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東京咒術高中, 家入硝子熟練地将煙嘴塞入口中，擡頭看着站在房頂垂眸發呆模樣的同班同學，一臉沉思。
要不怎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呢，熬了一個通宵的她不就看了個大熱鬧, 一貫以遲到作為個人風格的五條悟居然在距離上課還有20分鐘的時候出現在了這裏, 而且看他身上的校服都因為夜露而稍稍變深的模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話說這家夥的無下限呢？他不是在上次中元節被偷襲之後就宣稱要24小時時時刻刻開無下限的嗎？而且……
站在那上頭幹啥呢？看起來傻乎乎的。
東京咒高對外宣稱是宗教學校, 為了符合自家的身份, 也為了方便重建教學大樓，咒高的建築基本都是磚木結構。由于沒有鋼筋的支撐，咒高樓房的高度也就兩三樓。
這個高度對于普通人來說都不致命，更別提對于肉體強健, 還有咒力護體的咒術師了，跳下來估計連個油皮都不會碰破, 啊，不過以五條悟的身體密度來說，反倒是可能把地面上的磚石砸碎。
“喂, 悟，要跳的話就快一點, 要上課了。”她身邊的黑發少年發出了毫無同學愛的聲音。
家入硝子緊接着舉起手沖着樓頂喊道：“跳之前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也讓我們愉快一下哦。”
“幹嘛在這裏跳, 多沒意思，起碼選一棵高一點的樹啊。”同樣來上課的三年級學姐冥冥笑眯眯地建議, “只要給我1日元, 我就告訴你哪棵樹最合适哦。”
就站在她身旁, 穿着巫女服一派溫柔模樣的庵歌姬則是冷着臉哼了一聲：“我們可不會安慰你。”
仿佛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呼喚, 原本站在鯱獸尾巴上的五條悟身形一動, 重心傾斜，眼看着就要跳下來了，這讓站在下頭的衆人一驚，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接應動作。
然而，仿佛是嘲笑他們的多此一舉一般，一步、兩步……五條悟雙腳懸空，竟是像踩在無形的道路上一般穩穩站在了半空中，沒有被墨鏡遮掩的蒼藍色眼瞳微垂，居高臨下的白發少年此刻就像是神祇一般，冰冷又肅穆。
就在衆人仿佛要被他的目光凍結住的下一個瞬間，一聲大吼驀然打破了寂靜：“不許站在屋頂！SA——TO——RU！”
伴随着夜蛾正道的怒吼聲的，還有五條悟因為分心掉落下來的聲音。
“哎呀！”成功将教師樓門口的地磚破壞一小塊的五條悟摸了摸腦袋，看着家入硝子和夏油傑複雜的眼神解釋道，“要飛起來，果然有些難呢。”
夏油傑沉默片刻，微笑着指揮剛才反射性召喚出的虹龍朝他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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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微微側腰，穩穩避開了咒靈的攻擊，但緊接着他腳下便是一個踉跄，“哇，好危險的，不要突然襲擊啊。”
家入硝子見狀皺眉，她快步上前，一伸手就掐住了五條悟的手腕，五條悟連躲都沒躲，任由自己的手臂被人拉着。一看他這反應，都不需要繼續看他情況了，家入硝子猜都能猜到這貨又被六眼給榨幹了，估計現在已經腳步虛軟身體無力，勉強站着而已。
她毫不猶豫地将手插入兜裏摸葡萄糖液，但一摸口袋，她立刻皺眉：“早上我喝掉了一支，可能不太夠，夏油你那邊……”
她話還沒說完，夏油傑已經将一支葡萄糖液塞到她手裏。家入硝子當下也不多說，手指一彈就将聚丙烯瓶蓋彈飛，然後她快速将葡萄糖塞入五條悟嘴裏，确定他還有體力吞咽後才嘆了口氣：“你自己現在什麽情況心裏應該有點數吧，好歹自己也帶點應急啊。”
“我有帶啊。”五條悟一口氣喝完了20ML的葡萄糖注射液，感覺稍稍恢複了點體力後才繼續解釋，“不過已經喝完了。”
“那就多帶……”家入硝子話剛說一半，卻見夏油傑沖她晃了晃手中的空瓶。那可是有一小把，粗略一看起碼就有二三十支。
這東西一支20ML，也就是說他一個晚上幹掉了起碼500ML的50％的葡萄糖液。家入硝子嘴角抽了抽，先不說這樣喝下去是不是健康了……
“喂，你齁嗎？”
五條悟沖她眨了眨眼，那還用問嗎？
家入硝子提供的葡萄糖液是醫院裏供給急救患者補充能量的葡萄糖注射液，當然，葡萄糖液體本來可以用口服來補充能量，但是這個濃度一般是用來讓病人進行糖耐量檢查，以判斷胰腺功能狀況的。
畢竟50%的葡萄糖就濃稠度來說已經和糖漿差不多，而且葡萄糖本來味道就有些奇怪，更別提高濃度的葡萄糖了，那滋味簡直是另一種程度的提神醒腦。
也難為這家夥能喝下去。
“還要嗎？”夏油傑從自己褲兜裏又摸出了一板，“我還有。”
衆人齊齊将目光投向了他那造型奇特的闊腿褲，在拿出葡萄糖後，那體積似乎半點都沒少啊。
其實不光是葡萄糖，二年級三人中不管是家入硝子還是五條悟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都相當大大咧咧，所以，身為三人中最靠譜的存在，性格穩重的夏油傑的日常之一就是要為兩個小夥伴“打補丁”。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他的褲兜裏其實放了不少小夥伴的東西。
比如說，家入硝子的打火機，比如說，五條悟的各種糖果，不過在他的“無下限”升級之後，糖果已經換成了葡萄糖液。
“還有，為了應付人普通人的特殊職業證件，悟用來記錄術式靈感的紙筆，SUICA和PASCO卡，嗯？不，發繩是硝子的，我只是幫忙帶着，我還沒有女朋友。”夏油傑大大方方地向好奇的前輩們展示自己的口袋。
衆人探頭一看，頓時就驚了。
光JR卡他就帶了3份！天哪，這是什麽感動日本的優秀同學啊？！好奇詢問的學長們紛紛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才哪到哪，在論壇工作繁重的時候，夏油傑甚至一度考慮要不要随身攜帶筆記本電腦，最後放棄的原因是他和五條悟兩人拆組了，而夏油傑卻是對于計算機程序這種玩邏輯的東西着實不太擅長。
事實上，為了不讓自己走動時候口袋老是叮叮當當響，夏油傑都已經在物色可以存放東西的咒靈了。
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同學！難怪人家在去年校內票選的時候人氣比你高難麽多啊！
衆人均恨鐵不成鋼地看向了五條悟，然後就看見這位“六眼”若無其事地抽出了一卷繃帶，開始一圈圈地纏眼睛。
“你眼睛怎麽了？”一直笑眯眯旁觀的夜蛾正道眉頭一皺，“要去醫院嗎？”
“沒有事情哦，我只是在鍛煉自己不要太依靠眼睛。”
“……哈？”衆人齊齊發出了一聲疑問。
等等，他們沒聽錯吧？六眼居然有一天告訴他們他打算不要依賴眼睛？
而且對于普通人來說遮住眼睛都難行動，更別提向來依靠六眼的五條悟了。
這樣真的沒關系？
五條悟的語氣卻十分輕松：“畢竟我已經很強了嘛，不讓你們兩只眼睛，無敵可就太寂寞了。”
好好一個人，怎麽偏偏就長了嘴呢？你好好說話會死嗎？
衆人都不淡定了，但是作為五條悟導師的夜蛾正道聞言卻似乎明白了什麽，他露出了一抹笑來，鼓勵地拍了拍學生肩膀之後沖着衆人說：“快上課了，都去教室吧。悟，傑，硝子，你們這節課改成理論課。”
“哎？理論課？好無聊的。”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在自己導師面前發表了自己的偷懶宣言，“我會睡着的。”
“少廢話，快去！”夜蛾正道輕輕拍了他一下。将二年級難搞三人組趕走之後，他又低聲叮囑了一番剩下的學生，讓他們注意平日閑聊時候不要将五條悟的事情透漏出去。
雖然衆人方才對五條悟都是一幅滿臉嫌棄的模樣，但夜蛾正道話還沒說完，衆人就紛紛表示心中有數。
那小子顯然就是在練習如何應對有心人針對他的“六眼”進行封禁時的場景了，大家都懂。
就讀東京校的都是平民咒術師，比起本身各有立場的家系咒術師來說，他們要更加團結一些。
而且對他們而言，五條悟此人雖然平日裏各種煩人，但也确實是可以信任的後背，他們當然希望五條悟能更強。
當然，這和他們希望有人能揍他一頓并不沖突。
“想喝奶茶了。”在課桌上躺倒的五條悟一邊灌水一邊發出了任性的聲音。
“忍着！”家入硝子十分無情地回應道。
高專所在說是荒山也不為過，最近的校外便利店都在十公裏之外，哪來的奶茶可以賣。
又不是以前神山老師還在的時候，被煩得受不了了，他還能給你煮個奶茶喝。
其實，奶茶真沒什麽稀奇的，無非就是紅茶加牛奶，加糖或者是煉乳，拿着調料表，誰都能調出這股味道，家入硝子甚至可以拿量杯給你精确到毫克，只不過亮點“珍珠”究竟是怎麽做出來的目前還沒有被破解。
當神山老師摸出不知從何而來的冷凍珍珠時，他複刻出的珍珠奶茶就成了三人組眼中的神。
其實，現在那些來自橫濱的奶茶店早就已經開到了東京，高專雖然偏僻，但這點距離對于咒術師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想喝随時可以，但家入硝子卻并不覺得那有多美味。
工業化茶包的紅茶怎麽比得上自己煮的紅茶香醇，控制成本的商業牛奶的口感也比不上高專采購的，更別提一邊喝奶茶一邊閑聊時的午後時光了。
對她老說，美味的不是奶茶，而是大家坐在一起喝奶茶的那段歲月，現在人不對了，奶茶的吸引力自然也下降了。
“也不知道老師那邊在搞什麽。”家入硝子小聲嘀咕，“其實就我個人來說，他好好道個歉，我是可以原諒他的。”
“他？”五條悟發出了陰陽怪氣的聲音，“他忙着養孩子呢，心裏哪裏還有我們這些倒黴蛋。”
夏油傑&家入硝子：？
兩人齊齊扭頭，盯着五條悟：“你怎麽知道的？！！”
被衆人所惦念的神山透松開牽着血塗的手，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壓下了打噴嚏的欲望。
此時，突然被松開手的血塗正呆呆看着他，小手還維持着上舉的姿勢。
神山透趕緊将手塞了回去，然後若無其事地拉着兩個小孩繼續走，實力上演什麽叫“只要我的動作夠快，就什麽也沒發生。”
血塗擡頭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小腦袋一歪，最後似乎是覺得自己也沒什麽損失，就此作罷。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禪院惠似乎生怕自己也成為下一個被放開的人，不由自主地将神山透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小表情也是嚴肅極了。
今天他們是來為新年參拜采買衣服的。雖然他們的居住地靠近東京首都圈，但神山透畢竟身份敏感，雖然目前咒術界沒有進一步的聲音，但萬一遇上了回校或者是采購的咒高學生那就很尴尬了，所以最後他們選擇了去稍遠一點的橫濱進行采購。
橫濱沿海，不像東京一樣是東西南北貫通的交通樞紐，而且當地人傑地靈，有仇就報，基本不容易誕生咒靈，在之前采集咒術師的足跡圖的時候這裏就屬于一個比較冷落的小點，注意一下應該沒問題。
這次出來的只有他們四個人……其實伏黑甚爾也有跟來，不過半路他就失蹤了。神山透左右手各一個小朋友，小紙人則穩穩坐在神山透的胸前口袋裏，借着位置之便居高臨下。
雖然也想要被牽手手，但是對于小紙人來說，這個位置更有地理優勢來着。
比起地處城鄉結合部的踏張丘，橫濱的街道要熱鬧太多了。
這裏人來車往，摩肩擦踵，人口密度之大令兩個孩子都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他們的目的地在一處小巷內。
轉入小巷後，安靜的氛圍頓時讓兩個孩子都放松了些。
“這裏，好幹淨。”血塗輕聲說。
明明是人群密集的地方，這裏卻幾乎沒有什麽咒靈。
這讓血塗感覺很舒服。
“因為這裏有神靈的愛護。”神山透神秘得笑了笑，然後帶着兩個孩子在一家門口沒有懸挂任何招牌，看模樣就很可疑的店鋪前站定。
他伸手推開房門，“打擾了，我是之前預約定做和服的神山……”
門剛開一條縫隙，神山透便和一雙血紅色的眼眸對上了。
有着白色長發的俊美青年坐在待客椅上，他的目光落點是大門邊上的一件模樣繁複的小洋服，看到神山透進來也只是淡淡一睇，便視若無睹般繼續欣賞那件穿在人偶身上的衣服了。
神山透見狀也看了眼衣服，然後他嘴角微微一抽，哎呀，這不是PM那個養成游戲裏的萬聖節活動時候的特典嗎？
這件衣服的靈感來源是電影《夜訪吸血鬼》，因此服飾極盡繁複奢華，蕾絲、束腰、水晶寶石不要錢一樣往上堆砌。雖然做成CG後的反響很不錯，玩家們氪金的動力可謂是十足十，但是衣服本身……呃，用中原中也的話來說，就是穿着這件衣服的人在橫濱走不出500米。
因此這件衣服壓根就沒有加入出售清單，僅是作為非賣品展示。
“歡迎光臨，神山君。”店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紳士，“您訂購的布料已經準備好了，請移步……”
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面前人影一閃，那位進來後就一直沉默不言的白發青年站到他的面前，理直氣壯地插言道：“我也要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