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哇, 軟乎乎的。

指尖的觸感柔軟又溫暖,仿佛偶爾還有調皮的細毛不經意間從指縫中刷過,帶出沁入心底的癢意。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一般來說, 人類的觸覺最為靈敏之處便是觸點最多的指腹,而指縫這種地方因為平日裏對外接觸較少,感知能力也相對孱弱。

但如今, 神山透感覺自己那很少被人觸碰到的地方的神經纖維空前活躍,它們将發絲在指縫間穿梭的奇妙感覺一路送入他的心間, 感覺心底也有些發癢,很想用力地磨蹭一下,好緩解下心底的小騷動。

他不由自主地将這種感覺和藏在記憶深處第一次觸碰鄰居家貓咪的感覺對比下,竟然覺得不相上下。

不過話說回來,某種程度來說的确也差不多。

那一次快樂的觸碰讓并不知道自己是過敏體質的神山透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個多星期, 而這一次……

神山透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快樂表情,嘴上還若無其事地嘀咕着:“毛毛好柔軟呀。”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做了了不得事情的神山透有些心虛,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辦呢?只能先試試能不能裝傻啦!

五條悟頭上爆出一個青筋,很顯然,他不認可神山透的裝糊塗之舉, 他倏然挺直身子, 二人間接近10厘米的高低差讓神山透原本平舉的手立刻變成了高高擡起壓在五條悟腦袋上的姿勢, 這樣要是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的話, 那就不是裝傻, 而是真傻了。

神山透只能默默将不聽話的手收回, 在五條悟緊迫盯人的目光下, 像是逃課被發現的小學生一般,将自己犯了錯的手爪子迅速背到了身後去。

但随即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有些幼稚,于是又将手拿了出來,有些尴尬地說道:“是老師的錯,抱歉。”

五條悟默默注視了他片刻,長于咒術世家的少年在沒有表情的時候通身氣度逼人,當他沉默地看人的時候,像是将數九寒冬的凜然全數拉下來披在身上,冷峻得吓人。

這微妙的氣氛讓原本吵吵鬧鬧的雙黑兩人組都沉默了下來。中原中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什麽,雖然男人頭女人腰不能随便亂摸,有人要摸他的腦袋的話,中原中也也會給予毫不留情地予以暴擊,但對象是自己熟人的話就不一樣了,人心總是偏的。

他摸了摸鼻子,正想要說兩句努力緩和一下氣氛,雖然他真的不擅長這個。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顯然也不想考驗他的社交能力,就在中原中也開口前,五條悟先動了。

就見他忽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向了神山透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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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咦?

五條悟借着身高優勢用力揉了揉神山透的頭發。神山透剛揉了他兩下,他決定自己要翻倍,不,起碼要翻三倍讨回來,他必須要揉六下才公平。

少年幼稚的舉動換來了同齡人們的唾棄,一時之間各種鄙視的聲音不絕于耳。

“你們懂什麽?”五條悟一邊将手收回,随意往口袋裏一插,一邊大聲逼逼,“五條悟的腦袋是誰都能摸的嗎?”

“也不是很珍貴啊。”中原中也瞄了眼五條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疑低聲吐槽了一句,“難道只是看着毛多?其實都是浮毛?”

五條悟表示這他就不能忍了,盡管他用腦極多、經常熬夜、嗜甜如命,但是他頭發可好了,一點都沒有掉發苦惱,和某些在購物節瘋狂采購育發産品的人可完全不一樣。

仗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高優勢,五條悟開始瘋狂向中原中也釋放嘴炮,但不知為何他的手一直塞在制服口袋裏沒有再拿出來。

而被人突然揉了腦袋的神山透也沒有任何表态,他似乎覺得這樣的交易沒什麽不公平的。在少年們鬧起來的時候,神山透走過去将小紙人撿起來重新塞到胸前口袋中。

一邊塞,他還一邊安撫似乎受到驚吓的小紙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從他身上滑過。

人的頭發是這麽柔軟的嗎?五條悟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指,感覺對方頭發的柔軟觸感好像還留在手指上。

神山透的頭發有點自然卷,在揉的時候不覺得,手抽開的時候,五條悟便感覺有幾縷發絲輕輕纏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後在他收手的時候悄然離開。

頭發是拿開了,但發絲抽離時候那一瞬間的冰涼觸感卻好像留在了他的手上,讓他覺得……好怪。

五條悟忽然伸出手,在夏油傑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扯了下他的頭發。夏油傑冷不丁被拉得一個踉跄,原以為小夥伴這是被養出了手賤的壞習慣,正準備送上正義的鐵拳。

但還沒等他動手,就被五條悟那詭異的表情吓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喂,你怎麽回事?”

“啊?”五條悟正在品味兩個感覺有什麽不同,聞言一臉茫然。

夏油傑挑眉,他随手撤下皮筋,将被弄亂的黑發整理了一番,見搭檔的表情還有些呆,便提醒道:“你的表情,好惡心。”

五條悟眨眨眼,放下扯夏油傑頭發的手,用另外一個掏出手機借着反光看了眼自己的臉,随即大驚:“傑你不要瞎說啊,不是還是這麽帥嗎?”

……行吧,沒救了,就這樣吧,我累了。

夏油傑挂着禮貌溫和的笑容猛地扭頭,把原本在看熱鬧的中原中也唬了一跳。在對外形象中,夏油傑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那個,但他現在的笑容卻有些猙獰:“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同伴間可能有些事情需要溝通,請問附近有沒有方便我們【溝通】的地方?”

中原中也聞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同情歸同情,在這件事上Port Mafie的好員工是不會讓步的:“離開橫濱後,你們随意。”

允許咒術界的兩大戰鬥力在橫濱打起來?開什麽玩笑,他們可想要再修一次城市。

不過雖然說出了十分不近人情的話,但同為搭檔受害者聯盟的一員,中原中也還是送上了自己誠摯的問候:“等等要一起去喝一杯嗎?”

遵紀守法·未成年不能飲酒的夏油傑沉默了下,在五條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

“等等,傑你去喝酒了我怎麽辦?”五條悟大聲抗議,“我才不要一個人回去面對暴怒的夜蛾老師。”

“嗯……”夏油傑沉吟了下,将目光看向神山透,“老師,這家夥可以暫時先交給你嗎?”

雖然成年但是滴酒不沾的神山透微微一愣,然後大包大攬:“沒問題,那這樣,我等等把我在橫濱定的酒店地址發給你,然後我和五條同學先去中也家接孩子,你們喝完了一起到酒店來會和?”

夏油傑表示這安排他沒問題,而五條悟的想法則被直接忽略了。

神山透和中原中也一番交接之後,捏着他的鑰匙和五條悟出門坐車,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則是先将被提溜出來但是毫無出場機會的澀澤龍彥送了回去,然後太宰治去醫院包紮,中原中也和新朋友去喝酒。

二人坐上Port Mafia 特地派來的專車後便陷入了沉默,神山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五條悟則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面色有些沉郁。

但好在他很快恢複了,作為多起事件的受害者,五條悟先一步開口:“你現在應該不會去主動接近那兩條狗了吧?那接下來準備怎麽處理?送走讓人領養嗎?”

這也的确是個難題。神山透搖了搖頭,他也在苦惱這個問題呢,想了許久後還是無奈地說道:“看情況吧,惠……就是我收養的那個孩子,他心事很重,因為家裏頭情況有些複雜,所以他平日裏很少會說出自己的要求。”

“如果他難得鼓起勇氣和我提出想要收養那兩條狗的要求……”

“那也不能養。”五條悟往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他喜歡将巧克力咬碎了吃,因此開口有些含糊,但語氣卻十分堅定,“你身體本來就不算好,身邊又沒人照顧,如果住在一起的話,哪怕再小心都不可能完全避開過敏源,萬一過敏反應出現那會非常危險,這點老師是知道的吧?”

神山透:“……”

“喂喂,不是吧,你還在動這個腦筋?”五條悟不可思議地看了過去,為了抓住神山透面上的微表情,他甚至将繃帶都扯開了。

但神山透卻表情微妙地問:“你怎麽知道我身邊沒人照顧?”

他當然知道!神山透身邊的人要麽是窮兇極惡的被通緝分子,要麽是常識為0的咒胎,再有就是小孩和根本不能出現在人前的天元。

要是神山透出了什麽意外,估計唯一頂用的就是他五條大少爺附身的紙人了,但偏偏小紙人的存在無法宣于人前。

但是這些他都不能說。

五條悟眼神微微漂移了下,以攻代守:“難道神山老師離開高專丢下我們的半年是跑去談戀愛了?”

這話怎麽那麽怪?神山透微微蹙眉,但又覺得邏輯似乎沒問題,還沒等他分析出話語中的五四三來,身體先本能回應了:“沒有,我沒有戀人。”

……這一回答怎麽感覺更怪了?

但好像也沒什麽問題,他念書時候也曾經和悠仁一起八卦過老師的感情史,這算是青春期少年正常的好奇心……吧?

似乎是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古怪,得到答案之後的五條悟也沒有再開口,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單手托着下巴看着橫濱沿途的風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轉到了車窗內的倒影上,

今天……不,準确來說是四天前,神山透來橫濱的目的是帶着孩子們來采購服裝,加上兩個孩子中還有一個三歲的真小孩,考慮到購物過程中禪院惠可能走不動需要抱着走,神山透特地穿了件質地柔軟又方便活動的白色衛衣。

這種和之前在高專上班時的西裝革履完全不同的着裝風格讓青年整個人看起來都軟乎乎的。加上染成亞麻色的頭發和過于白皙的皮膚,一點都不像是為人師表的模樣,出去說他是他們的同學估計都不會有人懷疑。

五條悟回想了下自己和這位神山老師站在一起的模樣——對于六眼的擁有者來說,他的視角當然也包括看到自己。在他的記憶裏,比他矮一個頭的青年微微含笑走在他身邊的樣子還挺順眼的,就是……

“黑頭發……”

“嗯?”

“黑發還挺好看的。”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些苦惱,“但是如果我染了黑發的話,就和傑撞發色了,噫,我不想那樣,不如老師把發色改回去吧?”

神山透愣了愣,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邏輯鏈在哪裏,但他還是不由也跟着摸了下自己的頭發:“可是,我自己的頭發也差不多是這個發色……”

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五條悟就又不高興了,之後便不發一言,直到車子被一個穿着唐裝滿身古典韻味的男子将他們的車輛攔停。

“夜安。”紫金異瞳的俊美男人沖着被他攔停的二人微微傾身,“在下名為D,是一家寵物店的主人,有一件關于二位孩子的小小問題想要相商,不知二位是否可以撥冗小坐片刻?”

神山透微微一愣,從車上下車,而幾乎是同時,五條悟也挨着他從同一扇門擠出了車廂:“你好,我是神山透,這是五條悟,您認識我家的孩子?”

“是的,那位叫做惠的孩子從我這裏帶走了兩位先生。”自稱為D的青年勾起了一抹昳麗的笑容,“我想,您應該正在為那兩位苦惱?”

“鄙人的店鋪就開在中華街中,已經備好了荔枝玫瑰覆盆子撻和用來解膩的斯裏蘭卡紅茶,二位若是不介意……”

神山透沒有在考慮上花費太多時間,不過片刻的遲疑,他便摸出了手機,戳了幾下按鍵後擡手拉開了後座的座位,請這個全身都透着神秘氣息的青年上了車。

随即他自己挪到了副駕位,接到指令的司機車頭一轉,重新向着剛剛離開沒多久的中華街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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