的事,她可擔負不起。
蕭芷妍忽然後悔起來,剛才她就不應該自作主張給李瑩琪開藥。
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不了解。
許宗業注意到蕭芷妍的表情,提醒似得咳了兩聲。
孫楚筠不吓唬她了,笑道:“九……夫人莫怕,你的藥方沒什麽問題。”
“不過有兩味藥需要換一換。”
“孩子身體虛弱怕是經不起。”
頓了下,他也沒完全否定蕭芷妍的用藥方式,“不過我看你減了藥量,也是可以的。”
“想來在北疆那種苦寒之地,藥材不全,你才用了這兩味,不過這裏是京城,什麽藥材都有。”
雖然孫楚筠沒有完全否定,蕭芷妍還是覺得滿心尴尬。
不過也有些慶幸。
她的藥方問題不大。
她确實忽略了這裏是京城,很自然就沒把北疆稀缺的藥材考慮進去。
這會倒是對孫楚筠充滿了感激。
“謝謝孫大夫指導。”
頓了下,想到他剛才的稱呼,夫人本是對王侯将相妻子的尊稱,在他們大蕭朝,朝廷官員的妻子也可以稱為夫人。
而她不過一介普通的民女。
更不是什麽王侯将相,朝廷官員的妻子。
怎麽能被稱為夫人。
她瞧了一眼許宗業,提醒道:“孫大夫還是叫我……九小姐吧。
孫楚筠眼裏噙笑,看了一眼許宗業,目光落在蕭芷妍的臉上,有意道:“我還以為許大人半夜抱着的是自己的夫人呢……”
“原來不是。”
蕭芷妍心口一緊,許宗業半夜抱過她?
她怎麽不記得了。
許宗業滿臉尴尬的轉過身,假裝沒聽見兩人說話。
蕭芷妍看向許宗業,目光來來來回回的在他臉上逡巡。
孫楚筠這人不說話的時候,着實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樣子。
可一開口就讓人倒胃口。
也不知道真假。
許宗業抱過她?
許宗業竟然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