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浮夢三世（25）
兩個月前，朱鸾一次偶然的外出，救下來一名渾身染血、躺在河邊的少女。這少女一身銀袍，鼻尖以上的部分被一面銀色面具覆蓋，黑色的曼珠沙華的花紋從面具的額角一直蔓延到左眼眼角。
這少女一醒來就點破了她半妖的身份，還說為了報恩，可以幫她實現一個心願。
那個時候，朱鸾心中對記挂的，便是身中劇毒，只有兩年可活的淩空了。因此即使心中對那少女所懷疑，依然不願意放棄那點微末的希望。
“我有一個好友，身中劇毒，只有兩年可活，這毒詭異得很，所有的大夫都沒有辦法，我希望他能好起來，這個願望，你可以實現嗎？”朱鸾對着少女道。
她謹慎地沒有暴露淩空的身份，只說了他是她的好友，而現如今，誰不知道太子中的毒已經被原神醫解開了，而這少女也不是京都人，應該不會聯系到淩空身上。
那銀袍少女聞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會解毒，但是，想讓你的好友痊愈，卻不是沒有辦法。”
本來還很失望的朱鸾聽了後半句話，眼睛立刻一亮，急切道：“什麽辦法？”
“一個中了毒的人，就好比一盆被污染的水，想要讓這水恢複原樣，只要把水中的污物取走便可。人也是這樣，誰說沒有解藥便無法解毒？将他身體內的毒物全都拿走，一樣可以達到解毒的效果。”
“怎麽拿？”
“我手裏有一部功法，修煉了這部功法的人，身體會漸漸脫離凡胎，體溫會急速下降，還會長出獠牙和利爪，漸漸變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這本是為了在短時間內得到強大力量而自毀身體的邪惡術法。不過我後來将之改良了一下，如果只是修煉前兩層的話，雖然身體也會發生變化，但這完全在你的控制之內，而且，只要修煉了這部功法，你就可以吸走那人體內的毒物，再以自身為媒介，将之轉移到其他人體內。”
“如果是凡人的話，就算修煉了同樣的功法，也是不可能那自身當媒介的，你的半妖之身，剛好可以讓你在短時間內承受住任何毒素的侵蝕……”
“那些人是無辜的沒錯，但你好好想想，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重要，還是你那位友人的性命重要？”
“你想清楚了，就算及時将吸來的毒轉移到別人身上，但畢竟是以你自己為媒介，時間長了，次數多了，殘留在你體內的毒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的身體會受到很大的傷害，甚至再也無法受孕，而一旦被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會離你而去……”
朱鸾接受了那個少女給她的功法，事實也正如她所言，看着淩空體內的毒素一日少過一日，她比誰都高興，然而朱鸾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被抓捕的命運，雖然是半妖之身，但僅僅修煉了兩個月的她怎麽可能是原止的對手？
而原本有能力救她的淩空，卻被系統強制性地留在原地。
【警告！太子并不擁有拯救女主的能力，請任務執行者遵守規則。】小空隐身站在一旁，看着宿主眼裏少有的怒火，它打了個寒顫，同時默默為女主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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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任務提示，女主這一世肯定又是悲劇了，要不然哪來的第三世？
不過系統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我家宿主想幹嘛就幹嘛，哪裏輪到你一個小小的科技産品指手畫腳？一想到自家宿主英明神武卻要被一個小小的系統轄制，小空就覺得鼻頭酸澀同時又有一種偶像被冒犯的怒火！
想了想，它給管理員發了一份信：
報告管理員，編號0513的系統出現了不可逆轉的故障，要求完全更新，當然，若是能完全銷毀掉再換個新的就更好了！
by，系統精靈編號0513。
系統會這般異常地限制淩空的行動，完全是當初那另一個靈魂設下的陷阱，小空并不知道這一點，卻依然想要除掉現在使用的這個系統，因為它本能地感覺到了現在這個系統對自家宿主産生的威脅。這也算誤打誤撞除掉了一個禍害，不知道那另一個靈魂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掩藏好的代碼還沒等使用，就被連着整個系統完全銷毀後，會是什麽感覺。
在小空發消息的時候，先前張牙舞爪的故作陰狠的女主已經被人拿下了。
朱鸾已經被原止打成重傷，此刻她再也沒有能力逃走，然而數百名京畿衛圍在她的周圍，将這個本該高高在上的女子用鐵鏈一層層鎖住，生怕她再一次暴起反抗。
他們扯着手裏緊緊攥着的鐵鏈，動作十分粗魯地扯着她離開小巷。
原本披在朱鸾身上的黑色鬥篷早已在打鬥中掉落，露出裏頭紅色的華服，然而那身繡着錦紋的華貴紅衣上，此刻全是劍氣隔出來的裂口，深一道淺一道的，冷冷的月光下，那身紅衣的色彩，被鮮血浸得更深更深……
嘩啦嘩啦，随着鐵鏈的扯動，朱鸾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她的左臉上還有一道被劍氣隔出來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幾縷散落下來的發絲卻随着凝固的鮮血黏在她的臉上，身上被劍氣割出來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她步伐虛軟地被扯着向前走，身後是一片斑斑血痕……就像，一朵朵用血淚泣出的花朵。
小巷外面已經準備好了囚車，那些往日只能跪在地上，連擡頭看着朱鸾的資格都沒有的人，此刻将鐵鏈扯得嘩啦作響，毫無尊重之心的、像對待一頭牲畜一樣的、粗魯地要将她塞進小小的囚車裏。
而這樣的侮辱，此刻神智已經開始模糊的朱鸾已經感覺不到了，就算她此刻清醒着，面對這樣的折辱，怕也只能默默閉上眼，将血淚和屈辱往肚裏咽下去。因為她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朱鸾郡主了！再也不是那個人人尊崇的太子妃了！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邪魔妖孽，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資格……
“住手！”
就在京畿衛想要強行将朱鸾塞進囚車的時候，一聲夾着怒意的清喝響起，震得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頓。
只見太子殿下快步走到朱鸾面前，雙手一握就将所在朱鸾身上的鐵鏈捏碎。被生生捏碎的鐵鏈嘩啦一聲摔在了地上，那些本來想勸阻太子的人見狀渾身一哆嗦，什麽都不敢說了。
那可是手臂粗的鐵鏈啊，就這麽被捏碎了……若是他們得罪了太子，那太子還不是跟捏豆腐似的将他們都給捏碎了！
衆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生怕一個不慎就被太子捏碎了！唯有原止瞪着被淩空抱在懷裏的朱鸾，恨得牙癢癢！
“無論朱鸾做了什麽，她都是孤的妻子，誰若敢多說一句，便是與孤為敵！”
淩空将已經運到的朱鸾抱在懷裏，一張木制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卻這不住他眼裏的寒光，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心驚膽戰地垂下了頭，不敢不知對視。
說完那句話，淩空便抱着朱鸾，頭也不回地往皇宮而去……
當淩空抱着朱鸾走進金銮殿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蓋因此事涉及三十多條人命，其中還包括一位朝廷要員，收到消息後，皇帝立刻召集了群臣。
此刻，天剛剛破曉，大殿內燭火未熄，那些随着原止去做見證，後來又被吓暈的官員們撲倒在金銮殿冰冷的地面上，七嘴八舌地将當時見到的東西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将當時所受的驚吓與內心的恐懼描述得淋漓盡致，同時添油加醋地将朱鸾形容成了一個兇殘無比的大妖魔。
“皇上，您可一定要為吏部尚書大人和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們做主啊……”
聽着臣子們的哭訴，元烈皺緊了眉頭，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當時在場那麽多人，連靖國公都去了，他自然不會覺得臣子們誇大，相反，他心裏已經認定朱鸾便是害人無數的妖孽了，想到原止在出發之前信誓旦旦的話，元烈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這個九兒子，又該怎麽辦呢？
元烈看着抱着朱鸾站在正中央，脊背挺直，從方才到現在動都沒有動一下的淩空，暗道真不愧是轉世仙人，每天晚上抱着個妖孽都能睡得安安穩穩。
雖然心裏已經将朱鸾定了罪，但是該走的過場還是得走的，元烈對着淩空道：“太子，他們說的可是屬實？”
“屬實。”淩空道。
“既然如此，那就……”元烈正打算蓋棺定罪，卻被淩空打斷了，“在定罪之前，請先容我說幾句話。朱鸾是殺了那些人沒錯，但她罪不至死，也絕算不上妖孽。”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他們看着朱鸾那張即使沾着血污依然能看出其絕色姿容的臉，暗道太子莫不是被美色迷住了心竅？要不然怎麽會說出這種胡話？就算是皇子犯法，也當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朱鸾只是一介女流，還殺了那麽多人！
本來落針可聞的金銮殿頓時喧鬧了起來，朝臣們議論紛紛，而靖國公則很明顯地被排除在外。孫女犯下這等大錯，就算那是有妖孽占了他孫女的身體，靖國公也別想全身而退，要不然那妖孽怎麽誰的身體都不占，偏偏占了他孫女的身體？
“安靜！”元烈一聲令下，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道：“朱鸾殺了那麽多百姓，還害死了吏部尚書，何以說她罪不至死？”
“我這麽說，自然是有證據，來人！”淩空話音落下，便有一名侍從捧着一本冊子走了進來。
那侍從先是恭敬地向元烈行了禮，而後跪在地上，直接将冊子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群臣原本還不知道太子此舉的意圖，但當他們聽完那侍從念出的東西後，俱都目瞪口呆，張大嘴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