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仙臺的牛舌能夠成為一個地理标簽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而對待已經成為自家地理标簽的代表物,仙臺本地也是非常的在意。

首要一點就是——仙臺的牛舌并不僅限于使用當地的牛。

這一點可以說是非常的特殊。

日本這個國家對于自家産的物品有着極高的自信和自傲,為了保護本地堪稱脆弱的農業環境和農民利益, 日本的物品但凡加上“國産”兩個字, 價格便能急速飙升。

在這種氛圍影響下,日本很多名物特色便是以“使用當地的XX為原材料”為特點, 但仙臺牛舌就不一樣了, 他們明确表示自家使用牛舌來源只看質量, 不看來源。

換句話來說,就是他們所販賣的不是原産地的情懷,而是烹饪手段。

“不要小看牛舌, 其實處理的手段可以說是非常的複雜。”日本的廚師……尤其是從小攤位做起的廚師都有一邊料理一邊和食客聊天的習慣。

一方面是為了鞏固客源,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工作更有趣。

當然, 也有讓料理更有溫度的說法,顯然, 他們面前的老板就有這樣的習慣。

神山透他們雖然不是熟客,但他們是吃完了一份又來排隊的客人, 面對這樣身體力行肯定, 這位特立獨行的廚師先生自然非常高興。

因此, 他不光和這兩位新客人分享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之路,還往兩人手裏塞了杯冰鎮的可爾必思蘇打水,氣氛一時非常火熱。

邊上的老客見狀還起哄了一波, 不過被老板揮舞着醬料刷一個個擋回去了。

老板驕傲又自豪的說:“讓你們看笑話了,都是一群厚臉皮, 啊, 我們繼續聊啊, 我們仙臺的牛舌呢, 特點不是在于材料本身,而是在于處理和保存的方法,這才是無價之寶。”

“牛舌的表面有很多粘液和唾液,還有一層筋膜,那個東西一旦沒有處理幹淨牛舌就非常容易腐敗,所以外地的很多店鋪只敢使用薄切牛舌,但是我們……!”

老板自豪得展示了下自家厚度達到1厘米的牛舌,并且誇下海口說自家的牛舌就是能做到那麽厚但是一點腥味也沒有,而且還不是靠調味料遮蓋。

“要我看來,受制于食材的廚師根本就談不上是好廚師,真正優秀的廚師就是要有對付所有料理——起碼是大部分料理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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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喝着啤酒,美滋滋得咬着牛舌熟客在一旁還小小插了句嘴:“小滕川除了烤牛舌,做別的料理的手藝也非常棒哦!只不過我們仙臺男人,都對牛舌情有獨鐘。”

“啊,是的,”老板驕傲得揚了揚下巴,笑眯眯得看了眼面前的兩個青年,又看了看附近的顧客都是男人後,開了個帶着點顏色的玩笑:“男人多吃牛舌,才會擅長KISS啊。”

衆多男人哈哈大笑,還有人表示老板夫妻關系特別和諧,小夥子這方面一定要跟着前輩學習,說得兩個青年臉上都有些發紅,于是這些大叔們笑得更快樂了,還嘲笑起了小年輕沒經驗。

五條悟聞言立刻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然後看向了神山透,緩緩開口——

神山透多了解他啊,在他說出冷場話語之前,先一步将手中可爾必思的飲料罐子靠到了他嘴上,直接堵嘴。

五條悟眨眨眼,眼中狡黠一閃而過,他十分乖巧得沿着邊沿喝了一口飲料,還砸吧砸吧嘴說:“我覺得透的飲料更甜一點。”

一邊說,他的眼睛亮閃閃得看着男朋友,充滿了暗示。

都是灌裝的飲料哪有什麽甜度區別,唯一的差異也就是神山透身體不太好,他的那罐是常溫的,所以嘗起來口感會更甜。

但是!

最近也多少看了點戀愛教程——主要是五條悟在看的時候總喜歡讀出來,所以他【被】學習了不少新知識的神山透沒有和他争論這個問題。

教程上說,為了感情和諧,盡量不要和戀人在非原則性問題上糾正對方的認知,既然五條悟想要喝他的飲料……這麽點小事,沒必要糾結啦。

自覺已經學透教程的神山透随手将兩人手中的飲料互換了下。

而就在他捏住屬于五條悟的那罐冰飲料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暗戳戳的抽氣聲。

有一股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神山透猛一擡頭,就發現周圍的大叔們都默默看着他們,只有老板還靠着他的職業本能揮舞着小扇子。

然而在視線接觸的那一瞬間,大叔們又若無其事得将視線轉開了。

這,這是什麽反應?

為什麽要轉開視線?

而且為什麽整個世界好像都在一瞬間陷入了寂靜?就連車子都不按喇叭了?剛才還有聊天的聲音呢?

怎麽只剩下木炭和油脂接觸時候的爆燃聲了?

不開玩笑的說,如果不是五條悟沒有什麽特殊反應,他也沒有察覺什麽力量場出現,神山透都要以為是遇到了什麽有特殊能力的咒術師奇襲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捏着常溫飲料罐子的五條悟嘴角一勾,傾身而下,在神山透耳邊低聲說:“沒有敵襲哦,只是大家被老師秀恩愛的舉動吓到了,我也被吓了一跳呢。呀~~~被擺了一道,原來還是我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有這麽棒的男朋友,結果卻被老師絕殺啦!”

神山愣住了,然後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在他看來,他是堵住了五條悟的話,以五條悟的性格,他很可能在剛才的話題下開啓秀恩愛模式,而同性之間的關系即便是在他生活的後世,也是日本可以公開,但得不到尊重的羁絆,遑論現在。

神山透并不在意關系是否公開,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但是這次也算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單獨約會,氣氛又很不錯,他不想讓氛圍變得險惡起來。

但仔細想想,他突然将自己喝過幾口的飲料罐子遞到五條悟唇邊讓對方喝,然後再互相交換的行為……

反而更像是在秀恩愛了!

嘶——

秀恩愛的竟然是我自己!?

這一刻,神山透感覺自己所有的血液都洶湧到了臉上,他的臉以着驚人的速度一點點變紅,紅到頭頂都要冒煙的程度。

五條悟驚奇得看着這一切,然後情不自禁得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哇,這件事讓透君你那麽害羞嗎?"

一般情況下為了表示親昵和宣告獨一無二的個人地位。

在稱呼男朋友的時候他都是直接叫神山透名字,偶爾開心的、或是有心調戲男朋友,就會故意或是無意叫他"老師",而這樣算來,他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叫他"透君"這個稱呼。

神山透耳尖一紅,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稱呼在五條悟口中居然比直接叫他透更讓人覺得害羞,就,怪羞恥的。

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神山透默默表示自己必須得撐住。

他默默接過攤主送來的牛舌,并且及時阻止了看戲大叔們想要給它們加上檸檬汁的行為,然後拉着五條悟在衆目睽睽之下快步溜走。

被他丢在背後的,是民衆們帶着醉意的哄笑聲:"小夥子,別害羞啊,我們可是鋼鐵男兒,不怕這個。"

"就是就是,一起來說說嘛,別害羞。"

雖然這些調侃中有幾分善意幾分順應氣氛不得而知,但神山透還是勾起了嘴角的笑容,他看了眼身側也挂着笑容的五條悟,說:"來都愛了,我帶你去個很有趣的寺廟吧。"

"之前我來到這的時候是為了治病,但是治療這種東西……總會遇到瓶頸,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的父母将希望從科學轉到了玄學上,正好仙臺有一所還挺有名的寺廟,就帶我來到這裏祈福,結果被趕了出去。"

"哎?"這個發展顯然是超出人預料的,就算是五條悟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他不由重複了一遍:"趕出去?"

"嗯,小時候的事情我也記不太清了,就知道爸爸媽媽突然被一個僧人叫過去,而我則是由一個小沙彌陪玩了會,後來他們就又些狼狽的帶着我離開。大概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裏的住持聽說我們是為了治病來的,就把他們趕走了,還給他們介紹了我後來的主治醫生。"

想到這段讓人覺得哭笑不得的往事,神山透不有一曬,他帶着五條悟在小巷內穿梭,拜日本極低的街道休整率所賜,即便他的現在和過去隔了有十多年,神山透依然順利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安神寺,目前還是一座占地不到一個網球場的小寺廟。

日本這樣的小寺廟有很多,因為土地私有制,加上僧人的傳承制度和經濟補償,一般來說寺廟一旦建成,都不太會有經營不下去的情況發生。

最多就是僧人們需要再打一份工做一下經濟補貼,或者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土地租借出去另作他用。

比如面前的這所寺廟,就是将自己的土地借給了公墓和停車場,雖然看着小,但是收入卻并不少。

而在神山透的記憶中,後來這片墓地和停車場都還給了寺廟,寺廟也擴建成了一個就私人寺廟而言挺有規模的中型寺廟,在仙臺當地還挺有名的,否則他那作為外來者的父母也不至于一來就找到了這兒。

而這所在未來成為了地方打卡地點的寺廟,在如今連圍栅都沒有,任何人來了都可以随意進入。

——不過一般來說也沒人會來就是了,雖然日本由于地域狹窄,大部分早就習慣了和墳地比鄰而居,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大家還是會盡量避免在夜裏經過這兒。

這也就給有些人創造了機會。

手拉手悠閑散步的兩人距離那處完全沉沒在夜色中的寺廟還有百步遠,就聽到了被清風遠遠帶來的電音聲。

似乎還是電音?

神山透一愣,他擡頭看向站在身側的少年,就見五條悟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但是唇角的弧度卻更高了。

五條悟的六眼就像是一個巨型雷達,就算主人沒有去看的意思,也會将信息采集彙總回來,并且強迫大腦進行處理。

他的可視範圍有多大誰都不知道,但以神山透對他的了解,五條悟一定是已經看到寺廟內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他沒有半點提醒男朋友的意思。

面對神山透那充滿"愛意"但凝視,五條悟笑眯眯得扭過頭來,誇獎道:"不愧是透的老家,果然是很有趣的地方哦。"

并沒有覺得自己被誇獎的神山透:"……"

他再次看了眼五條悟那張臉,給自己的忍耐力成功充值,正要說什麽,忽然感覺口袋一陣騷動,小紙人從他的口袋裏鑽了出來,然後沿着神山透的腰線一路跑酷,最後氣喘籲籲得站到了神山透的肩膀上。

小家夥在兩人不明所以的注視下雙手一開,做出了保護的動作:"小褚,保護主人。"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身形一輕,整個紙都飄了起來,然後就感覺自己被折巴折巴塞到了一個小黑屋裏,還沒等小紙人反應過來,小黑屋就卡擦一下落了下來,随後是拉鏈封鎖的聲音。他所在的地方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五條悟若無其事得将褲兜拉鏈合上,笑眯眯得重新牽住了神山透的手:"透醬,我們走吧。"

"……他會把你褲子踢開的哦。"

"沒關系沒關系。"五條悟大大咧咧地說:"校服做過升級了,韌性提高了很多,沒那麽容易撕開。

就像他說的一樣,任小紙人在五條悟到褲兜裏拳打腳踢,也只是将布料撐得各種凸起而已,愣是沒辦法跑出來。

這倒是稀奇,別看小紙人也就巴掌大,但它是神山透第一次做式神,因為掌握不了力度,他輸入的巫力數目相當可觀,所以小紙人的戰鬥力相當可觀,力氣也很大。

平時抱個孩子拿個快遞都是小事的小紙人居然破不了五條悟褲子的防?神山透不由多看了他的褲子幾眼。

察覺到男朋友觀察的眼神,五條悟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他從口袋裏摸出墨鏡戴上,挂着亮閃閃的笑容側首展示了下自己完美的側臉。

神山透忍了忍,這次沒忍住,他一邊伸手托住五條悟到側臉,将他一點點掰過去一邊吐槽:"你可別再糟蹋你這張臉了,好油啊。"

五條悟聞言好奇,先是問了下什麽叫"油",得到答案後滿臉不敢置信,他指着自己的臉,大聲逼逼:"油膩?我?老師,你再仔細看看,就這張臉,哪裏油膩了?"

如果說方才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現在五條悟可是認真極了,他一邊抗議一邊說:"你可以說我實力不到家,但是不能說我不帥,老師,你再看看,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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