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哈啾!”就在五條悟被高層們拉過去輪番轟炸的時候, 神山透也在寒風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夜風寒涼,又是高空,透君不如先加件衣裳。”在離開高專後就變成一團鬼火的天元在空中轉了一圈後, 化成人形坐到了神山透的身側關心道,依舊穿着僧袍的他自帶寶相莊嚴氣質, 說出的話有說服力加成BUFF。

此刻, 二人正坐在一個類似于蝠鲼的大型靈體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萬家燈火。

下午還被神山透嫌棄熱的裝扮現在卻成了他唯一的保暖仰仗,盡管被夏日高空的寒氣吹得鼻子發癢,但神山透卻還是不敢停下來。

怎麽說呢,在行動之前神山透沒想到自己會搞出來那麽大的動靜。

他的原計劃只是偷走特級咒物,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都不會被人發現,他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裝傻, 順利的話再鑽回咒高也不是不可能。

……其實, 他就是打着這個算盤,否則也不必去參加考試給自己增加一個不在場證明了,慫恿天元也是為了給咒術界搞點事,好讓焦頭爛額的他們将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的手段。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 現在結果會是這樣啊, 焦頭爛額的竟是他自己!

雖然天元是主動跟着他走的, 但這種事就像是沒有一個爹媽認為自己搞私奔的女兒/兒子是出于自願一樣, 咒術師們和盤星教也一定不會認為這是天元的自發行為。

所以, 作為一個誘拐犯, 神山透肯定得裝一段時間鹌鹑了。

在從咒高出來後,神山透半點沒猶豫, 立刻就帶着天元開啓了逃跑之路。

因為他們的動作足夠快, 目前還沒有追兵掌握他們的位置, 但是這一次逃亡卻稱不上順利,因為……

“對啊,快點降落下去好結清尾款啊!”蝠鲼上的第三人大大咧咧地用一根竹簽剔着牙,看着神山透的眼神滿是催促。

同樣是在高空,對方穿着的還是一件貼身的體恤衫,看上去單薄極了,但比起在寒風中冷到戰栗的神山透,這位的姿态可就閑适多了。

這就是神山透第二大頭痛的來源了。

他通過暗網雇傭的咒術師殺手不知道為什麽要求居然要求由他自己來結清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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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按照行業規定,雇傭人和被雇傭人之間是不進行直接的經濟關系的,如果神山透直接将尾款交給對方,他從此會被整個圈子拉入黑名單不說,可能還會引起拿不到分成的中介人的報複。

所以,他當然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沒想到這位咒術師殺手根本聽不懂人話,明明被他拒絕了卻還是跳上了蝠鲼,要求跟着一起逃跑,美其名曰:順路。

這哪兒是順路啊?這人路上全程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個存放了天元私藏的藤編箱,意圖簡直不能更明顯。

但是神山透還真的拿他沒什麽辦法。因為這個人是極其少見的0特異能力者,在現在這個高度把人丢下去的話他可能明天就會在社會新聞上看到對方了。

雖然神山透覺得他應該有保命的辦法,但如果可以,他也并不想和一個神出鬼沒的殺手交惡。

所以,現在他只能在對方的逼逼叨叨中控制蝠鲼繼續向他準備好的安全屋之一飛去,并且在降落之後還要忍受對方的評頭論足。

“哎?不錯嘛,在這個地段這樣的房齡,還有溫泉,不愧是有錢人。”男人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着急地催促真正的主人開門,“天色不早了,快點談談尾款問題吧,然後順便請客我泡個溫泉,好歹今天我也為老板你工作了一天,我們賺得可真是血汗錢啊。”

……這人好煩,起碼是1.5個五條悟的煩人程度。

但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神山透決定按捺下個人的好惡,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然後和一臉興奮地舉着各種酒盞拿他的安全屋當蹦迪場所的各種地縛靈打了個照面。

萬萬沒想到主人一家居然會這個時候過來的衆幽靈:“……”

這就很尴尬了,因為誰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場景,場面一時停滞了足足五秒。

不過,裏頭這些舉着酒杯和樂器正在月光下肆意搖晃的幽靈們轉念一想,不對啊,自己是幽靈啊,反正人家也看不到自己,他們是自由的,那還管什麽,繼續HIGH就完事了。

然後,他們就看到施施然從門外走入,全身帶着耀眼佛光的天元。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被超度啊!!”在神山透說話之前,室內的衆靈放聲尖叫。

雖然已經入夜,但這個漫長的7月15日還未過去,今日是日本的盂蘭盆節,俗稱“七月半”。

在日本,只有一部分人會在今天過這個節,因為這個傳統佛教節日在傳入時過的是陰歷,後來日本将陰歷改為陽歷,于是大部分傳統節日都遇到了難題。

究竟是過陰歷還是過陽歷呢?兩派人争執不休之後便決定各過各的。一群人遵從陽歷,每年7月15日左右開啓節日模式,另一群人則是遵從陰歷,延後一個月左右再過。

反正盂蘭盆節主要是祭奠家中先人,只要先人不在意,早一個月晚一個月也無所謂。

而在神山透家宅中開PARTY的這些亡魂們明顯就是過陽歷的,對于人類而言寄托哀思的日子對于鬼魂來說就和過節差不多,有吃有喝還有節目看,那簡直是不要太快樂。

“尤其是像我們這種地縛靈,平日裏也得不到祭祀,一年中也就只有這兩次才能有些食物,這才一時鬼迷心竅,借用了您的地方慶賀,萬分抱歉!”鼻青眼腫的衆鬼魂齊齊土下座,沖着神山透的方向躬身致歉。

“嗯,我不是太介意哦,請起來吧,将現場打掃幹淨後你們就可自便了。”青年手指一挑,将一張紙人抛起,兩指并起,默念咒令,而直到這張紙片飄然落地,什麽都沒發生。

像這樣的小紙人地上已經散落了好幾枚,失敗的咒令立刻引來了邊上黑發男人的嗤笑,而伴随着這聲笑聲,房間裏的佛光又盛大了幾分,如果不是天元在落腳後就給這間屋子下了結界,恐怕早就有神道的人來探查了。

佛光對于大部分心存正念的人們來說是個好東西,可以有效地幫助人們摒除雜念平心靜氣,但是對于鬼魂一類的存在,那就是彼之砒霜了。

不是碰了疼不疼的問題,而是碰了會不會投胎的問題!

別想當然地覺得投胎就是鬼魂的鬼生理想了,就和大部分人類都知道不要熬夜有益于身體健康一樣,但主動去做的有幾個?鬼魂也一樣啊!不想去投胎一樣就和熬夜,令人上瘾,簡直欲罷不能。

嗯?餓了怎麽辦?

嗨呀,別看他們剛才說得那麽可憐,其實大部分日本的鬼魂都早已掌握了特殊的騙飯技巧,壓根餓不着自己。

他們這不就是來賣可憐嗎?嗚嗚嗚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佛光範圍啊?再這樣下去真的要被迫投胎了啊!

衆小鬼可憐巴巴地膝行後退了兩步,想要離開又不敢,只能将可憐的目光投向這裏的主人。

雖然他們擅自進入有主的人家開PARTY是不太厚道,但是罪不致投胎啊!雖然這麽說,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再去為自己說情的,就連問一下自己現在能不能走都不敢,趕腳這裏的三個主人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樣子。

不行,感覺氣氛越來越險惡了,要不還是趕緊走為上吧,否則一個不好就走不掉了!

幾個鬼魂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手腳飛快地将地上的殘局打理一番,然後趁着主人未留意之際飛快溜走,只留下一家五口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我,我們,我們的家就是這裏,我們沒地方可去。”

神山透看了這一家子鬼魂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麽,而是讓他們随意。

神山透買下的這幢房子曾經是一家溫泉民宿,但一場大火将原來的房屋燒毀了,房主人也因此殒命,這種【事故房】即便重新裝修了也無法再作民房營業,房主的繼承人幹脆将房屋低價出售。

很顯然,這五鬼就是這家的原主人,正常的鬼魂都會待在墓碑附近,留在舊宅的,要麽是有什麽放不下,要麽就是沒有享祭,只能選擇在老宅居住,避免淪落為野鬼。

看這一家子整整齊齊的模樣,估計是後者了,很顯然,那位賣了他們家房屋的繼承人在拿到遺産後并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

雖然很可憐,但生死有別,如果這裏已經住進了普通人家,那麽這五鬼肯定不能繼續待着,否則對新人來說輕則破財,重則大病,但好在現在這裏的三位新住戶都不在意這個,他們這才能繼續留在這裏。

随着鬼魂們的離開,屋子裏的空氣為之一淨。

神山透将剪刀往桌上一叩,努力尋找天元所說的平心靜氣、天人合一的感覺,屏息良久後,他才再次拿起剪刀。

“咔擦、咔擦”屋子裏勉強找出的紙和剪刀質量自然不會太好,剪刀落在紙張上的感覺不像是在剪紙,反倒像是在裁剪韌性極高的布料,每一次開合都帶着頓挫感。

而在這一過程中他還要竭力屏蔽掉身後來自那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咒術殺手發出的各種騷擾聲響,環境可以說是相當的惡劣。

這間房間是神山透之前準備好的安全屋,地處東京都一個名為蹋張之丘的邊緣位置。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這裏是個公共交通只有公交車的小地方,地勢高低起伏較大的丘陵地區。

雖然地形條件較差,但好在這兒距離東京主城區比較近,所以這裏的主要産業便是種植銷往東京的蔬菜,依托于地理位置優勢,這兒的農人基本不用愁農作物的銷路,生活還挺富足的。

而且因為有農田在,家家戶戶之間的間隔距離頗大,加上人口老齡化嚴重,年輕人又去了附近的東京城區打工,這兒走在路上都遇不上幾個人。

雖然一般來說在農村親緣關系和鄰裏關系還挺緊密的,但可能是戶口到底是在東京都內,這裏的人也染上了大城市人情淡薄的毛病,但這對于神山透來說可是個不錯的消息。

但是!

在中介買下這裏的房子後,為了避免引起注意,神山透并沒有過來看過房,當然,也沒有來打掃過,所以,他推開門時看到的場景也可想而知了。

房屋結構還在,但木板已經因無人護理而輕微朽化。雖然有個溫泉,但池子裏積滿了落葉,出水口入水口都有堵塞的情況,不好好清理一番,和泥塘子也沒區別。

溫泉是別想了,就連水龍頭裏放出的水都是發黃的,顯然要放一段時間水,讓水管裏的鏽水沖幹淨才能用。好在電路倒是沒出問題,但這裏空置時間太長,以至于電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損傷,總之要住下來肯定得大動幹戈。

問題就出在大動幹戈上。

這裏就三個人,不請自來的殺手先生再怎麽說也是客人,來者是客,總不能讓他出手打掃。

而且和普通生活圈子封閉的咒術師不同,這位殺手顯然對熱武器和科技産品相當熟稔,手速也很快,親眼見識過老同事埋各種竊聽器技術的神山透還真不敢讓他接觸到屋子的各個隐秘角落。

天元那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說人家現在是靈體狀态,單說人家的年齡還有這張笑得光風霁月的臉和他的身份,說人家是活着的國寶也不為過。

畢竟他也不是什麽魔鬼,就算人家主動請纓,神山透也實在不敢讓人做什麽。

雖然今天一天真的已經非常疲累,但不管怎麽說總得收拾個容身之所來。

好在天元大人靠譜是真的靠譜,他提到自己會一種叫作代行之術的法術,可以讓小紙人變成勞動力,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在他的那個時代那些陰陽家都是這麽處理家務的。

而且,天元大人還提及那時候他認識的一位陰陽師的變化之術已達巅峰,他的小紙人甚至能夠化出人形,跟人進行正常的交流對話,所以,那位有些惡趣味的陰陽師平時最喜歡的就是突然将服侍的侍女變成小紙人,每次都能把那些大人物吓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很遺憾,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我目前無法使用這個法術。”男人手一晃,将手裏纏繞的佛珠轉為折扇,俊雅非凡的男人微笑着提出了建議,“所以就由我來教透君使用吧,放心吧,很簡單。”

被對方輕松惬意的姿态所蠱惑的神山透于是就被忽悠着開啓了剪紙人念咒語之路。

別看動作簡單,咒語也只有一句,但是神山透琢磨了快一個小時都沒成功。一旁的伏黑甚爾甚至都已經出去溜達了一圈,帶着一提啤酒回來拿他當做酒後娛樂節目了。

……就挺過分的。

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這人、真的、好煩!

伏黑甚爾在一旁看得簡直要樂死了,他席地而坐,一邊時不時地往嘴裏灌入一口啤酒,一邊目光炯炯地看着神山透,滿臉都是看好戲的興致盎然。

因為沒有咒力的緣故,薨星宮內的天元結界對他毫不設防,加上他也湊個熱鬧,所以在完成了任務委托交差後,他就像是一個bug一般潛伏在薨星宮內,将大部分的事情經過都摸清了。

他自然知道面前這兩人的身份。

哈哈,這世界上還有更離譜的事情嗎?一個曾經是和尚的怨靈教導一個通靈人使用陰陽術?

還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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