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軍議(二)
營中諸将議論紛紛之時,楊龍卻是一言不發,一聲不吭。他本就不是陳文心腹,又為陳文所猜疑,到了軍中,自然秉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多看多聽少說,能不摻合的就盡量不摻合,以免說多錯多,被陳文尋了個由頭,把他給除了。
只不過楊龍想要明哲保身,陳文卻偏偏不想讓他置身事外,環視了營中諸将一圈後,陳文的視線便落在了楊龍身上,沉聲喚道:“楊司馬,楊司馬!”
連喚了兩聲,楊龍才猛地驚覺過來,急忙右跨一步,躬身行禮說道:“末将在!”
“本帥觀楊司馬一直在凝眉沉思,或許心中已思得破敵妙計,何不一舒胸意,說與本帥與諸将聽聽?”陳文雙眼如電般瞧着楊龍說道。
楊龍心中一驚,急忙躬身說道:“大帥,末将愚鈍,初入軍旅,諸事不熟,又何談破敵妙計,大帥就不要取笑,為難末将了。”
“楊司馬這是什麽話?”陳文眉頭一挑,有些不悅地說道,“營中諸将皆知,楊司馬乃是太子詹事出身,足智多謀,文韬武略,六藝騎射,無不精通,為太子,不,為君上身邊第一親近信任之謀臣良将,本帥好不容易才從君上手中讨得楊司馬來軍中任職,楊司馬若是繼續這樣三緘其口,一言不發,豈不是辜負君上所托,也枉費了本帥的一片苦心?”
“大帥,末将實是……”楊龍還待想要說什麽,話還沒說完,便被陳文沉聲打斷,“楊司馬,本帥要你在軍中,是要你來參贊軍機,可不是想聽你的推辭借口的,你若再無故推辭,本帥便罰你去斥候營,做一斥候小卒!”
斥候營斥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楊龍雖自認六藝俱精,騎射戰技也還過得去,可要真将他貶到斥候營去做一個斥候小卒,生還的幾率可就微乎其微了!
斥候是三軍耳目,非軍中精銳,幾不可任!而且能夠被選為軍中斥候的,不僅僅要是骁勇善戰之輩,而且還要聰穎敏捷,機智多變,否則根本就完成不了刺探軍情,探視敵營,甚至行刺敵酋等諸多重任!
兩軍交戰,戰未起,斥候已先行交兵,雙方的斥候在暗中就已經交過無數次手了。所以,每逢大戰,軍中将帥最為注重的,是斥候,而傷亡最重最多的,也非斥候莫屬,一入斥候營,可就真的是十死無生了!
陳文要貶楊龍去斥候營做一小卒,那可就真的是讓楊龍去送死!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無論怎樣躲,都還是躲不開的!在心底暗自嘆息了一聲,楊龍這才又抱拳躬身行禮說道:“大帥,末将心中卻無良策,只是末将剛才聽了趙将軍、孫将軍、姜司馬等諸多前輩之策,末将心中頓有一悟。愚者頓悟,恐贻笑大方,末将不敢在大帥及諸多前輩面前班門弄斧,還請大帥見諒。”
“楊司馬此言何意?大帥早已言明,今日軍議,諸将皆可暢所欲言,大帥也不會因言治罪,責怪大家!楊司馬心中既有頓悟,何不說出來,與大家一同商議?一人計短,三人計長,楊司馬尚未明說,又怎知行與不行呢?”栾季平瞧着楊龍沉聲說道。
“季平所言甚是,楊司馬,但說無妨,本帥絕不會因言治罪。”陳文微微颔首說道。
“既是如此,末将班門弄斧了。”楊龍朝陳文和營中諸将躬身一禮說道,說着,略微停頓了一下,楊龍才又說道:“末将之策,便是假道伐薛!”
“假道伐薛?此策何解?”栾季平眉頭挑了一下,急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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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龍朝陳文躬身一禮,旋即說道:“末将以為,大帥可遣一人,直至郴都泰寧,禀明郴侯,我大鄭二十萬大軍至此,只為假道伐薛,與郴無犯,請郴侯借道,容大軍通行,讨伐薛國。”
“借道……伐薛?”陳文微微楞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擡眼望了楊龍一眼。帥案旁的栾季平微微皺了皺眉,瞧着楊龍說道:“薛郴血盟,郴國豈能借道?”
話音未落,楊龍便接口說道:“薛郴血盟,郴國必會借道!”
“哦?”陳文挑了一下眉頭,沉聲說道:“此言何意?”
“鄭國借道,郴國必定通禀薛國,薛國必定将計就計,命郴國表面答應,暗中調兵遣将,企圖在郴國境內一舉圍殲我鄭軍,而薛國所調之兵,也必薛國邊郡守軍。”
說着,楊龍走到地輿圖旁,手指在狐靈關以及狐靈關後面的武衛邑、武寧邑、武興邑、武成邑等各個邑城上畫了一個大圈,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道:“如此一來,薛國邊郡守衛,必定空虛,我大軍正好偏師襲取,輕而易舉,拿下薛國邊郡五城!”
聽了楊龍的話,趙铎等人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點了點頭,似是頗為贊同楊龍所說。
栾季平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旋即又說道:“然則,薛軍聚于郴國之兵,又該如何應對?”
楊龍咧嘴輕笑,不答反問:“栾參軍,如若參軍是薛軍統帥,聽聞五城失守,鄭軍已攻入薛國境內,參軍又當如何自處?”
栾季平微微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薛将身負守土之責,失城失地,乃是大罪,薛将聽聞鄭軍在薛,必定回師救援,棄郴軍于不顧。”
“然也!”楊龍笑着點頭說道,停頓了一下,又高聲說道:“如此,我軍正可以逸待勞,于此處,伏擊薛軍,一戰而滅薛國一郡之兵!”說着,楊龍的手指猛地點在了薛國狐靈關外的某處。
而楊龍手指所點的地方,雖然在地輿圖上沒有标明出來,但在另外一份更加詳細的地輿圖上,卻已經标注得一清二楚了!
黑石峽!栾季平和陳文一看,心中跳出來的第一個地名,便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