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俗話說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這個奇怪的空間內雖然不至于那麽誇張但也差不多。
這個地方沒有日升月落，永遠都是一個模樣，神山透最初還能靠心算計算出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但到了後來也漸漸躺平懶得計算了。
但一直到他停止計算, 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
這段時間內, 神山透和五條悟相處得還不錯。
神山透有和16歲的五條悟相處的經驗，不得不說比起年少時想一出是一出的五條悟, 這個年長版本的還是有很大進步的……除了他有事沒事總去折騰小紙人以至于兩人相處不佳外。
在共處10天後, 或許是因為實在無聊, 五條悟甚至提出教導神山透體術的事，同樣無聊的神山透欣然同意。
不得不說只要五條悟有心，“六眼”在指導他人上簡直是得天獨厚。
他完全不需要像禪院甚爾那樣擔心一個不當心就把神山透壓榨過頭，全角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六眼在看透他攻擊線路的同時，也可以輕易探查到神山透每一個生理變化。
這其中當然也包含心率。
“你究竟經歷了什麽？”滿頭大汗的神山透在休息時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16歲的你明明是一個遠程法師哎。”
短短十年的時間居然能讓一個法師變身成為了一個近戰格鬥家, 而且就他那不算精通的目光來看, 五條悟動作的流暢度也不亞于昔日咒術師殺手禪院甚爾, 歲月這把殺豬刀下手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人生總是充滿着各種意外的嘛。”五條悟悠悠閑閑地落在他面前，比起神山透的狼狽, 他就連衣服上的褶皺都沒有動上幾分。見神山透實在喘得厲害，五條悟還微微偏頭問：“會太激烈嗎？要繼續嗎？”
“繼續。”神山透深深吸氣, 穩定了下呼吸後笑着站起來說, “這麽好的機會, 我可不能浪費呀。”
這個地方的時間流速幾近于零, 一并被定住的也有人體的狀态, 不會餓不會渴也不會累。
別看神山透如今氣喘籲籲, 只要休息片刻, 他的身體狀況就會恢複，疲憊和此刻的口渴都會消失，就像是加了無限回血的BUFF一樣。
雖然這樣的環境也使得肌肉力量無法增加，但是鍛煉來的技巧和戰鬥意識卻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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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比這更好的鍛煉方法嗎？
而且這種自帶監控能力，能夠完美把控學員體力以及身體狀況的教練可不是哪哪都能遇見的，遇見了也不見得對方願意做陪練。
難得天時地利人和，不趁着這次機會使勁薅羊毛那豈不是非常吃虧？又重重喘了兩口氣後，神山透穩了穩心神後重新站定：“可以了，繼續吧。”
“唔！”五條悟微微偏過頭，忽然笑道，“很不錯呢，我不讨厭努力的人，不過我想我們得暫停一會了。”
“哎？”神山透一愣，剛想說話，就被地面微微震動打斷。
随着有節奏的震動而來的是一頭體型極其龐大的猛犸象，這頭史前巨象步履悠閑，姿态閑适，而驚動兩人的動靜則來源于它的正常行走，它的體型實在太大了，以至于随便一個行動就是地動山搖。
對于人類來說恐怖的髑髅于它而言比之蝼蟻也無差，有幾個沒能反應過來的骷髅躺在了猛犸象的行徑路線上，然後毫無懸念地被踩裂開了，倒黴蛋們只得在猛犸象離開後艱難地将自己從泥地裏拔出來，委委屈屈地将自己重新拼好。
而這頭巨大的猛犸象在距離神山透和五條悟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象鼻一甩，便從頭頂拿下了什麽，舉到神山透面前。
神山透定睛一看，就見比起正常亞洲象更加巨大的象鼻上，端坐着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紙人，此刻它正沖着神山透舉起了一塊和它差不多大的小手帕要幫他擦汗呢。
“哇，你這陣勢可真夠大的。”神山透見狀立刻笑開，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将自己的臉靠近，好讓小紙人幫他将額頭上的最後一滴漏網之魚擦掉。
小紙人睜着豆豆眼，努力找了一圈後發現沒有別的汗珠了，這才悻悻收回手帕。
似乎是為了彰顯這不算什麽大動作，小紙人還沖着空中打了個呼哨，片刻後衆人的頭頂便罩上了一層陰影。
那是曾經統治了白垩紀晚期天空接近一千萬年的王者，它接近12米的翼長和頭頂的翼冠是它身份的象征。
它的名字來源于中美洲的原住民神話中的披羽蛇神，但人們更喜歡稱呼它的另一個名字——風神翼龍。
作為人類目前已知最大的飛行動物，翼龍雖然翼展巨大，堪稱遮雲蔽日，但它的體重卻只有不到250公斤，因此它落地的動靜比起體重接近12噸的猛犸象可小多了。
“飛飛！”小紙人沖着它大聲喊了一句，于是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風神翼龍的身形便逐步縮小，最後變成了半臂長。小紙人縱身一躍，便穩穩落在了它的身上。
風神翼龍的翅膀覆蓋着類似于蝙蝠的翅膜，這個構造能夠讓它更完美地操控氣流，禦風而行的模樣可謂非常帥氣。
小小的一個紙人踩在已經成為了傳說的風神翼龍圍繞着一個青年飛行的畫面實在好玩，五條悟沒忍住就掏出了手機，送上了一個十連拍。
說實話，在被關進來的時候五條悟也想不到自己的囚禁生活居然這麽有趣，估計那個把他塞進來的家夥也想不到。
托他的福，五條悟摸到了獄門疆的真正秘密。
而這一切，都源自于一個巧合。
因為五條悟始終不肯告訴他這裏是哪兒，搞得原本對這裏不是很好奇的神山透也生出了探究的心理，于是他将手伸向了無辜的累累白骨們。
畢竟這裏最直觀的信息來源于這裏數量衆多、堪稱堆積如山的骨架了。
不過神山透不是專業人士，他也沒學過怎麽通過骨架上的痕跡讀取信息，但他是一個連接生與死的通靈人。
于是，在五條悟興味的目光和小紙人的加油吶喊聲裏，神山透試探着将巫力塞到骨架上。
屬于骸骨主人沉睡多年的意識被喚醒，就如神山透所猜測的那樣，在重新有了自己的意識之後，它們幾乎是直覺性地重塑了自己本身的形象。
而就像是本行業的潛規則一樣，每一個變回原形的動物都會告訴神山透屬于它的故事。
從飛鳥到游魚，從人到獸，它們的故事拼湊出了這一方天地。
而對他的判斷起到決定性因素的，是神山透透過一塊碎骨拼接出一頭猛犸象的前後。
這種在冰河世紀生存過的世界上體型最大的大象，曾經出現在每個小朋友的啓蒙讀物中，當然也包括神山透和五條悟的，所以，兩人看到它出現的一瞬間就都意識到了同樣的一件事。
——這個空間的出現絕非人為。
猛犸象最後的活動時間雖然和人類出現重合，但那是石器時代時候的事情，雖然那個蠻荒時代的人類已經有了神靈信仰，但絕無可能做出困住他們兩人的空間。
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這裏的源頭是什麽，五條悟和神山透不約而同地開始了尋找古老生物之旅。
為了方便行動，神山透将手伸向了之前被沙漠蜻蜓附身的鳥類骨骼，想要給自己也做一個坐騎，毫無準備的兩人便親眼見證了天空霸主重現的一幕。
是的，那個當時被神山透随意找來的鳥骨其實就是風神翼龍的一枚翼骨，而它一出現便将這塊地方徹底定性。
這個地方出現的時間遠遠早于人類，它是架在時間洪流上的嘆息橋，來到這裏的生物都是掉入時間縫隙的存在，他們都被囚禁在這無窮無盡的洪流之中。
諸多受害者表示，這裏早期的時間是沒有停止的，他們一直以為是來到了一個新的領地，還在這裏快樂繁衍了一段時間，但後來發現無論怎麽遷移都無法離開，也沒有別的族群出現，于是只能近親繁殖的族群便漸漸因為基因劣化而倒下。
之後的大部分群體都是如此，一直到智人出現開始，這裏的時間流速便漸漸轉慢，一千多年之前，這兒流速更是近乎于0，直至如今幾乎完全禁止。
也因為這種情況，早期進入這個世界的恐龍和猛獸們都已經變成了不能動彈的白骨，而較晚進入這個世界的人類卻還擁有活動能力，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一路行來只有人類骨骼發出攻擊的原因。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五條悟扯下眼罩，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世界。這一次，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再也無法掩藏，在已經有了準備的“六眼”中一一呈現。
“這裏是一個和時間流有着同樣轉速的空間。”五條悟十分肯定地說，興味的笑容挂在了他的唇角，“但想要和時間擁有同樣的轉速，必然需要巨大的能量，早期它沒有這股能量，随意進入的動物一樣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但到了後期，它可能發現那些動物本身就是能量，于是開始有意識地狩獵。”
“獄門疆，在我進來之前，有人告訴我這裏是它的名字，傳說中這是千年前禪師源信和尚圓寂之後形成的特級咒物，但我之前一直不明白源信大師一生修禪，為什麽會在圓寂之後留下一個以囚禁為目的的咒物？我之前以為它的存在是為了封印強大的咒靈，但現在看來……”
“獄門疆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封印住這個空間吧？至于是不是，讓我試一下就知道了。”五條悟緩緩擡手，他的身後自虛空之中凝結出了兩股強悍到只是目光接觸都覺得眼睛刺痛的能量。
“順勢術式「蒼」。”
“反轉術式「赫」。”
“——虛式「茈」”
兩股力量在五條悟的操縱之下逐漸融合，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力量，而是正無窮和負無窮的相乘，力量之強可以直接破開虛空。
等等！這種一言不合就放大招的習慣根本就沒改過啊！
神山透一把将小紙人和小翼龍摟到懷中，然後齊齊躲到了猛犸象的大腿後面避風。就見站在前方的白發青年一彈指，就将這一擊彈向了空中。
裹挾着強大能量波動的攻擊宛如白虹貫日般将天空劃開了兩邊，五條悟如法炮制向着天空釋放了若幹個「茈」之後認真觀察了周圍片刻，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啊，果然，「茈」的力量回到了這裏。”
“簡單的說，這個地方原本是一個有進無出的大口袋，它靠着吞食掉入生物的能量來運轉，然後現在它的口子被人關上了，只能有條件地開啓。同時也給它開了一個可以讓被囚禁之人逃出去的後門。”
五條悟笑眯眯地将眼罩重新戴好，這個剛剛又一次将這塊土地犁過一遍的男人看着有些艱難地從猛犸象巨大身影後鑽出來的神山透，很肯定地說道：“透醬的話，應該不需要我進一步的解釋吧？”
“嗯，大概明白了。”神山透給自己和小紙人都拍了拍灰，“你的意思是，那個所謂的【獄門疆】就是那位大師給這個空間安上的口子，源信大師給【它】設定了條件，讓它無法随心所欲地吞吃東西。這樣一說，那麽這裏出現的骸骨身上為什麽穿着的都是古代的甲胄就可以解釋了。”
“那麽，我們現在就要去找那個後門？”
“不，不需要哦。”五條悟雙手背在腦後，姿态十分輕松，“透醬之前說過在你的那個世界，天元跟着你離開了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道後門就握在天元大人手上，畢竟都是一千多年的老爺爺。”
“怎麽開門這件事就交給透醬那個世界的【我】吧，他一定會想辦法的。”五條悟笑眯眯地将小小只的小翼龍從神山透懷中抱出來，然後舉着這頭明顯露出不開心神色、正努力啄他的小翼龍，沖着神山透比出了一個快樂的姿勢，“難得的機會，透醬，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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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神山透獲得社死體驗的來龍去脈。那個世界當然沒有什麽寶可夢，有的只是兩個中二病發了的青年，和取之不盡的各種資源。
寶可夢大部分的靈感來源都是現實中的動物加上神話和古生物，而大部分的神話來源也都是古生物，對于這個擁有一個從古生代到一千多年前大部分的生物資料的世界來說，要找出對應的寶可夢代餐也不是難事。
但現在沒人在乎這個。
四個青年表示他們現在對寶可夢不太關心，寶可夢誠可貴，但還能有桌上這只垂着翅膀大搖大擺地在餐桌上啃着燒雞的MINI版風神翼龍珍貴嗎？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摸了一下風神翼龍的翅膀，然後一雙宛如碧空般澄澈幹淨的藍眸頓時瞪圓了。
他倒抽了一口氣，用氣聲對太宰治說：“有觸感，我摸到它了！是真的風神翼龍啊！”
這一刻，中原中也腦中閃過了一系列畫面，首當其沖的就是自己騎着風神翼龍在空中馳騁的模樣。
可惡，這也太帥了吧？
沒有人能夠拒絕騎在龍上的誘惑，即便是重力操縱本就可以讓他站在飛機機翼上飛翔的中原中也也不例外。
龍騎士哎！多酷啊！
“中也別瞎想了。”太宰治合上手機蓋，遺憾地說，“一只成年的風神翼龍體重500斤，翼展12米，它最多能載個小孩子飛一下，還得是滑翔，像是中也這樣的大蛞蝓是辦不到的。”
“什……”中原中也大驚，随後他立刻抓住了重點，“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控制我自己的重力。”
“啊啊，所以這就是小矮子也會追求高空的原因嗎？”太宰治陰陽怪氣地說道，“要這樣的效果，你随便找塊鐵皮都能飛吧？”
“你懂什麽，這可是龍啊，龍啊！”
“中也好幼稚哦……”
“狗屁，你說我幼稚，那你自己剛才查什麽資料？”
眼看着那兩個湊在一起就有往小學雞發展的同僚又戰在了一起，神山透扭頭趁機問一臉不爽抱臂站在一旁的五條悟：“你剛才丢了什麽進去？”
就在剛才神山透要離開那個空間的時候，那個他進去時候毫無表示的空間釋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它竭力禁锢着神山透不讓他穿越那個狹小的孔洞，這份決心之強，讓它釋放出的觸手甚至扛住了五條悟所釋放的咒術攻擊。
但這一切在16歲的五條悟往那個小空間裏丢了一顆東西後戛然而止了。原本對神山透依依不舍的空間的變心速度簡直比變臉還快，它用一種【買定離手】的姿态快樂地将神山透丢了出來，一并丢出來的還有那個空間中沾染了神山透氣息的一系列東西，其中甚至包括他做的小凳子。
那個凳子還是它從28歲的五條悟屁股下搶過來的，那姿态簡直就像是怕人反悔一樣。
想也知道，能夠讓那個空間放棄神山透的一定是力量極其強大的好東西。難道是五條家的什麽寶貝？那他可就欠人情欠大發了。
“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五條悟語氣十分平靜，“只是四魂之玉而已，就是那家夥抓住機會把你送進去的，既然那麽喜歡那兒，我就送它進去逛一圈。”
四魂之玉？神山透自然也聽說過這個很出名的萬能許願機，甚至也不是沒有動過它的主意，但是……
“它不是在戰國時期就毀滅了嗎？”
“這個嘛，你就得去問問天元了。”五條悟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容，“問問他天元結界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它罩住的究竟是什麽。”
“不過在那之前——”少年側首，一雙藍色的眼睛幽暗深邃，“雖然他主動避開了，但是在那個世界裏和你在一起的，也是【我】吧？”
“老師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